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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告狀

筆者按:在書評區見到有熱心的讀者讨論贊助筆者一事,筆者非常感動,不過感覺此必要,大家看筆者的作品就已經是足夠的支持了。

今天李延鵬進了城,門口的衛兵覺得他走路鬼鬼祟祟的,眼睛還不停地向四周亂瞟,就把李延鵬攔住盤問了半天。李延鵬如實報出姓名,還有自己居住的地方,以及他今年在成都周圍開荒的經曆。衛兵雖然沒有發現什麽破綻,但總感覺這家夥有些奇怪,回答問題的時候腦門上還一個勁地冒汗。

但折騰了好半天,衛兵也沒有任何發現,把李延鵬全身上下搜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最後還是把這個農民放過去了。

用背進來的木材和糧食換了一點成都府專賣的高價鹽後,李延鵬掃了一下身邊的街道,确信沒有任何人注意他,于是就低着頭,向城中心的衙門方向走去。在衙門周圍轉悠了一會兒,李延鵬最後把目标鎖定在了兩個明軍士兵身上。這兩個士兵的穿着明顯和本地軍戶不同,衣服和盔甲看上去都要好得多,而且李延鵬感覺他們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傲氣。[

在李延鵬不停地打量任堂和穆潭的時候,他們也早注意到這個在衙門前探頭探腦的人了。不光是任堂和穆潭兩人,其他衙門前的衛兵也警惕起來,已經有人朝着李延鵬走過來,想問他到底爲什麽要在這裏停留。

“鄧先生在這裏面嗎?”見到有人走過來後,李延鵬額頭上的汗頓時更多了,他不等來人開口就搶先問道。

走過來的兩個本地軍戶上下打量着李延鵬,冷冷地反問道:“你是誰?問這個幹什麽?”

“冤枉啊!”李延鵬突然大叫一聲,就朝着衙門口那兩個打扮與衆不同的人撲過去。

還沒有等李延鵬撲到任堂的腳下,他就被身邊的兩個士兵抱住,接着按倒在地,一聲怒喝在他耳邊響起:“你這厮要幹什麽?”

雖然被按倒在地,但李延鵬還是拼命地大聲喊冤。任堂首先反應過來,快步跑過去讓士兵松開地上的人,和顔悅色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找提督有什麽事?”

“提督?”李延鵬一下子懵了。

“提督就是你口中的鄧先生。”

“哦,哦。”李延鵬馬上大叫起來:“鄧先生不是說十畝收一石糧食嗎?今年小人辛辛苦苦開墾了十六畝地,打了二十石糧,已經被他們拿走十一石了!”

“胡說!”衙門前和任堂他們說話的幾個士兵,就是隔壁提刑衙門的兵丁,聽到李延鵬的喊聲後,這幾個士兵都面色大變,呵斥道:“休要胡說,我們什麽時候拿過那麽多?”

現在鄧名并不在衙門裏,而是去兵營檢查士兵訓練和裝備情況去了,任堂聽完後頓時臉就沉了下來。昨天得知成都這裏多收了百姓一些糧食後,任堂心裏鬥争了很久,最後覺得拿得不算太多,現在大敵當前,不好給同僚拆台;此外任堂覺得農民手裏的餘糧不少,不至于過不下去,所以就忍住了沒有向鄧名彙報。但看到這個農民居然跑來喊冤,任堂頓時覺得問題性質嚴重,他開提刑衙門的兵丁,把李延鵬帶進衙門裏詢問。

“雖然我已經答應保密,但如果農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我也不能因爲一個承諾就繼續隐瞞下去。”任堂心裏想着,讓李延鵬把事情都說出來。

據李延鵬所說,打了糧食以後,提刑衙門很快就來收取十畝一石的保護費,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借用農具的租金、種子的利錢,都是利滾利的高利貸。李延鵬不懂算學,衙門說多少就是多少,結果要交四石多的糧食。

“還有呢?”這個任堂倒是已經聽說過了。

“還有打狼錢……”

李延鵬的話才一出口,提刑衙門的兵丁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這可不是我們收的,是劉帥他們收的。”

“都府城外真的有狼,爲了讓百姓不被狼襲擊,楊帥帶着兵在城外打了好幾個月的狼,前後打死了上百條。從那以後,就再沒聽說誰被狼叼去了。”另外一個士兵委屈地說道。

“是有狼。”李延鵬也承認道:“楊帥帶着兵打狼,小人也是感激的,小人開荒的時候起早貪黑,遇到過至少兩次狼了,楊帥打得好。”

