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阿瓦官員們焦心的是,泰緬邊境上又送來急報,稱暹羅(泰國)大王那萊似乎在策劃什麽行動,在邊境上集中了不少部隊,營地那邊好像還有明朝的軍官。因爲暹羅還沒有發起進攻,這種情報瓦城估計明軍還不知道,不過若是暹羅真的發動進攻的話,那明軍就有可能得知此事。此時瓦城根本法增援東線,甚至連号召各地駐軍去增援都不好辦——首都受到圍攻,不但『政府』的威信嚴重下降,而且交通、命令、糧草籌備和統籌安排都受到極大影響。若是暹羅大王那萊真的揮師入緬,勢必會和明軍結盟,那樣明軍就有了一支人數可觀而且忠誠可靠的盟軍了。
于是緬王當機立斷,決定再派使者去與鄧名談判:“鄧名隻關心他們的皇上的安全,所以永曆是絕對不能還給他們的。不過我們或許可以先還給他們一些閣老,試試看能不能先解圍。我們騙他們,就說等到明軍退回八莫,我們就把永曆給他們送過去。”
既然鄧名不想要閣老,那對莽白來說這些人就沒有價值,留着浪費糧食,殺了還怕激怒城外的敵軍,幹脆把這個燙手山芋還給對方。不過一次放出去很多人緬甸又擔心讓明軍覺得勝券在握,一定要把這仗打到底。經過一番商議後,莽白就決定先放一個人出去,這個閣老要有家人在阿瓦城内,這樣就有要挾他的資本,他也不敢剛一出城就鼓動明軍攻城。
緬甸使者來到明軍閣老的關押地時,向守衛出示了莽白的手令才得以入内。随着鄧名繼續進攻,這些閣老的待遇又得到了改善,因爲莽白本想結個善緣,将來必要時也能有個和明軍溝通的渠道;後來莽白發現想利用這個渠道的不止他一個人,瓦城通向外界的大道被明軍控制後,不少原本主張處死明朝閣員和禦林軍将領的大臣再也不提處死的事,還派仆人偷偷給被關押的馬吉翔、沐天波他們送衣被……因此莽白把看守的士兵都換成了更可靠的國王衛隊,若是沒有莽白的手令誰也不許靠近。[
食物充足,看管卻更加嚴厲,馬吉翔等人猜到鄧名還在繼續進攻。最近一段時間,這些俘虜不時聽到城外槍炮的轟鳴聲,他們都知道這是明軍和緬軍在城郊發生沖突。每天這群官員都不斷地求神拜佛,祈禱明軍能夠早日殺進來,同時祈禱緬甸人不會喪心病狂地在城破前殺害他們。
以前内閣官員很少在永曆皇帝面前說鄧名的好話,畢竟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是否是朝廷之福不好判斷。不過聽到城外的爆炸聲後,鄧名立刻成爲了内閣官員口中的威武戰神,大家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念叨鄧名之前的赫赫戰功,總盼着一覺醒來明軍就進城了。可惜不管是鄧戰神、還是鞏昌王都讓他們失望了,每次官員們聽到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時,幻想下一刻會見到一群滿臉洋溢着笑容的明軍沖進來,可惜他們的幻想一次次被打破,這些動靜事後都被證明是緬軍換防。
今天緬甸使者抵達後,單單把大學士楊在挑了出來,沒有任何解釋就把他從關押地帶走了。楊閣老是馬首輔的女婿,緬人離去後,其餘的人都望着馬吉翔,盼望他給個合理的猜測。
“一定是緬人要他去和保國公談判。”馬吉翔長歎一聲:“他是我的女婿,也是皇上的忠臣,皇上、我還有我女兒都在緬人手中,緬人料定他不敢『亂』說。”
馬吉翔最大的問題就是膽小,上次雖然他硬撐着對沐天波說自己對莽白有用,所以緬人不會殺他們了,但實際上馬吉翔對此一點把握也沒有,那番話與其說是分析,還不如說是自我安慰。論馬吉翔心裏多麽明白,隻要見到刀子就沒什麽不肯幹的,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把刀子亮出來,隻要握着刀把子的人一瞪眼也就夠了。
不過抛開膽小不提,馬首輔善于察言觀『色』、揣摩人心,居然把緬人的心思一猜就中。
“楊閣老可不能勸保國公退兵啊!”大家一聽就叫喚起來。
沐天波知道,最了解楊在的就是他的老嶽父,就問馬吉翔道:“以元輔之見,楊閣老會對保國公怎麽說?”
