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人類來說,生命隻有數十年,或是轟轟烈烈或是平平淡淡,那麽幾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
對吸血鬼來說,一旦有了生命,那壽命幾乎是永恒的。
“所以你現在的選擇是?”拂來問紫奕,是選擇讓一個人類安穩地過完那短短數十年,還是自己一個人享受永恒。
“我想和你換深海之心,代價是我的生命。”紫奕的決定讓拂來沒有多少意外。
在拂來“看到”的地方,李樂被空冥火灼燒的體無完膚,隻是嘴裏還喃喃着“紫奕”。
“你可知道,一旦你死了,空親王依舊會去殺李樂,甚至可能會更狠。”拂來擡了擡眼,神色間有些倦怠。
這個時候明明是吸血鬼最精神的時候,她卻感覺昏昏欲睡了。
這隻是那屬于人類的思維和精神在起作用而已。
“我想過了,所以我懇請親王大人您能夠護住她。”紫奕如此說,但是表情卻有一些愣怔,顯然她也知道她沒有任何資本要求拂來去做什麽,跟别提是這麽得罪人的事情。
拂來沒有嘲諷她的異想天開,而是挑眉問道:“那麽你能夠給我們什麽?”
“我不知道我能夠給您什麽,但是我能夠盡力完成您交代的所有事情。”紫奕跪下,行了一個仆人的禮節。
拂來冷冷看着,卻沒有阻止。
“那我讓你再等三個月。”拂來揮手甩出一快冰冷的玉佩,“這個是東方的冰魄玉,可以克制空冥火。三個月夠了。”
紫奕不明白拂來的用意,但是隻是三個月的話她還是等得起的,時間在血族中是最珍貴卻也最普通的東西。
“是的,大人。”紫奕恭恭敬敬地行跪禮。
雖然很多人想要投靠拂來,但是堂堂紫郁家族的女公爵竟然會對拂來行仆人之禮,這種事情還是從來沒有過的。
“退下吧。”
拂來慵懶地縮在沙發上,光線在她臉上投出一大片暗影。
茗華垂首進來,道:“大人,您的卧房已經準備好了。”
拂來喜歡和人類一樣早早睡覺,所以每次到了三點多就會睡覺,如果沒有約人的話。
茗華自小便知道自家大人和普通血族的諸多不同,但是也是嚴防死守,沒有走露出半點消息。
“好。”
卧房裏鋪滿了精心采集的黑紅色花瓣,這種在人類世界中完全沒有蹤影甚至記載的花,叫做“黃泉花”,和彼岸花不同,黃泉花生長在地獄的深處或者是神的法則觸及不到的地方,傳聞中是糅合了背叛的黑暗和彼岸花的豔烈。
爲什麽會喜歡這種地獄中的花,也許是拂來太想要結束自己的漫長歲月了吧。
悲歡離合通通經曆過那麽多次,心冷了下來,哪裏都是地獄,真正等到意識消失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解脫。
和獵殺者很像。現實世界一天,任務世界也許就會過去數個年頭。就像現在第四層,任務世界中三年,三号公寓中一天。
所以看起來待在公寓的人很多,實際上也許前一刻還在談笑風生,後一刻就經曆了一場人生,最後發現,似乎隻是黃粱一夢,所有的一切幾乎沒變,隻有心境蒼老。
拂來陷在花瓣中,茗華爲她撒上一層一層的花瓣,将她整個人掩蓋,再悄悄地退出去。
拂來沒有很快的入睡,注意力轉移到了景問那邊。
景問将沈碩叫了過去,沈碩一進門就感覺到景問扣住了她的脖子。
“······”她張張嘴,卻還是保持沉默。
景問眼睛眯着,手緩緩松開她的脖子,卻是又抓着她的肩膀,鼻子湊到了她的鎖骨處。
細細嗅着,微涼的呼吸噴到鎖骨上,沈碩一陣戰栗,幾乎忍不住想要推開她,但是景問的手看似沒有用力,卻完全壓制住了沈碩。
“沒有吸血鬼獵人的味道,你們是怎麽做到的?”景問突然間往前又蹭了一點,和沈碩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她在沈碩的耳邊輕聲問,看着沈碩變得微紅的耳根,目光卻是冰冷。
“你竟然看出來了,可是你以爲我會告訴你嗎?”沈碩咬着牙,身體卻微微有些軟。
景問低低冷哼了一聲,橫抱起沈碩,眼睛露出一種灼熱的神采。
沈碩意識到不好,忍不住地開始掙紮。
“你以爲,你還能逃嗎?吸血鬼獵人真是天真啊,沒有一個吸血鬼會放過人類的,那樣做過的吸血鬼,早就死了。”
景問的聲音有些魔魅,還有一些隐藏極深地痛苦。
她壓在沈碩身上,雙手扣住了沈碩的手腕。
沈碩目光中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求求······”
她半截話沒有說完,眼神就變得混沌起來。
景問迅速地起身,有些嫌惡地丢掉了自己的衣服,去衣櫥裏重新找了一身。
“我不是喜歡女人,隻是我喜歡的那個人恰好是個女人而已。”景問喃喃道,眸子裏五彩的光點逐漸淡去。
那似乎是一種迷惑的技能,隻看沈碩閉着眼睛流淚的畫面就知道她還陷入在幻覺裏。
景問則是赤着腳坐在窗邊,目光憂郁。
“如果那天我沒有聽到你們的談話會不會不一樣呢?”