“那你抱怨什麽?”聽到對方也承認這是實情後,一個士兵氣哼哼的問道。[

“可是糧食要得太多了啊!打下糧食後,都府的兵就上門了,說這打狼的錢要算,而且也是利滾利,算起來小人得繳一石糧。”

“一石糧多嗎?要是被狼咬了,你的命不知道還在不在。就算你命大,受傷了還怎麽開荒?”提刑衙門的士兵聲音越來越大,氣勢也越來越盛。

“是,小人知道的。”受到對方威勢的影響,李延鵬的聲音逐漸變小,不過還在嘀咕:“除了打狼的錢,後來又來收抓蛇的錢、打豹子的錢、打老虎的錢,小人也沒聽說打了老虎啊。”

提刑衙門的士兵大部分都說不出話來,但有一個喝道:“你這個刁民,就算沒打死老虎,但也把老虎趕走了!虧你還知道怕狼,難道就不怕老虎?不怕豹子?”

任堂問了一下,成都府的駐軍用這些借口前後又拿走了李延鵬的兩石糧。當時李延鵬氣不過,就去提刑官衙門告狀——鄧名曾經對開荒的百姓講過,如果百姓感覺受到欺壓,可以向提刑官申訴——但劉晉戈拒絕受理。

說話間,得到消息的劉晉戈急匆匆地趕來了。見到提刑官進來以後,李延鵬的聲音變得更小了,但依舊倔強地說下去:“從劉大人衙門裏出來後,小人還被都府的兵捉走,挨了一頓打。”

任堂把李延鵬剛剛叙述的事情對劉晉戈說了一遍,劉晉戈掰着指頭一算,叫起屈來:“這也就是八石糧食啊!再說農具、種子錢,還有打狼,這都是事實啊。”

“還有損耗呢。”李延鵬豁出去了,他說以上八石都是明面上的數字,但是收糧食的時候,論是提刑衙門還是總兵府,都要讓農民繳納損耗。理由就是路上颠簸,糧食可能會灑,也可能會翻車掉溝裏,所以要多征一部分作爲損耗,這些加起來又是一石多;而且後來征稅的時候,兵丁還會從腰裏掏出個米口袋,從農民家裏裝一鏟子糧食走,他們說這叫征稅的辛苦費。

劉晉戈畢竟是個尚未年滿二十的年輕人,剛做官沒有多久,臉皮還沒有磨厚,頓時啞口言。

“還有鹽巴,也越來越貴了,滿滿一口袋糧食都換不到多少。”李延鵬最後說道:“算上換鹽巴的糧食,衙門從小人這裏足足拿走十一石糧食了。”

“這個也要算?”沉默半天的劉晉戈總算找到了理由,再次嚷起來:“這是劉帥派人去城外煮的石鹽,運回來賣的,這個不能算是我收的稅啊。”

“也就是說你剩下了九石糧食,”任堂想了想,對于一個單身漢來說,這些糧食倒是依舊夠吃飯的,遠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甚至比湖廣等地的農民還好不少。想到這裏,任堂就轉向劉晉戈:“接下去你還要收什麽?”

“沒有,絕對沒有了!”劉晉戈發誓道:“最近兩個月都沒收過了。”

李延鵬證實劉晉戈沒有撒謊,最近确實沒有新的賦稅名目,不過他還是感覺收得多:“總要留下明年的種子糧吧,不然又要借提刑衙門的高利貸。還要繼續換鹽,剩下的糧食其實不多了,連都府裏賣的農具都買不起;小人明年還想多開點地,可是小人自己忙活不過來,本想養牲口的……”李延鵬絮絮叨叨地說着。沒有牲口、沒有農具,他就算想多開點荒地也應付不過來,而且他計劃至少養一條狗看門,免得再遇上狼,可這些看起來都養不起了。

“我們現在要和鞑子打仗,你還不知道吧,鞑子要來打成都了。我們多收一點兒糧食,好把鞑子打跑,等我們趕走了鞑子,你們才能安心種地。”劉晉戈耐心地解釋起來:“今年稍微忍一下,明年收成會更好的,到時候你就有糧食換牲口了。狼不用怕,楊帥會替你們打的。”

“可是要收打狼的錢。”旁邊的任堂冷冷地說了一句。

“任兄,穆兄,借一步說話。”劉晉戈把任堂和穆潭拉到旁邊,向兩人求情道:“有些事我也确實不知道,是下面人自己做的,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他們。現在鞑子要來了,别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提督找事。我這個提刑官倒是可有可,但要是提督責罰了劉帥、楊帥他們,這對大局不利啊。”

任堂默不作聲,感覺現在确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要是鄧名一怒之下要和劉曜、楊有才、劉晉戈他們算賬,那豈不是要内讧了?

