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紅『色』軍服、锃亮盔甲的明軍士兵很認真地核對腰牌,然後還擡起頭,盯着兩個人的眼睛問了幾個問題。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後,這個明軍士兵又一次低下頭,檢查公文上的成都府衙門的印章,最後才雙手捧着把腰牌還給馬上的周開荒:“周中校,失禮了。”
作爲常備軍五中校之一,周開荒的大名哪個不知、誰人不曉?不過這裏的衛兵依舊檢查得很嚴格,而陪同周開荒從成都來的衛隊,在遇到第一處兵營的時候就被攔下,改由現在他身邊的這個騎士充當引路向導。
周開荒收回自己的腰牌仔細揣好,一拉馬缰就從這座兵站前駛過,又跑出兩裏路,向導再次放慢了馬速,指着前方說道:“周中校,我就能送您到這裏了,前面就不歸常備軍警戒了。”
“好。”周開荒從向導手裏接過劉晉戈給他的公文,與向導告别後獨自向前疾馳。任誰也想不到,在這個荒涼的地方,居然會沿着道路建有三座明軍軍營,每個裏面都有上百名的明軍官兵。轉過一小片樹林後,又是一個崗哨赫然出現在面前,而在這座崗哨後面,不是一座軍營而是一座小型的關隘橫在路當中。[
一個身穿黑『色』軍裝的士兵從門洞中走出來。剛看到這個士兵的時候,周開荒還以爲遇到了三堵牆的衛士,現在在明軍中隻有三堵牆的軍服是全黑『色』的——鄧名去年從緬甸回來以後,就給三堵牆衛士換上了這個式樣的新軍服。
不過周開荒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認錯了,因爲三堵牆官兵的新軍服的衣領上有醒目的辨識标志,圖案就是他們的麻将牌軍旗——雖然三堵牆官兵經常爲這個稱呼生氣,不過川西人背後總是這樣稱呼他們的軍旗,其他的常備軍也都覺得這個稱呼很形象。自從去年鄧名給三堵牆換上了與衆不同的黑『色』軍服後,這種稱呼就更響亮了。包括李星漢、周開荒這樣的中校都帶着一絲嫉妒地稱他們爲:“打着麻将牌、領子上繡着麻将牌”的家夥們。
而這個士兵雖然穿着和三堵牆一模一樣的黑軍服,但他的領章上不是周開荒熟悉的麻将牌花紋,而是三支折斷的羽箭圖案。
“遊騎兵?”周開荒居高臨下地問道,把自己的腰牌和成都府的公文同時交到了衛兵手中。
這支部隊同樣是不屬于統帥部指揮的鄧名直屬衛隊,對他們的來曆周開荒也很清楚。高郵湖一戰後,負傷的蒙八旗獲得了軍人身份,其中很多人殘疾了,被安排做亭士的工作,還有二十多個蒙古人雖然負傷但卻完全康複,川西的部隊對這些蒙古人有看法,所以沒有部隊願意接受他們。
最後還是鄧名出面,爲這二十多個蒙古人單獨組建了一個軍事單位,還起了一個“遊騎兵”的名字,讓他們負責培訓成都的騎手。雖然遊騎兵和普通的常備軍騎兵一樣需要接受嚴格的隊列沖鋒訓練,但他們訓練内容中的個人馬術項目要比常備軍騎兵多得多,因爲鄧名希望這支騎兵部隊能夠肩負偵查、『騷』擾的傳統騎兵任務。
現在遊騎兵的成員已經高達兩百多人,除了最開始的那些蒙古人外,剩下的成員都是川西的漢人。不過他們依舊在使用最開始這支部隊建立時的旗标——三支折斷的羽箭,這代表着鄧名和蒙古人在順治禦營前的誓約。那二十個蒙古人因爲沒有明軍部隊願意接受而一起站在鄧名面前時,鄧名就大聲向他們保證,他不會忘記昔日的誓言,所以遊騎兵這個單位建立時,成員們一緻同意把斷箭的圖案繡上他們的軍旗。
相對三堵牆,遊騎兵要顯得神秘得多,因爲他們建軍以來從未出現在戰場上,訓練内容、招募成員也不通過川西統帥部,去年鄧名腰包鼓鼓地從緬甸回來後,才開始大規模擴編。
現在三堵牆和遊騎兵這兩支鄧名的直屬騎兵衛隊加起來一共有四百多名騎兵,人數比定編三百的常備軍騎兵營還要多。對于這兩支軍服與衆不同的騎兵部隊,軍方不擁有指揮權也不負責他們的軍費,所以很多人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大嘴巴任堂多次在統帥部裏不依不饒,聲稱這是對川西騎兵資源的極大浪費,隻有把三堵牆和遊騎兵都編入常備軍才能發揮這兩個騎兵單位的最大價值——當然,也就是任堂這個士人出身的家夥敢說這種話,其他四個中校從來沒有對任堂的這種言論表示過贊同。