景問低聲問自己,然後輕笑了一聲,“那我還是一個傻子。”
······
拂來漸漸沉入夢鄉。
也許是有所思量吧,她看到了劉婧和景問。應該是,還沒有确定關系的時候吧。
“景問,最近我老是頭疼。”劉婧捂着頭一臉埋怨。
“你的祖先是不是姓曹啊?”景問笑起來,摸了摸她的頭,一臉開朗的樣子和現在完全不同。現在的景問虛僞地笑,憂郁地笑,迷惘地笑,冷酷地笑,就是再有沒有那種陽光的味道了。
劉婧迷惑:“爲什麽啊?”
“曹操不是有頭疼病嗎?”景問一臉認真的樣子讓劉婧捶了她一下,而她隻是傻笑。
“晚上你早點回寝。”景問突然說。
“怎麽了?”
“你回去再說。”
可是劉婧那天剛好有活幹,忙完回寝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多了。
景問一直守在她們寝室,等到劉婧回來,跟着她爬上了床。
劉婧瞪大了眼睛:“喂!你怎麽上來了?”
“噓,聲音别太大,你的室友都睡了。”景問一臉緊張。
劉婧心裏有一些發毛。
“乖,趴着,放輕松。”景問的聲音有一些哄孩子的味道,更多的卻是蠱惑。
劉婧下意識地乖乖聽她的話。
她隻穿着寬松的睡衣,背部露出一大塊雪白,景問的手指撫上她的肩,道:“放輕松。”但是劉婧卻是更加僵硬了。
那雙手順着肩膀往上移,覆到了她的腦袋上。
景問控制好力度,爲她輕輕揉了起來。
就那麽單單純純地爲她按摩,景問目光純粹,由于過于專注額頭上身上甚至開始冒汗。
“今後每天給你按摩一下,你的偏頭痛應該會好一點,晚上睡一個安穩舒服的覺吧。”
景問的聲音低低的,怕打擾到别人的休息。劉婧的表情被長發籠住看不真切。
夢做到這裏就斷了。
拂來醒過來的時候,還記得景問那溫柔如水的目光,和嘴角噙着的幸福笑意。
······
維特城堡的一個小花園内擺了一個籠子,四個少女被血族粗暴地往籠子裏趕,隻是他們在面對夢芷時,下手都很輕,也許是知道自家主人對夢芷格外不同。
可是這樣的待遇讓另外三個女生急紅了眼。
當初能夠和夢芷挨的近,自然是比較親近的小團體,現在隻是因爲幾個吸血鬼稍微不一般的對待,她們就迅速達成一緻,怨恨地看着夢芷。
“她一定是和吸血鬼做了什麽肮髒的交易。”
“人類的叛徒,敗類!”
“我們一定要齊心協力把她趕出去。”
夢芷有些悲哀地看着她們,不是因爲她們對自己的惡意,而是她們的弱小,使得她們隻能夠欺負比她們更加弱小的人。
在任何地方都是強者爲尊,隻是在吸血鬼世界這是赤、裸、裸的定律,而在人類的世界中,有太多東西來粉飾這事實了,如果自己真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夢芷心裏發冷。
“看清楚了吧,這就是人類。”拂來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夢芷一怔,暗暗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看見拂來,心裏不由得有些凝重,算是自己運氣差,栽到了這麽一個吸血鬼手裏。
夢芷咬咬牙不說話,但是眼底深處燃起的火焰代表着她并沒有被拂來蠱惑。
“謝謝你,讓我更加堅定了要滅亡吸血鬼族群呢。”夢芷心裏暗道。
拂來大概也能夠猜出夢芷的想法。
“真是一個執着的人。”拂來冷冷道,茗華恭敬地站在她身後,問:“需不需要鏟除了她?”
“不要。”拂來猛的轉身死死盯住茗華,可怖的氣息讓茗華後退了一步,她低着頭跪了下來。
拂來揮袖,“給血族發我的請柬,三月之後,我即将大婚,婚禮地點在維特城堡。”
“是······”茗華道,“可是大人,您,會和誰成婚?”
拂來很久以來都是一種冷漠的沒有一點感情的存在,也沒有見到她和某些人走得很近,除了自己的貼身侍女茗華之外,很少有人能夠和她待在一起超過一天。
茗華的疑惑在于,爲什麽看起來對感情冷漠至極的拂來會決定辦一個婚禮,和一個人度過一輩子,别說是拂來自己了,茗華光是想想就覺得拂來不可能。
“如果大婚之期前她答應了就是她,如果她沒有答應就是你了。”拂來的語調平靜,茗華卻是身形一顫,撲到地上,輕微地顫抖。
“茗華,茗華不敢。”
在拂來身邊近一百年,茗華曾經想過拂來會和誰在一起,也許是某個親王,也許是某個公爵,或許是皇?
但是她永遠不敢想到最後可能會是自己,連一絲的想法也沒有。
“你不願意?”拂來蹲下來,擡起茗華的臉。這張臉上有三分像某個人。
不願意嗎?茗華知道,自己離不開拂來,但是能夠一直照顧拂來,就已經是她最大的奢望了,至于更多的,她不敢想。
“不,茗華隻是覺得······”自己配不上。茗華剩下的半截話被拂來堵住了,拂來把她托起來,眉目冷淡,“這是命令。”
茗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拂來回過身去看夢芷,卻發現她已經被三個女人圍在了籠子的一角。
既然不是沐沐,但是舉止之間又有一些沐沐的影子,這個人,會不會是認識自己和沐沐的,獵殺者?
腦海中劃過一個名字,拂來嘴角微微勾起。
這是一場博弈,盡管不知道她想幹嘛,但是自己不能輸。
一旦輸了,可能賠了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