一通讨價還價後,十門紅夷大炮被安樂思賣了四萬多兩銀子。
給兩個英國佬吃紅的時候,這兩個家夥興奮不已,不住嘴地叨叨:“這種舊炮居然能賣這麽多銀子?安老闆,以後我們合作,我們去找荷蘭人拿炮,你負責賣出去好了。”
“也可以,不過我隻要那種龐大的艦炮,小型、輕便的炮我可不要。”安樂思聽鄧名說過,所有的艦炮都不适合拆下來給陸軍當做野戰炮使用,而且鄧名希望能夠自己生産野戰炮,這樣軍方也可以根據需要向軍火商提出各種技術要求。将來就算安樂思能生産出更輕便、射速更高的輕型火炮,估計這些老财也不會看得上眼,就算他們看得上,帝國議會大概也不會同意把先進的火炮賣給他們,至少身爲帝國議員的安樂思沒有這個打算。
留守湖州的掌櫃告訴安樂思,他在四川的商行正全速生産燧發槍。上次送來的消息說,到四月時,成都的燧發槍月産量估計能達到一百二十支左右。看到浙江這邊連兩個月後的步槍都被預定一空後,安樂思的合夥人估計還會繼續向銀行貸款,以進一步擴大生産。現在貸款對安樂思的軍火商行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好幾個在東南賣債券的銀行家都注意到了步槍的熱銷,于佑明、馮子銘等人都寫信給安樂思的掌櫃,主動提出投資他們的軍火商行。
“我今年又發财運啊,果真是好人有好報。”安樂思感到前途一片光明,這次能發财,和他積極響應鄧名的号召是分不開的,要不是他自掏腰包研究鄧名需要的武器,這種好事也輪不到他身上:“等回都府後,我們馬上就開始研究輕型火炮。”
……
此時安樂思還不知道,杭州方面正反複提起他的大名。鄧名委任的浙江領事張韬被叫到總督衙門後,一聽官府想購買步槍就大搖其頭:“這種事我可答應不了趙總督,别說我答應不了,就是保國公說了也不算。”
“保國公不是說中立嗎?爲什麽賣莊允城步槍卻不肯賣給我們,這能叫中立嗎?”松奎一聽就急了。
現在浙江的北部大亂,東部眼看也要崩潰,如果缙紳都聯合起來,那他們的軍隊人數就會比一省的綠營還多。以前綠營還能靠盔甲和組織擊敗人數衆多的烏合之衆,可現在缙紳們有了步槍,綠營人數和他們相當都打不赢,更不用說還處于劣勢了——這樣下去,如何能說服莊允城停止清君側,回到談判桌上來?
“我方嚴守中立就是不出動軍隊進入浙江,不介入趙總督和莊老先生的内戰。但武器并不是保國公賣的,也不是保國公生産的。據我所知,現在成都所有的步槍都是一位名叫安樂思的老闆和他的幾個同袍小股東生産的,就是保國公想要步槍,也需要向這位安老闆購買,而且也要付錢。”張韬說了半天,才讓趙國祚一夥兒搞清楚成都現行的武器采購機制:“帝國議會可以禁止商人把武器賣給某個人,但不能強迫商人把武器賣給某個買家。”
“我們在禁止之列嗎?”周培公問道,聽說步槍的威力後,他也有些心動,想爲他的長江剿鄧總隊購買一批。
“不知道,我還沒有收到指示。”以前四川從來沒有向外出售過軍火,所以議會從來沒有考慮過引用這條法律,不過張韬估計現在帝國議會可能已經在讨論此事了。
“如果保國公不禁止安老闆出售給我們步槍,那安老闆會把步槍賣給我們嗎?”周培公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這個你們得去問安老闆了,我無法替他決定。”張韬友善地笑着。
被步槍的威力震撼到的不止浙江總督衙門這一夥兒,得知莊允城連戰連捷後,張韬發現自己最初也嚴重低估了這種新式武器的威力。不久前張韬給鄧名去了一封信,強烈建議鄧名盡快爲川軍換裝這種新式武器,并嚴禁步槍流入清廷的衙門中,哪怕是對川軍最友善的長江剿鄧總理衙門也不行。
雖然張韬沒有明說,但趙國祚等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對方毫無誠意。