“這要看——”馬吉翔不假思索地答道:“要看看保國公肯不肯留下他。要是他能從此留在明軍那邊不必回來,那他肯定會勸保國公繼續進攻;要是緬人使者就在邊上,而且保國公還有讓他往來充任使者的意思,那他一定會苦勸保國公退兵。”
……
一上午的攻擊讓明軍又拿下了兩個關鍵據點,見到有被明軍包抄的危險,其他據點的緬軍都紛紛放棄堡壘逃回瓦城。鄧名沒有下令追擊,今天的戰鬥雖然短促但是十分激烈,又是上百人的死傷。
發動這種攻勢是爲了增加自己的談判籌碼,但這個目的絕對不能洩『露』出去,所以鄧名沒有在軍官會議上解釋自己的計劃,以免一下子搞得明軍盡人皆知,給緬人知曉自己底牌的機會。雖然鄧名不做解釋,軍隊也堅決服從命令不惜代價地進攻,但鄧名看到各部報上來的傷亡統計後,自己也有些不忍了——短短兩天就有近百人死亡或是殘疾,超過兩百人需要卧床——但如果緬人依舊不肯屈服的話,鄧名明天還是要繼續發動強攻,這些傷亡會讓他在談判桌上獲得一個更有利的地位。
“如果明天緬人還沒有絲毫退讓的表現,那就要試探『性』的爆破城牆……”鄧名暗暗在心裏定下了五百人陣亡的止損線,如果付出這樣的犧牲還不能讓緬甸誤判明軍意圖的話,明軍也隻有停止代價高昂的消耗,轉而考慮該留下一些部隊來保護莽魯政權的生存了。
這時衛兵報告緬甸又派來了使者,鄧名猛地松了一口氣,看來緬人已經畏懼了。畢竟緬人不可能知道吳三桂已經結束了貴州的戰事,給雲南施加了巨大的軍事壓力。既然緬甸這麽快就派來新的使者,鄧名估計他們是打算做出一定的讓步了。放永曆回來是不可能的,緬甸人不是沒腦子,不會輕易放棄他們手中最好的一張牌,而且鄧名之前對使者還刻意強調了永曆的重要『性』。
“如果能夠說服緬甸人釋放官員和禦林軍,暫時停戰就好,禦林軍可以幫助莽魯政權生存,而暫時停戰能夠讓龐高和僧侶鞏固勢力。”鄧名知道自己是在打如意算盤,這場談判會很艱苦,而且時間非常緊,很快白文選就會頂不住壓力再次要求撤軍了。一旦發現明軍自動地退兵,緬甸也就再不會做出退讓。
在緬甸使者被帶進來的時候,鄧名感到自己的心髒又收緊了,他突然開始擔心緬甸看破了自己的企圖,而這個使者是來嘲笑自己虛張聲勢的。
“嗯,我是該先發制人,還是以靜制動呢?”因爲不會讀心術,不知道對方手中的牌和底線,鄧名對采用何種策略也感到有些棘手,想不好到底該強勢到什麽程度。
緬甸使者進入營帳,向鄧名大禮參拜。鄧名威嚴地看着對方,表面上若其事,但其實卻是相當緊張地等待着對方的開場白,他越來越擔心這兩天将士們的鮮血會白流。
“這位是天朝的楊閣老。”緬甸的使者漢語很流利,他站起身後,立刻把緊随其後的一個人介紹給了鄧名。[
“楊閣老?”鄧名發出了疑『惑』之聲。
“國公,下官就是楊在啊……”忍耐多時的楊在大叫一聲,終于又見到大明的軍隊了,滿腹的辛酸、長期以來的擔驚受怕,讓楊在的眼淚霎時間飙了出來。
“原來是楊閣老。”聽楊在泣不成聲地做完自我介紹後,鄧名微微颌首,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波瀾。楊在放聲大哭後,站在對面的緬甸使者一直仔細地觀察,但他沒有看到鄧名有任何激動的樣子。
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此時鄧名胸中卻是一片光明:“将士們的犧牲,終于還是沒有白費啊。”爲了保持外表的沉穩,鄧名使出了全部的氣力來壓制内心的狂喜,他掃了緬甸使者一眼,暗道:“看來這次我們還是狼,你們是羊。”
“爾主既然能放楊閣老出城,爲什麽不放馬元輔和黔國公來我營中?”鄧名的眉『毛』漸漸豎起來,顯出了怒氣:“不過看起來爾主今日總算有了一點兒誠意。天朝有功必酬,從不斷絕藩屬的向善歸化之心。我這就帶着楊閣老去鞏昌王那邊,如果是确認誤的話,我們明日可以暫時不攻城。”
筆者按:本月22日至27日,要去北京參加一個中國作協的會,所以要到28日才能繼續更新。又按:機器中病毒了,記錄龍套名的文件丢失,回頭筆者會開一個報名帖,已經報名并且出場過的請不要重複報名,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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