“這個人我先帶走,等打退了鞑子,我一定去先生那裏負荊請罪。”劉晉戈說道。

“你打算怎麽對付他,又要打他一頓麽?”穆潭問道。

“怎麽會?我請他好好吃一頓,讓他消消氣。”劉晉戈保證道。

“好吧,這事我先不和提督說,不過我跟你一起去。”任堂說道。[

劉晉戈确實請李延鵬吃了頓飯,任堂始終在邊上陪同,最後親自送這個農民出城。

等任堂回到衙門時,鄧名已經從軍營回來了,正在和衛士們讨論訓練方案:“這幾天劍閣那邊就該有消息了,我們就能知道清軍到底有沒有來,到哪裏了。都府這裏的士兵吃的不錯,身體都很好,但是武器還是差了些,盔甲更幾乎沒有,我們要抓緊時間造一些……”

鄧名給衛士們都安排了訓練工作,讓他們明天就到軍營中去,幫助劉曜他們操練士卒。等到會議結束後,任堂也和大家一起離開。

一直等到天黑,任堂估計同伴們都睡着了以後,他才偷偷摸摸地來到鄧名的住處,看到裏面好像有火光,他就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吧。”裏面傳出了鄧名聲音。

任堂門進去,看到鄧名點了蠟燭,正在紙上算着什麽。

“提督,我可不是喜歡背後打小報告的人。”任堂首先聲明道。

“嗯,當然不是。”鄧名問道:“你想告訴我什麽?”

“在我說之前,我希望提督能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在打退高明瞻前,就當沒從我口中聽到過這件事。”現在與鄧名獨自相處時,他的心腹們都已經用“我”作爲自稱,長期以來鄧名反複的要求和提醒總算見到了成效。

“沒問題,你說吧。”

任堂把白天的事情彙報了一遍,期間鄧名一直沒有說話,任堂也從他臉上看不到喜怒。

報告結束後,任堂說道:“我知道提督任命提刑官,是想讓小劉将軍和小袁将軍保護百姓,但官官相護本來就是常事,小劉将軍又年輕,犯錯也是難免,希望提督不要苛責他。”

“這是我的錯。”鄧名輕歎了一聲:“我不該讓審案的人來收稅。”

任堂楞了一下,不明白鄧名所言何意。在他的印象裏,收稅和司法從來都是由同一個官員來負責。

不過未等任堂質疑,鄧名猛地一擡頭,側耳聽去,同時伸手在嘴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好像有人來了。”鄧名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道。

确實如此,任堂也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傳過來,最後停在了鄧名的房門外,接着就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任堂頓時臉色一變,他可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深更半夜到鄧名這裏打小報告,他環顧了一下,就要往床後面藏。但任堂才向床後的方向躍去,就被眼疾手快的鄧名一把拉住,急速地對着任堂搖了搖頭,接着指了一下桌子。

雖然不明白鄧名爲何不同意自己躲到更安全的床後面去,但任堂沒有時間多做思考,急忙閃身藏到了桌子後面。

“進來吧。”

随着鄧名這聲吩咐,任堂聽到門“呀”的一聲開了,他躲在桌子後面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接着就聽到李星漢的聲音:“先生,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

“是昨天晚上的事,不過先生你先答應我,别生氣啊。”

“好吧。”

“也别告訴别人是我說的。”

“沒問題,但如果你不小聲點,大家就都被吵起來了。”

“嗯。”李星漢的聲音小了一些:“按說我是不該和先生說的,因爲我答應保密了,不過仔細想想,還是應該讓先生知道……”

……

李星漢說到半截的時候,任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響,聽上去像是有人踢翻了什麽東西,鄧名又發出了噓聲,還有急促的話語:“好像是朝着我這裏來的,有人來了吧。”

“那……”

任堂聽到李星漢慌張地小聲說道:“我躲到床後面去。”

“不行!”鄧名急忙阻止道。

“那我去桌子後面。”好像在李星漢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邁步走過來,任堂的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不,你躲到箱子後面去。”鄧名的聲音又一次傳入耳中。

李星漢的腳步聲消失不久,任堂又聽到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吧。”

“不知道又是誰來了。”任堂在心裏猜測着。聽到鄧名把李星漢藏到箱子後面去的時候,任堂先是心裏一松,感到如釋重負,但接着又察覺到了什麽。拼命回憶了一番剛才自己對鄧名報告時對方的表情,任堂确信那上面沒有絲毫的驚奇。若有所悟的任堂稍稍轉了一下脖子,向床後望了一眼,那裏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

