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馬戰對騎手馬術的要求是全方位的,不但要求能夠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間躲開敵人、擊中對手,也要求騎手能夠娴熟地。縱馬速,在相遇之前能把速度迅速提到最高,并在其後馬上降低下來,以節省馬力——若是浪費馬力,等坐騎疲憊、力跑動後,自然是死路一條。
目前鄧名在高速移動時砍那些原地不動或是來不及啓動的敵人不是什麽大問題,這個技術難度也不大,在雲南之行後就已經基本鍛煉出來了。今天第一次沖鋒的時候,鄧名連續擊中三個措手不及的敵人。但在其後的對沖中,雖然每次都會有十幾個敵人從攻擊範圍内經過,但鄧名卻一個戰果也沒有拿到。因爲鄧名并不能準确地預測坐騎下一秒的行動,而且四面八方都是舞動的武器,這讓鄧名大多時候都在躲避,武器的使用也單純地依靠本能和條件反射。有一次他幾乎與一個敵人背靠背地錯過,但當時兩人都在注意另外一邊,竟然誰都沒有攻擊近在咫尺的敵人。
不過對面的清軍騎兵也不是從小生長在草原上的遊牧騎兵,參軍的時間固然超過鄧名,但不像鄧名一年來幾乎沒有離開馬背,并且曆經大小幾十戰;三堵牆戰士的水平也差不多,即使是當初的老三堵牆官兵,他們的騎術也比不上滿、蒙八旗的騎兵,現在歲數大了身手也有些退步;而新加入的騎手,經曆的戰陣還不如鄧名多。如果不是明軍士氣高漲,加上清軍标營衛士三心二意法全神貫注地應戰,明軍在對沖中肯定會處于下風。
“我軍才剛剛開始發動反擊,清軍越晚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軍就能取得越大的戰果,犧牲的官兵也會更少。”鄧名心裏急速思考着。川陝總督标營甲騎的戰鬥力遠遠超過在湖廣、江西遇到的清軍地方騎兵,若是這樣繼續纏鬥下去,勝負難以預料。自從明軍步兵出現在戰場的另一側後,鄧名看到标營甲騎不再聚精會神地注視自己這邊的明軍騎兵,很多甲騎都四下張望,連領頭的軍官們也紛紛望向那些正在開過來的明軍步兵。[
“清兵士氣已堕,恐怕這次對沖後他們就不再停下,而是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把清軍驅逐出戰場就是明軍騎兵的勝利,從馬背上落地的清兵傷員和人控制的戰馬都将是明軍的戰利品。明軍騎兵還可以追擊,攆上一些馬力不足的标營衛士。不過這樣的勝利遠遠不夠,看到對面的清軍騎兵又開始整隊後,鄧名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用力地揮舞了一下馬劍,回頭對身後的騎士們大喊道:“你們知道連環馬嗎?”
“知道!”
不少人喊道,就算沒有出聲的人也紛紛點頭。
“好!”鄧名飛快地用劍向自己的兩翼指了一下:“都站到我的身側來,想象着有一條鐵鏈把我們的坐騎連接在一起。”
衛士們和三堵牆的老兵們都毫不猶豫地縱馬上前。他們本來就一直是前排,現在不少人都與鄧名并肩而立。
“太松了!”看到衛士們一如既往地留出了騰挪的空隙,鄧名再次回頭,對留在後面的騎兵叫道:“補上空位,不要留下空隙。”
不少騎兵都對視一眼,有些人已經猜到了鄧名的用意,對此鄧名繼續解釋道:“我們的陣型要密到馬镫相碰。”
鄧名心算了一下人數,追加命令道:“全體排成雙列,衛士和老三堵牆跟我排在第一列,其餘的人排在第二列。”鄧名鬥志昂揚地叫道:“他們一個也别想過去!”
“一個也别想過去!”受到鄧名情緒的感染,一個三堵牆的老兵也大吼一聲,不再遲疑而是一夾馬腹,填補到鄧名和他右手衛士的空隙間。等到了鄧名身邊後,這個老兵猶豫了一下,低聲向鄧名建議道:“提督是不是到後列總控全局?”
