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明軍騎兵一直追着緬甸的将官門砍。雖然緬甸軍隊和明軍一樣,也是用旗杆的高低來表達指揮官的身份高低,但第一次見到緬甸軍隊的軍旗後,明軍對陌生的異國戰旗不像對本國的那麽熟悉,更分不清哪一個是緬甸的統帥,誰是緬甸統帥的親衛抗日之鐵血軍魂。因此明軍隻能簡單地朝着距離他們最近、看上去最高的旗幟沖,并沒有給緬甸統帥扁牙簡造成最大的威脅。
随着反複幾次突擊,明軍面前潰散的緬甸軍隊數量變得越來越多,而明軍的目标也因此越來越分散,等狄三喜他們開始分辨不清重要的目标後,他們也就把扁牙簡跟丢了,開始随意地攻擊最靠近自己、看上去尚有組織『性』的敵軍。
在鄧名登陸的時候,三萬緬軍已經有數千人正在倉皇後退。從登陸的位置看不到具體的情況,鄧名隻知道敵軍的中央方向都是滾滾的煙塵,遮蔽了他的視野,看不清明軍和緬甸軍隊交戰的具體情形。
“如果狄将軍正陷入苦戰,我們就應該去增援他們;如果緬甸軍隊還沒有被沖垮的話,再加上我們這一百五十名騎兵也未必就能打破僵局;而如果緬甸中軍已經被擊退了的話,有早先登錄的二百騎兵繼續追擊也差不多夠了,讓他們法重整,不需要我再帶着三堵牆去追擊潰兵。”部下陸續登岸時,鄧名緊張地思考着自己的戰術對策,沒有人能夠精确地預見戰場的進程和走勢,所以戰前會議上不可能讨論分三批投入的明軍騎兵該如何配合,隻能憑指揮官來自行判斷。[
呈南北走向排開的緬甸軍陣,明顯兩翼還保持着比較完好的秩序,明軍的騎兵數量實在太少了,所以中央緬軍的失利不會立刻蔓延到兩翼,明軍的前兩批騎兵也沒有力量去擾『亂』兩翼。
“我們應該攻擊南面還是北面?”鄧名在心裏權衡着利弊。看起來南面的緬甸軍隊實力更雄厚一些,因爲他們就是從下遊方向開過來的。在明軍登陸的時候,緬甸的軍隊并不是平均分開,面向東面展開的扁牙簡把實力更強的部隊放在中軍和右翼,也就是南方,這既是爲了讓士兵少走點路,保存一些體力,也是爲了能夠在明軍盡數登陸後集中全部主力發起進攻——如果平均布置的話,緬甸統帥感覺占地區域就太大了,有些指揮不過來了。
“雖然看不清,但我假設狄将軍已經擊潰了緬甸的中軍,”如果鄧名的假設不成立的話,那他現在該做的就是撤退,所以鄧名根本不會花時間去琢磨萬一自己猜錯了這麽辦:“假如我是緬甸統帥的話,我會去哪邊?”
“我應該會去南邊吧,這是逃回瓦城的方向,而且南邊有更多的軍隊,距離他們昨天的宿營地比較近。緬甸的統帥論是發起反擊,還是想指揮撤退,還是要繼續堅守和我軍對峙,都應該立刻去南面指揮部隊——假如緬甸統帥已經被狄将軍抓住了,那擊潰南面的緬甸軍隊也很重要,不能讓他們有勇氣繼續堅守。”
如果狄三喜沖鋒的時候,剛好把緬甸統帥隔斷在北面,迫使他不得不去指揮自己的右翼,那就是鄧名運氣不好了,不過刨除運氣關系,緬甸統帥去南面的可能『性』還是大得多。
鄧名回過頭,對身後的三堵牆騎士們吩咐道:“老兵在前,新兵在後。”
一百五十名騎兵熟練地排成雙排沖鋒隊形,還有少量的遊騎在軍陣的周圍遊弋,或是呆在雙層軍陣之間充作預備。
這些騎士中隻有五十人算是新兵,其他年輕一代的人都在三堵牆編制中參與過作戰,不過即使是鄧名口中的新兵,也隻是相對三堵牆這個編制而言。作爲明軍唯一的常備騎兵編制,三堵牆的選拔标準比步兵常備軍還要嚴格,更何況它還被川西視爲鄧名的護衛隊,每一個加入的新兵也都需要在之前的征戰中有上佳的表現。被鄧名命令去後排的五十名新兵,隻是因爲還沒有在這個建制内作戰的經曆,被要求在後隊體會一下集團作戰的感覺,免得他們因爲過于興奮而忘記了在川西的團隊訓練内容。
從萬縣開始就一直沖鋒陷陣的鄧名,自然而然地位于前排。冷兵器時代,勇氣的重要『性』論如何形容都不爲過。鄧名早就已經發現,明軍在和他并肩作戰的時候總是表現得特别出『色』,戰鬥力能翻幾番;即使是發揮最穩定的三堵牆部隊,也是在跟着鄧名沖鋒時顯得最所畏懼。
“務求全勝!”