……

李延鵬出城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并沒有在家裏多呆,而是舉起火把去鄰居那裏。

屋子裏已經有一群莊稼漢在等他,見李延鵬進來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我沒有挨打,劉大人還請我吃了頓飯呐。”李延鵬關上門,在衆人中坐了下來:“但也沒有見到鄧先生。”

聽李延鵬叙述了經過後,衆人的臉上都浮現出失望的表情。過了片刻,其中一個人收起了失望之色,用一種先知先覺的口氣評價道:“我早就說了吧,根本沒有用的,他們官官相護。”

“這是鄧先生手下的人不給通報。要是見到鄧先生,鄧先生肯定會讓他們以後少收些糧賦的。”另外一個人争辯道:“鄧先生說過十畝一石,鄧先生總是言而有信的。”

“鄧先生還說過,有不平的事可以去向劉大人鳴冤呢。可你要是不繳糧,劉大人也會給你一頓好打。”屋子角落的一個人用低沉的口氣說道,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腿。當初這個人曾嘗試反抗,以鄧名當初的許諾爲由,反對提刑衙門和總兵衙門的征收數量,結果被成都的兵丁打了一頓——也就是在鄧名治下,要是擱在以前的官府,絕不會隻有幾棍子而已。

“可鄧先生說……”還有人不服氣,依舊試圖争辯。

“說什麽也沒用的。”另外一個人哀歎道:“劉大人是鄧先生的心腹啊,好像聽誰說過,劉大人曾經在鄧先生馬前作戰,還爲鄧先生負過重傷。劉總兵和楊總兵,好像還擁過鄧先生什麽的。”

這些從輔兵轉來的農民,并不是特别清楚劉曜、楊有才的擁立之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成都的軍官口中流露過類似的炫耀,總之是很了不起的大功。

一邊是立過大功的将領,舍命奮戰過的心腹衛士,另一邊是素不相識的農民。這些曾經在西營中當過輔兵的農民,都不敢指望鄧名會爲他們做主。

“我們都是單身漢還算好些,我的鄰居老張,你們知道吧,他是雲南人。”歎息過後,又有一個人出聲道:“因爲不想在建昌當兵、當苦力,所以兄弟幾個湊錢,先把他贖出來,要他來都府這邊種地,然後慢慢把兄弟、姐妹、爹娘都贖出來。剛來的時候他還挺高興,覺得有兩年就能贖一個哥哥,然後兄弟倆幹上幾年,就能把家裏人都從軍戶裏贖出來,現在他也斷了這個指望了。”

“建昌那裏多少糧食能把一個軍戶贖出來?”

“男丁五十石!要自己運去建昌,五十石糧食運到庫房裏,就可以把人領走了。女人二十五石。”

“真不少。”有人啧啧歎道:“一個男丁在軍屯裏幹一年,刨去吃穿,馮大王他們能掙到個三石糧?”

“兩、三石吧。所以給馮大王他們五十石,就相當是幹了二十年。要是都府這裏真按鄧先生說的辦,老張明年不行,後年總能把他哥哥贖出來了。不過現在沒有個十年、八年是不要想了。”

議論了一會兒後,李延鵬又提起一事:“好像鞑子要殺過來了。”

“倒是有這個風聲,不知道真假。”

“多半是真的,不然鄧先生來幹什麽?”

“不知道鞑子會來多少人,都府能不能守得住。”

七嘴八舌地讨論了一會兒後,李延鵬才開口說出他聽來的最新情報,确認了清軍來襲的真實性。

“鄧先生神勇,鞑子未必能夠讨得好去,”一個人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們要不要上陣幫忙,要是打赢了也許還能領些賞錢。”

這個話題一起,幾乎所有的人都向坐在屋子角落裏的那個人,以及李延鵬看過來。這兩個人是屋内這群人的主心骨,論是上次抗糧鬧事,還是去找鄧名喊冤,他們兩人總是願意替大夥兒出頭。

“我不去!”屋子角落裏的那個人說道,上次被打一事他仍然耿耿于懷:“賞錢哪裏來的,還不是我們繳的?我還沒娶媳婦,沒有兒子呢,不能爲了一點賞錢送命。”

一些人贊同地點點頭,還有人依舊看着李延鵬,想看看他們的另外一個領袖有何高見。

“我剛來都府這裏時,也擔心鞑子回來搶走我們的土地。現在想想,就算鞑子來了,他們也要人種地不是?就算收一半的租子走,也不比都府要得更多。”李延鵬說出了他的打算:“到時候我們機靈點,帶着糧食躲起來,論誰打赢了,我們都回來種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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