“你這麽看不起本提督嗎?”鄧名微笑着低聲反問道:“我聽說當年闖王總是身先士卒的。”
“哪有此事?”這個三堵牆老兵馬上說道:“幾萬大軍對壘,闖王還是要在陣後指揮的。”
“哦,”鄧名聽完後立刻搖頭:“我不是闖王,我就在第一列。”
越來越多的闖營老兵從後排補上,最後形成了緊密的一排,每個人加入到前排時,都會發出一聲高呼:“讓他們一個也過不去!”
騎術是一件不易掌握的技巧,但随着騎手不斷地鍛煉,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幾率就會變得越來越高,若是能有一匹自己熟悉的坐騎更是如虎添翼。一個征戰多年的騎手完全可能在對沖戰中,斬殺十幾個、甚至幾十個沒有經驗的新手而自己毫發傷。而連環馬的缺點在于被鐵鏈鎖在一起的騎兵根本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隻能直挺挺地沖向勝利或者毀滅,決定騎手生死的不再是馬術、戰技而是天意。
現在明軍騎兵排出的隊形并沒有鐵鏈鎖着衆人,但效果也差不多,隊列緊密得騎手們膝蓋相抵,如果對面有一支馬槊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它紮進自己的胸膛,法閃躲。緊密的馬陣從山谷間的通道一直蔓延到兩側丘陵的山腳,看到明軍稀奇古怪的馬陣後,對面的标營衛士也愣住了。
“齊頭并進,誰都不要超過我,也不要落在我的後面。”鄧名用最大的力氣把這個命令反複喊了幾遍,然後輕輕策動戰馬緩步前進:“讓他們一個也别想過去!”
衛士和三堵牆的老兵都看着鄧名指向前方的長劍,以相同的速度緩緩前進。作爲三堵牆的老兵,張易乾并不喜歡這樣的戰鬥模式。排成這樣緊密的隊形,那麽勝負、生死就完全聽天由命,即使對面是一個初次上陣的新騎手,隻要正好擋在張易乾的眼前,兩人殺死對方的機會就基本是一樣大的。
因爲心裏的這種抵觸情緒,張易乾并沒有加入前排,而是猶豫了相當長的時間,希望鄧名能夠意識到他的戰術是對三堵牆老兵的極大浪費,發揮不出精銳騎手的最大優勢。[
但看到一個又一個老夥計都到了前排,張易乾法繼續在後面呆下去,他排列到陣中的時候,還小聲地抱怨了一句,兩旁的老同伴都對張易乾的不滿表示贊同。不過兩個同伴指出,鄧名就位于密集陣的zh。ng yng,同樣被兩邊的衛士緊緊卡住。
“齊頭并進!”馬蹄聲并不能完全把鄧名的聲音壓下去,張易乾側頭看了一眼,鄧名并沒有突前或是落後,若是有一支釘槍豎在鄧名眼前的話,他同樣處可避,由于是并肩前進,身邊的衛士就是想以身相代也做不到。
“齊頭并進。”馬速又提高了一些,這次有不少騎兵自發地和鄧名一起喊了出來。
馬速仍在提高,張易乾感到兩耳生風,他不再向zh。ng yng看去,他知道提督依然和前列的将士們肩并着肩。
“聽天由命吧。”張易乾心裏想着,他也開口和同伴們一起喊起來:“齊頭并進。”
……
看到對面的明軍騎兵以密集的隊形緩緩地加速開過來時,标營的官兵全都愣住了。
“這是把騎兵當步兵用嗎?”标營千總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方的指揮官根本不知兵,更不懂得騎兵的寶貴價值。
一個騎兵練習馬術,經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看着一個個同伴戰死沙場,才能逐漸變得成熟。對沖戰是一個騎手能夠遇到的最激烈、最殘酷的戰鬥,騎手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憑着技術和運氣躲開變幻莫測的武器,在一呼吸間準确地揮出緻命的一擊。在對沖戰中擊倒對手、幸存下來之後,是一個騎兵最得意的時候,每次這個時候标營千總都會感到發自内心的自豪。