隊伍排列完畢後,鄧名把馬刀豎起來,讓刀背靠在自己的右側胸甲和肩甲上,環顧着身旁的衆人韓娛王全文閱讀。明軍隻有三百多人,而他們的敵人超過三萬,如果不全力以赴地攻擊敵人,如果不能争取到大獲全勝,那麽下場就是全軍覆滅。船隻都回去接步兵了,要是讓緬軍獲得喘息機會,明軍騎兵想逃跑都沒有船可用。
“全勝!”三堵牆的騎兵們都用沉着有力的聲音回答着保國公,沒有人不知道此戰的兇險,他們身處異域,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和百倍于己的敵兵作戰,對方還有大象這種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麽緬甸人擁有但是明軍一所知的秘密武器呢?誰也不能預知。而且與自己并肩作戰的也不是熟悉的同秀才戰友,沒有強大的川西水師掩護,江另一岸準備過江支援的也是陌生的滇軍,知根知底的川軍還在後方沒有趕到戰場。
不過保國公這樣的金枝玉葉都在第一排帶頭沖鋒,那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鄧名昂首挺胸,看向前方,根據最新的訓練,三堵牆的進攻節奏不再由指揮官來掌握,而是由喇叭手來控制。每個百人的騎兵隊(連)都會有四個喇叭手,一百五十人中就有六個,他們位于兩排騎兵的中央。
喇叭聲響起,根據三堵牆騎士的一緻要求,沖鋒号吸收了很多陝西、河南民謠的元素,還有不少是從喜慶時節演奏的曲目中選取的段落,再加上一些對人有激勵效果的音調,組合成了明軍的沖鋒号——沖鋒已經是一件足夠危險的事情了,沖鋒号裏有些輕松的元素,能夠讓本來就很緊張的騎士們稍微放松一些心情。
和部下們一起,鄧名在馬背上挺直身體,保持着馬刀靠肩的姿态,整齊地向緬甸的南方重兵集團跑去。
對面的緬軍看上去也有一萬幾千人的樣子,依舊是鄧名所部的百倍,而且他們的防備好像也更加嚴密,在注意到鄧名這隊人以後,緬甸軍隊那邊立刻出現了一陣旗号翻動,其中的軍官都互相大聲提醒警告着。
正如鄧名所料,扁牙簡此時就在緬軍的右翼中,失去了自己的将旗後,扁牙簡也就失去了對全軍的掌控,不過他也因此幸運地擺脫了明軍的追擊。
“大人,您有何命令?”[
右翼的緬甸将領把剛剛脫險的扁牙簡團團圍在中央,大聲地問道。看到将旗消失不見後,右翼的緬甸将領同樣驚慌失措,不過明軍隻有一、二百人而已。上萬緬軍當然不會在這麽少量的敵人面前自行撤退,畢竟他們也還沒有遭到明軍的直接攻擊。
被圍在中央的扁牙簡、還有那些跟着統帥一起從中軍逃過來的将領比右翼的同僚們還要驚慌,他們終于意識到戰争并不像兵書上寫的那麽簡單,而且他們祖輩講述的故事論多麽驚險,都有大量讓人感到愉快的情節,而當這些家業的繼承人站在這個崗位上時,才意識到到戰場上的恐懼會有多麽重。
“大人,有何命令?”剛把指揮權交給統帥的右翼将領們再次問道。
“撤兵。”扁牙簡根本不像鄧名想象的那樣嘗試反擊,他在恢複了行事權利後,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最終的決定,他發現明軍的力量遠較自己強大,即使對方隻有一二百人,他短期内也沒有再進行野戰的勇氣了,現在扁牙簡隻想着如何退回瓦城堅守城池:“讓大象斷後。”
中央成千上萬的潰兵,扁牙簡不信對方一二百騎兵就能追殺得過來,因此不需要去增援,而左翼的幾千緬兵遠比入侵者熟悉本國土地,扁牙簡更認爲沒有支援的必要。
“大人,又有賊寇沖過來了。”一個傳令兵跌跌撞撞地闖進人團,向統帥和将領們大叫起來。
雖然距離還很遠,但緬甸軍隊能夠看清這又是一支新的百人規模的明軍騎兵,他們正筆直地朝着扁牙簡新的統帥部開過來。
“火铳手,上!把這幫賊人都打肉醬!”扁牙簡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跳起來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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