沒想到第二天張韬居然主動來拜訪他們,一進門張領事就笑容可掬地說道:“昨天晚上我接到保國公的來信,保國公給了我明确指示,可以向你們出售步槍,大概要三百兩一支。”
“三百兩一支。”趙國祚的臉一下子沉下來了:“這都夠買大炮了。”
三藩和漢八旗仿制的紅衣大炮成本大約在二百兩以内,更便宜的虎蹲炮可能隻要幾十兩。
“産量有限啊,再說莊先生他們已經出到了二百兩銀子一支,預支了五個月内的全部步槍。”張韬笑眯眯地把手一攤:“如果趙總督現在不派使者去跑一趟,那幾個月後就是三百兩一支也未必買得到了。”
鄧名給的指示是,如果杭州官府肯花驚人的價格來購買步槍的話,也完全可以賣給他們,因爲杭州隻要肯出高價不可能買不到,有一些缙紳甚至可能幫官府代購;若是賣一支步槍給杭州,能讓它失去供養十到二十個士兵的能力的話,這筆買賣也不是不能做,畢竟趙國祚和全省的缙紳拼财力是肯定赢不了的。而且趙國祚可不能像缙紳一樣買了槍隻是拿來守城用,他要想恢複對府縣的控制就需要主動出擊,那他就需要花費更多銀子去訓練部隊,而鄧名是肯定不會給杭州官府派教官的。
“我們沒錢。”松奎覺得需要把價格砍下去九成才算合理,就是花三十兩買一支步槍也很貴了。現在浙江又要給北京送漕運,又要賠償福建的錢款,還要練兵鎮壓莊允城,總督衙門随時可能破産。
“對,本官沒錢。”趙國祚也開始砍價:“最多五十兩一支,按說我們要是買得多還應該再便宜一些的。”
“步槍就是這個價格,再便宜也不可能低于二百兩,若是隻有二百兩,安老闆爲什麽一定要賣給你們呢?”張韬話題一轉,說起了鄧名交代的另外一件事:“既然你們買不起步槍,那就考慮一下鳥铳,這種槍的威力和步槍差不多,但是非常便宜,隻要三十兩一支。”
“三十兩和三百兩,這不可能威力差不多?”趙國祚冷冷地說道。
“相差其實非常有限,射程至少有步槍的八成,威力也能有七成以上;步槍其實就是騙騙有錢的财主,真正識貨的人甯可用鳥铳。”雖然有所誇張,但張韬也不算徹底信口開河。不過他沒有提訓練難度、射速和裝填難度的問題:“成都另外一家軍火商對這筆生意很感興趣,他們保證每年能夠向總督大人提供一萬支質量上乘、不會炸膛的鳥铳。”
成都的商行向鄧名保證,如果軍火生意繼續紅火下去,那他們在半年内就會推出售價低于三千元的步槍,而且是進行過改良的新型号。當然,這個售價隻對帝**隊和同秀才有效。鄧名聽完後就琢磨着要在半年後把川軍和同秀才手中的老式火繩槍都換成步槍。讓鄧名掏錢買步槍他是不幹的,讓帝國議會掏腰包就得加稅,也不符合鄧名的思路。現在四川有各式火繩槍數千支——所以鄧名打算搞一個以舊換新的行動,每個四川同秀才都可以用他們老舊的火繩槍換一把嶄新的燧發槍,而淘汰下來的老槍就讓趙國祚接手。
緬甸那裏應該也能收繳上來一批火繩槍,鄧名打算把這些老槍也賣給東南督撫,掙一些錢充實川軍的軍備倉庫,增加步槍庫存。
“一萬支鳥铳就是三十萬兩銀子,本官也買不起。”趙國祚知道還要花大筆的訓練費用,要是鳥铳不訓練就能用的話,明軍也不至于那麽喜愛三眼了。
“沒銀子也沒關系,成都工業銀行的于老闆正在來杭州的路上,隻要趙總督點點頭,他就願意幫趙總督墊付定金,等鳥铳到了後,他也可以借錢給趙總督,讓您有銀子把這些火铳統統買下來。”
“于老闆想要什麽?”趙國祚警惕地問道。
“于老闆想和趙總督合作做點生意,第一批一千支鳥铳的花費就算是于老闆的股金,以後每月再給趙總督一批鳥铳,就算是給趙總督的分紅。”
“做什麽生意?”趙國祚臉上的警惕之色不減。
“當然是沿海的生意。”
“禁海遷界,你們難道會不知道麽?”松奎聞言詫異地反問道。
“我們當然知道,我們還知道這些地區都沒有稅了。”張韬哈哈一笑:“趙總督這是捧着金飯碗要飯啊。于老闆可以出錢經營禁海區的土地,屯墾、打漁、海貿都是于老闆出本、冒風險,不要趙總督一個銅闆。不管經營得如何,都保證趙總督有鳥铳拿,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