對面的明軍提速并不快,他們已經跑過兩軍之間超過四分之一的距離了,但還僅僅是慢跑而已,而在正常情況下,這時已經快要進入沖刺階段,以便在兩軍的中線位置達到最高馬速。不過清軍這邊已經完全看呆了,沒有顧得上加速。
标營千總顯得茫然不知所措,對方以如此密集的隊形沖過來,自己一方不可能有人能從這樣的隊形中穿過去,不管能不能殺死對面的敵人,自己已經是死定了。如果把馬速提高到最快去對沖的話,更是不可避免與敵人的騎兵對撞,論敵我雙方都法閃避。
“我們是騎兵,不是步兵,不能以密集陣型對壘,這是自殺。”在這一瞬間,标營衛士們幾乎想朝着明軍的騎兵指揮官高聲叫喊,不管清軍這邊如何反應,不管他們是否和明軍一樣擺出密集陣型,隻要對沖就是猛烈相撞。
“齊頭并進!”鄧名又用力地喊了一聲,随着馬速越來越快,他唯恐戰線會出現破裂,讓清軍能夠從缺口沖過去脫離戰場。
幾乎整個第一排的明軍騎兵同時發出相同的怒吼聲,他們努力控制着坐騎,用餘光掃視着左右的同伴,保證自己不超出太多或是落後半個馬位以上。
眼看敵兵越來越近,好像完全沒有避讓的姿态,張易乾已經完全顧不上再看周圍的情況,他一邊大吼着,一邊把長槍全力向馬前伸出——左右都是自己的同伴,除了正前方,武器再也不需要指向其它任何地方了——所有的明軍騎兵都是一個姿勢,一個個從馬背上弓身而起,努力伸長着手臂,把刀槍劍戟向前探去。
遠處的清軍越來越近,依舊沒有避讓的姿态,張易乾估算着方向,覺得前面這個敵人大概會撞上自己,對方手裏拿着一根長長的釘槍。隻要敵人原地不動地把長槍伸出來,張易乾就會一頭撞上去,撞死在那隻鋒利的槍尖上。
關閉
“我不是孬種。”兩側的同伴都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張易乾心裏這樣想着,他一邊發出更大的吼聲,一邊不停地踢擊馬腹,讓自己不落于人後。
“到時候我把眼一閉。”已經打定主意悶頭撞上去的張易乾,瞬間冒出一連串的念頭:“不管我怎麽樣,這個狗鞑子是死定了……說不定我還能撿一條命呢。”明軍已經跑過了中線,但速度隻提高到正常最高速度的三分之二左右:“不!我要睜着眼,我要親眼看着鞑子的槍是怎麽紮中我的。”
“齊頭并進!”張易乾又跟着同伴發出一聲喊叫,雙目緊盯正對面的那個敵兵。對方在原地平端着長槍,張易乾最後估算了一下對方武器的長度,覺得和自己的槍差不多,很難說誰先刺中誰。不過這也不會有啥大的分别,在根本法避讓的情況下,拿着長槍的騎兵法阻止拿匕的敵兵用最後的一口氣與自己同歸于盡。
“呀呀呀呀!”
張易乾發出最後的怒吼聲。[
幾乎所有的明軍騎兵都怒吼着繼續提高速度,鄧提督都跟着一起沖了,同伴們沒有一個減速的,這個時候要是自己率先減速,以後還能做人麽?
整排的明軍像一堵牆迎面壓過來,所有的武器都從馬前伸出,就像是一排鋒利的狼牙,隻要被撞上就必死疑。幾個前排的标營衛士鐵青着臉,撥轉馬頭向後避讓。
“瘋了,瘋了。”更多的标營衛士口中喃喃說道,現在所有的标營甲騎都很清楚,對方的指揮官确實對騎兵戰術一竅不通。
“殺啊!”張易乾眼睛已經紅了,緊盯着那勢必要取自己性命的敵兵,還有他手中的長杆釘槍,此時在他眼裏已經沒有其它任何東西。
“我要睜着眼!”張易乾打定了主意,圓睜着雙目,馬速已經提到最高,但他還在不停地踢打坐騎。
就在這時,張易乾突然看到對面平端着的釘槍向地下一斜,不再正正地沖着自己。
“怎麽……”不等張易乾明白過來,正對着他的那個标營騎兵已經扔下釘槍,雙手持缰,以飛快的速度撥轉馬頭,全力提高馬速,想從這面撞過來的牆壁前逃開。
……
正前方的敵兵轉身逃開,讓鄧名已經繃緊到極點的神經突然爲之一松。在沖刺的最後時刻,他大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再沒有任何戰術和技巧可言。雖然鄧名是個堅定的神論者,但片刻前也隻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向所有的神佛祈禱,同時機械一般地繼續催促坐騎沖上前去。
