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了思維,就會有喜怒哀樂,就會對這個世界有感情。
機甲是人類制作出來的,它們的意義就是幫助人類逃離當時環境已經極其惡化的星系。
在申晴的安撫下,白露漸漸平靜下來,她對申晴說了很長一個故事。
最開始的機甲是冰冷的,隻能夠執行一些早就編定好的事情,就這樣子,古人還将其稱之爲“智能機器人”,當時的機甲完全沒有終極形态這種說法。
直到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機甲誕生。
那是一個科學家,嘔心瀝血研制出了這個後來被命名爲“亞當”的機甲,人們驚奇的發現,這個機甲就好像是真的有生命一樣,能夠聽懂人類的直接命令,完成很多程序中沒有的動作。
這種打破規則般的存在馬上引起了全人類的高度關注,無數的科學家研究實驗,在某一次實地試驗中一個機甲操作者意外觸發了和機甲合二爲一的神奇形态。
操作者即機甲,機甲即操作者。
操作者在機甲内的一舉一動就是機甲在外界的一舉一動,操作者甚至能夠通過機甲人爲聚攏天地間的能量,亞當聚攏的能量呈現形式是氣波,當時的最大力量甚至能夠擊毀一顆小行星。
科學界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在研究出了這種機甲的神奇功能之後,科學家分爲了兩方,一方研究如何制造出這樣的機甲,一方研究亞當本身的思維。
兩方的科學家在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和實驗之後,一緻認定這完全來源于人類,很早以前就被推翻的人類靈魂論又一次甚嚣塵上。
越來越多的人崇尚靈魂和精神,而另一部分人則是對此嗤之以鼻,并且急切地要求研究出這類機甲的制作技術,使得他們能夠逃離這一片越來越危險的星系。
在研究推進進程遇到瓶頸的時候,人類生存的環境也受到了巨大的破壞,新型病毒層出不窮。
一個年輕有爲的天才科學家提出将病危的人類納入機甲研究計劃,進行人類**實驗。
這個想法幾經波折,最後還是被最高層拍闆通過了。
從開始大範圍用人體研究機甲,直到最後機甲的秘密被破解,這段生死攸關的時候被人們稱爲黑暗實驗時代。而後就迎來了機甲輝煌時代,人類三大完美機甲——曙光,黎明和白露也在那個時候應運而生。
而後發生的事情白露就不是很清楚了,她隻記得自己載着很多人離開了那個星系,也就是現在荒蕪之域的中心地段。
而白露的第一操作者,叫做舞陽。
上古機甲都是自己擇主的,白露作爲自願奉獻生命融于機甲的人,保留了絕大部分的記憶和完整的思維能力。
她是機甲,她也是人。
其實那個時候科技發展,不需要獻出生命也可以使機甲有簡單的思維,但是這對于鑄造師的要求極高,鑄造師需要付出自己幾乎全部的心力,往往制作出一個機甲,鑄造師很久都無法緩過來。
後來機甲制造的多了,鑄造師耗盡心神,于是紛紛退居二線,做起來機甲的維修和保護交流,也就是現在的修複師。
可憐現在的修複師已經很少可以和機甲交流了。
雖然有着鑄造師和修複師,可是這樣子制造出來的機甲思維十分簡單,甚至不如曾經在黑暗實驗時代制造出來的試驗品,可惜試驗品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成爲了機甲,這一部分是幾乎不能夠動用的了。
當數千位志願者投入鑄造爐的那一瞬間,人類就産生了一種成型的信仰。
機甲不再是工具,而是一種崇高的情懷。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這種高危險高投入低回報的事件最後的成功率也是低的可怕。
數千位志願者隻有三十位成功融合了機甲,隻有三位完美融合了機甲。
“在漫長的時間裏面,我很多次都瀕臨意識奔潰的邊緣。也許最後留在機甲中的不是我,隻是我的本能意識,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撐下來的,隻知道,那一次近乎毀滅一般的災難下,我和黎明曙光分擔了人類近半的壓力,黎明當場成爲了齑粉,而我和曙光僥幸留存着最後一口氣,陷入了沉睡。”
“不久前,我的意識幾乎要消散了,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可是突然出現了一片溫暖的光,我的意識重新聚集起來。我感知道曙光的存在,可是不久之後曙光的氣息就消散了。不過如果不是那片溫暖的話,我估計就撐不到他們發現我了。”
上古的秘辛慢慢被揭開,申晴也拿到了上古機甲的制作秘訣和具體流程,隻需要短時間的實驗,就可以拿到成果了,尤其是,懂得了原理,那麽破壞的方法就很多了。
申晴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她沒有直接對白露坦白現在的狀況。直到白露全都和盤托出之後,她才說出了白露記憶終結的千百萬年之後的現在。
畢竟,她希望自己掌握着最後的選擇權,這樣心裏才會安穩。
白露現在隻是一個機甲,申晴卻感覺到她的淡然,她說:“兩個世界本質優什麽區别呢?都是人類。人類自身才是根本。”
一切的思想信念,都是人産生的,也将由人來執行和信仰。
隻要人在,什麽不都隻是曆史長河中的小小波瀾嗎?