過來檢查腰牌和文書的黑衣士兵和其他帝**人一樣,肩膀上有軍銜的标識牌。鄧名建立軍銜制度以來,以簡單容易記憶爲最高原則,士兵分爲一等兵到三等兵,士官爲下士、中士、上士,尉官和校官也都是上中下三級。周開荒掃了一眼對面人的肩章,知道這是一個遊騎兵少尉。
“我該叫你少尉,還是小隊長佥事?”在遊騎兵軍官檢查腰牌的時候,周開荒詢問道。
去年換成黑『色』軍服後,保國公把三堵牆的軍銜也改了,帶上了一絲複古意味。周開荒知道三堵牆的三級尉官更名爲:突擊小隊長、突擊小隊長同知和突擊小隊長佥事。但周開荒不知道遊騎兵是不是也和三堵牆一樣改了軍銜稱呼,這支部隊在衆人面前亮相的時間實在太少了,雖然周開荒是軍方的高級将領,也有些拿不準。
“突擊小隊長佥事,”遊騎兵恭敬地答道:“相當于帝**隊的少尉。”
檢查完畢後,遊騎兵把腰牌和文書還給周開荒,并揮手示意關口上的遊騎兵同伴開關放周開荒入内:“周官長請進。”
“你叫我?”這個稱呼讓周開荒楞了一下。
“周官長,您不是我的官長嗎?”遊騎兵微笑着答道。
“嗯。”周開荒點點頭,除了軍服、軍銜的名稱外,好像遊騎兵很多地方都和其他帝**隊有細微的差别。
周開荒策馬穿過關門後,沉重的木門在他背後關閉的同時,内側的遊騎兵一齊向他行禮:“官長,歡迎檢閱五十一亭。”
五十一亭的名聲周開荒也有所耳聞,不過具體位置還是這次才從劉晉戈那裏知曉的。在最外圍的軍營那裏,周開荒見到了運輸糧食和物資的車隊。和其他的亭不同,五十一亭這裏不出産任何糧食。但那些運糧的人都不是平民,而是軍隊的辎重隊,就是辎重隊中的成員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運糧食給什麽地方,還以爲接受者是一支駐軍——而最外面的那座軍營就是前哨站。如果不是親身來一趟,周開荒也沒有想到這裏居然會隐藏着一座城鎮。[
兩個遊騎兵上馬護送周開荒去見鄧名,其餘的人繼續在要塞上站崗。
五十一亭**的警衛部隊還在建設中,所以鄧名就臨時抽調了遊騎兵來負責内部的保衛工作。後來鄧名來到了此處,那些遊騎兵也就盡數跟來了——經過緬甸之戰,大部分三堵牆士兵正在休假,所以現在鄧名的貼身保安工作就轉由遊騎兵負責。本來是五十一亭有一百人,鄧名身邊有一百人,但現在二百名遊騎兵全數都在五十一亭這裏了。
接到貼身保護這個任務後,遊騎兵的成員都感到非常激動,因爲這是他們第一次從三堵牆手中完全接過鄧名的護衛工作。遊騎兵最初的二十個蒙古成員把三箭的誓約理解爲和鄧名簽下的賣身契是把『性』命賣給鄧名而不是賣給大明、或是川西官府、或是其他什麽人。在訓練新兵的時候,蒙古人把這個契約也傳授給了新成員:隻要至死不渝地效忠鄧名,就可以在鄧名的屋檐下避雨,可以從鄧名的飯桌上獲得食物簡而言之,就是通過效忠一個人而得到衣食憂的保證。
在向面前的小鎮行去的路上,周開荒又打量了遊騎兵的領章很多次,他雖然聽說過這支騎兵衛隊用的是斷箭标識,不過這個圖案和他想象中的還有不小的區别:箭杆不是以某個角度斷折開的,而是箭尾在下,箭杆豎直向上,在大約一半的位置上出現一個直角平折,橫向出去一點後再次一個直角平折向上,箭頭筆直指天,三根斷箭都是一模一樣的造型。
“真有意思。”周開荒忍不住評價了一聲,看得出來這個圖案花費的工夫不小。
“多謝官長誇獎。”遊騎兵臉上『露』出喜『色』,看得出來他們對這個圖案也感到很得意。
很快就到了鎮子附近,周開荒突然指着前頭一個房屋上的标志問到:“那是你們的旗幟嗎?”
周開荒看到的這個标志和遊騎兵領章上的标識非常近似。
“不是。”遊騎兵急忙更正道:“那叫‘閃電紋’,是五十一亭的特有标識。官長注意,這種符号表示危險不要靠近。”
周開荒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标識,發現果然和遊騎兵的領章還是有區别的,沒有箭頭和箭尾,隻是曲折的角度和整體的傾斜度完全一樣,所以周開荒乍一看還誤以爲是遊騎兵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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