本來持着利刃相對而立的敵人突然撥轉馬頭露出後背,鄧名已經僵住的目光終于可以移動一下,重新觀察到前方的敵情。
幾乎所有的标營衛士都調轉馬頭,逃向明軍步兵的方向。當急速壓過來的牆壁撞擊的最後一刻,明軍排山倒海的氣勢把最後幾個避讓不及的标營騎兵從夢中驚醒,他們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灌注氣力于手中的武器,與明軍以命換命,而是發出垂死的絕望喊叫。
這些清軍的坐騎比他們的主人反應更爲迅速,在騎手因爲驚駭而失去控制的時候,眼看就要被撞上的馬匹紛紛自發轉身躲避,或是向兩側的陡坡峭壁跳躍,以躲開全速沖過來的上百奔馬。
标營衛士争先恐後地奔逃躲避,幾百騎兵拉出了上百米的隊伍,滾滾向西而去。在這條長長的騎兵縱隊之後,兩排氣勢如虹的追兵緊追不舍。
又是一個右拐道,張易乾自覺地稍稍減慢了一點速度,右面的同伴減速減得比他還要多,而左面的同伴則紛紛加速。隊列掃過一個不大的扇面,然後再次恢複了統一的速度,繼續向前追趕。
不時有清軍的騎兵被明軍的橫列追上,轉眼之間這個敵人就會被四、五件武器同時刺中,掉下馬去被數馬蹄踏過。而失去主人的那些敵軍馬匹則繼續向前跑,被明軍的陣列驅趕着向前,有幾個标營衛士正是因爲被這些後來居上的空鞍驚馬沖撞、阻擋,才被明軍追上刺落。
張易乾看到前面的一個标營騎兵已經跑得連頭盔都掉了。對方體魄強壯肢粗壯有力,再加上逃亡中表現出來的精湛馬術,張易乾估計他一定是個對沖戰中的有力敵手。但現在這個敵人隻能亡命奔逃,不時扭頭望過來的目光中滿是惶急和恐懼。這個标營甲騎每次回頭一瞥,都能看到整排的明軍緊緊跟在身後,數把鋒利的武器在他們手中晃動,這絕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能夠抗衡的,回頭應戰定然是死路疑。
而追在背後的張易乾,看這個逃亡的标營甲騎的目光也與看死人異,論他如何閃轉騰挪,他背後始終晃動着衆多的兵器。張易乾下了判斷,這個标營衛士終究難逃一死,或許他能從某個明軍的槍下閃過,但不可能逃過一百名明軍騎兵的刀槍。
與左右的同伴齊頭并進,張易乾突然生出一種與以往迥然不同的感覺。
以前對沖戰時,雖然大家一起沖殺,但在戰場上騎兵永遠是孤獨的,每個同伴都正在鬼門關前掙紮,不會有人有工夫看你一眼。張易乾也是一樣,每一次錯陣而過時,他都沒有心思去觀察其他的同伴,伴随着他的隻有自己的馬術和戰技,對沖一次接着一次,直到有一方不支敗北。如果張易乾不幸被擊落下馬,可能一直到這場戰役結束,都不會有同伴發現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拿張易乾自己來說,他有好幾個好友,就是這樣突然戰死沙場,激戰中張易乾雖然知道身邊的夥伴在減少,但完全沒有注意到有誰消失了,直到戰鬥結束打算歡慶勝利時,才發現朋友已經躺在沙場上了。
但現在,大家以同樣的速度前進,口中喊着同樣的口号,用同樣的姿态舉着武器,當有敵兵靠近時,大家一起用槍去紮。這感覺和以往的孤獨感完全不同,張易乾感到自己好像處于一個集體中,和整個隊列溶成一體。
“這就是步兵的感覺嗎?”張易乾心裏突然蹦出這樣一個念頭,但随即又否定了它:“不,這應該就是連環馬的感覺。”
看到清軍的騎兵突然向自己的部隊跑過來,穆譚又驚又喜,立刻下令全軍應戰。
在山谷間大路上行進的明軍停下腳步,舉着拒馬槍的士兵走到了最前排——在湖廣,鄧名和李來亨平分了一千五百根拒馬槍,此戰前又平均分給包括任堂在内的五隊明軍。
一百五十根六米長的拒馬槍一端被放在地上,士兵用腳頂住,另外一端傾斜向上,瞬間大道上就好像長出一片帶着金屬枝葉的樹木。
“弓箭手,放!”