申晴的心裏猶如有一道閃電劃過,她隐隐知道怎樣處理這場戰争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見到舞陽······這是我這輩子最後的心願了。”
經曆過風風雨雨的白露其實很淡然,但是她最後的執着,也是最後能夠牽動她情緒的那個靈魂,已經消失了。
“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的,我該謝謝你,如果沒有像你這種真正的修複師的喚醒,舞陽可能連神智都清醒不過來就湮滅了吧,那些你感受到的慢慢流失的機甲靈魂,其實是在你給了他們第二次短暫的生命,就像煙花一樣,一瞬即逝,但是卻異常燦爛,他們都是感謝着你的吧。”
申晴苦笑了一下,“謝謝。”
“你能跟我說,舞陽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她可是人類中最厲害的機甲操作師,也是頂尖的機甲鑄造師和修複師。就連我的獻祭都是她幫我完成的。我想不到爲什麽她會自己成爲機甲。”
申晴沉吟了一下,“你和舞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在你的外殼上面看到了兩行字。”
“舞陽——昨日之日不可留。這是我告訴她讓她刻在我身上的,我現在還能夠感知到那個地方,那種絕望。”
白露似乎有些顫抖,申晴輕輕撫平她起伏的情緒。
“還有第二句:今日之日多煩憂。”
“不可能,沒人比我更了解我的身體了——等等!她什麽時候?!”
白露的信息傳遞的太急,申晴好不容易才讀了出來。
“······她也終于知道什麽叫做痛苦了。”
······
淩晨三點整。
士兵推開門的時候,申晴正跪在白露旁邊。
“申晴上校?”
士兵呼喚了好幾遍,申晴才微微抖了抖肩膀。
“······哦。”
僵硬地起身,一時之間站立不穩的申晴打了一個踉跄,士兵想要上去扶她,卻被她揮揮手支開。
“到點兒了?該走了?”申晴像是自言自語,像是在問士兵,又像是在問白露。
“那就走吧。”
一個多小時以前,她說的最後幾句話就是這個。
白露恨舞陽,這是毋庸置疑的,直到最後白露也沒有放下對舞陽的怨恨,但是隐藏在濃濃恨意之下的,是把她困在人間的情。
舞陽離開了,白露也沒有了繼續留在人間的理由。
她的意識消失了。
堅守了數年,周旋于幾個大集團之間,冒着生命危險過來,隻看到了白露短暫的時間,爲什麽申晴卻像是經過了一生呢?也許是自己的觀念在這短短數十分鍾之内被重塑了,以至于申晴在白露的意識消失之後,傻傻呆呆地跪在那裏足足一個多小時。
她似乎見證了一個時代的完結。
機甲輝煌時代的完結真的是由白露的消失而湮滅了嗎?不,曙光還在。
可是申晴自己的心理階段是告一段落,翻開了新的一頁。
“藝賢······”申晴伸手抱住藝賢,讓那個假裝熟睡的人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抖。
“你知道嗎?露水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一旦陽光到來,那麽她不久就會消失。”
“可是露水卻認爲,在陽光的照耀下,她才是最美的,最有價值的。她畢生追逐着陽光,被陽光炙烤,蒸發······”
申晴說的莫名奇妙,藝賢卻能夠感受到她話裏的茫然和無助。
“藝賢,你是一個鑽研靈魂信仰的人,你告訴我,爲什麽對别人會有這麽熾熱的感情?爲什麽能夠毫不顧及自己的去愛另外一個人?”
藝賢說不出來,且不說她在裝睡,哪怕是她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話明明就到了嘴邊,卻偏偏說不出來。
她想要握住申晴的手,身體卻不聽使喚,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藝賢才發現自己的僞裝有多拙劣。
“哈,你畢竟也隻是站在一個世界而已······”
申晴抽身起來,離開卧室,走到了工作間。
她認真拿着筆在書寫文字,工作間明亮的燈光把她的影子印在簾子上,藝賢呆呆看着她的側臉,竟發現那曲線異常漂亮。
那人伏案工作的影子待在了藝賢的心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