在标營騎兵逃向道路盡頭的拒馬槍陣地時,明軍弓箭手已經占據兩側的丘陵,向道路間的敵騎灑下箭雨。
驚慌失措的标營甲騎沖到穆譚的據馬陣地前,他們在寒光四射的槍尖前匆匆勒定了戰馬,驚惶地打量着四周的山頭,除了難以逾越的陡坡外,到處都露出了明軍步兵的身影。
更多的甲騎逃了過來,接着還有空鞍的坐騎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把不大的空地擠得水洩不通。
就是這一點生存空間,也還在被迅速地壓縮着,追趕标營甲騎的明軍騎兵也已經趕到,他們在不遠處停下了腳步,不過仍維持着剛才那密不透風的陣型。
“投降!”
“投降!”
看到緊逼上來的明軍步兵,路可逃的标營甲騎紛紛抛下武器。
……
“俘虜說,李國英的标營分兵兩路,一路沿江跑去,應該向着趙千戶那裏去了。走中間的這批人已經被我們全殲了。”穆譚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明軍騎兵把中路的标營甲騎打得士氣全,作爲川陝總督的精銳,他們甚至不等明軍開始勸降就開始繳械,不少軍官還把李國英的軍事部署招了出來。
鄧名得知,正像明軍所希望的那樣,發現到明軍呈扇形撤退後,清軍也分散開全面追擊。除了标營甲騎以外,張勇和王進寶也帶着親兵走沿江的那一條路。
“就是說,趙千戶那裏壓力很大。”鄧名馬上打定了主意:“我先和三堵牆去增援趙千戶,正好可以打在北路清軍的後背上。你帶兵沿着來路打回去。等我和趙千戶打垮了張勇他們,就再回中路增援你。”
“遵命,提督。”穆譚大聲應是。至于周開荒的行動,鄧名讓穆譚和周開荒自行判斷,若是中路有壓力就并肩反擊,若是異常輕松也可以視情況增援兩翼。
向南追擊的是王明德等人,和中路的敵人一樣,都是李國英從甘陝等地調來h。ng qng的部隊。鄧名知道,他們雖然人數不少,但他們的野戰能力肯定不能與王進寶和張勇這二人相比。王進寶、張勇和趙良棟一樣,都是洪承疇指明要參與西南之戰的進攻型将領,任何能夠得到洪承疇重視的将領,當然也會得到鄧名更多的重視。
除了戰鬥力這個原因以外,鄧名決定先攻擊北路敵人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張勇和王進寶是沿着長江進攻。目前明軍的水師已經撤出戰場,可能很久之後才能放下貴州百姓返回。這些清軍部隊若是交戰不利,有可能在清軍水師的協助下撤回大營;而向南進攻的清軍則不同,就算給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他們也沒有機會結營固守,然後通過長江上的船隻逃走。
既然如此,鄧名當然優先攻擊更有機會逃脫的北路清軍,下完命令後,鄧名就帶着騎兵北上。
“等見到了李國英的标營衛士,我們就再來一次連環馬。”鄧名對周圍的騎兵們說道。
“好!”大家都齊聲響應。
此時鄧名還不知道,他剛剛急中生智想出來的權宜之計,正是他的前世近代騎兵所采用的牆式沖鋒。而把近代騎兵栓在一起的,不是統帥的個人魅力或是鐵鏈,而是比連環馬的鐵鏈更堅不可摧的軍紀。任何不如近代軍隊勇敢的騎兵在牆式沖鋒前都不堪一擊,而遇到更勇敢的敵人時,近代軍隊也可以與敵騎同歸于盡。
正如拿破侖所說,一個馬穆魯克可以擊敗三個法國騎兵,但一百個法國騎兵可以擊敗一千個馬穆魯克。近代騎兵出現後,雖然遊牧騎兵依舊在個人馬術上遠遠勝出,卻再也法擊敗農耕民族的騎兵部隊,甚至沒有與之一戰的勇氣。而能擋住視死如歸的近代騎兵牆式沖鋒的,也隻有同樣擁有鋼鐵意志的近代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