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揚因爲這裏的村民連水都喝不上而沉默了的時候,許楠悄悄的走進來了,用自己剛剛洗幹淨又拿開水燙過的杯子,給每個人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了大家,小丫頭在給尹揚拿開水的時候,小臉紅紅的小聲說:“家裏沒有茶葉。”
尹揚笑了,雙手接過了杯子說了句:“白開水解渴而且還沒有負神作書吧用,大家放心喝吧,喝的時候别忘了謝謝我們許楠的熱情!”說着就接過開水,不顧水燙連喝了兩口。
周歆也笑着接過了杯子,對許楠說了句謝謝。她等小丫頭給每個人都倒好水以後,站起來親熱地拉了許楠一下,說:“來,坐我身邊。”
小丫頭乖巧的站在了周歆身邊,沒有坐下,而是小聲的在周歆耳邊說:“姐姐,我還要去給你們做飯。”
周歆就站了起來,對許大爺和尹揚他們說:“大爺,你們先坐着,我和小楠去給你們做飯。”
大爺一聽,慌了,趕緊站起來說:“那使不得,咋個能讓你去做?我去就好,我去就好!”說着大爺就往竈房裏走。
尹揚笑着站了起來,拉住大爺說:“不礙事的,大爺,讓我愛人去幫幫忙吧!她是在這裏坐的不耐煩了,想和許楠到處去看看。”
大爺聽了就停住了腳,讪讪地說:“不知道你們今兒個來,家裏啥也沒有準備,尹書記,你們先随便坐着,我到村裏給你們弄點啥。”樸實的老漢因爲自己沒有什麽好招待尹揚他們,所以感到非常的内疚。
尹揚笑了:“大爺,我們不請自來就已經是很冒昧。很給你添麻煩了!菜什麽的我們在來的路上已經順便帶了點,畢竟我們是從縣城來,買東西要方便點。你說是不?”
旁邊的李師傅正在一邊把手裏地塑料袋遞給許楠。一邊把裏面的兩瓶酒拿了出來。
老漢更加愧疚了,他喃喃的說:“這咋使得?這咋使得?”然後眼淚又出來了。
尹揚拉着老漢,很誠懇地說:“大爺,你是長輩,我們來看你帶點禮物是應該地!再說你們日子過的這麽艱難,說起來都是我們的工神作書吧沒有做好,沒有讓鄉親們日子好過一點,這不是你們不努力。該感到慚愧,感到愧疚的應該是我們啊!大爺,我們對不起你們。。。。。。”說到這裏,尹揚聲音也有點沙啞了。
旁邊李師傅一直沒有說話,但他心裏卻強烈的感受到了這一切,他默默的幫忙擺着桌子,又問了下許楠,村裏有沒有商店啥的?
然後在小姑娘的帶領下。兩個人順着側門前地小路向小賣部走去了。
尹揚對許大爺說:“大爺,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那是神作書吧爲晚輩的我們應該去做的!
要是方便的話,你看能不能夠麻煩你老人家去把你們村長或書記請來一下,我想和他們一起聊聊!”
“好。那我現在就去。”許大爺連聲的答應着。
尹揚趕緊把桌上的手電筒遞給許大爺,他本來是想陪大爺一起去,但又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要是有人把自己來這裏地消息告訴鄉政府,那今天晚上就不得安生了。又是一場你來我往的應酬。這是尹揚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把大爺送到門口,尹揚囑咐了一下大爺小心點慢走。又加了句讓大爺不要告訴他們是自己來了。
大爺聽了,想了想就答應了,他說:“那我就說我找他有事情,他是我的一個晚輩,應該會來的。”
尹揚回來以後,也沒有在堂屋裏呆,而是去了側門那邊農村裏用來做飯地竈房。
進了竈房,尹揚看見就隻有周歆一個人在竈房裏,正在把尹揚他們帶來的幾個熱菜,從方便盒打開倒在大碗裏面,看到尹揚進來,周歆也沒有說話。
尹揚走近了一看,發現周歆的兩隻眼睛是紅紅的,他不禁關心的問:“怎麽啦?”
周歆沒有馬上吭聲,她伸手把放在旁邊一個碗裏黑糊糊地東西遞給尹揚看,然後才說:“這個就是我們來地時候,大爺給自己做的晚飯。”
尹揚拿起來湊到竈房裏瓦數更加小地電燈前仔細看了看,可他認不出碗裏那黑糊糊的東西是什麽,碗裏東西發出的一股怪味讓尹揚很不舒服。
尹揚問周歆:“這是什麽啊?”
周歆低聲說:“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爲那是大爺給家裏養的什麽東西吃的呢,後來看丫頭小心的用一個碗給裝了起來,我才知道那是大爺的晚飯。
小丫頭說那是用玉米和高粱,再加上點紅薯和紅薯葉子熬的糊,她們把這東西叫糊飯。現在還沒有到農忙,所以他們這裏爲了省糧食,一般早晚兩頓都吃糊飯,隻有中午才吃幹的米飯。農忙的時候他們就每天吃兩頓幹飯,早上就還是吃糊飯,家裏條件好點的就喝稀飯或煮點面條。”說着周歆把另一個碗給尹揚看,說:“這是大爺下飯的菜。”
尹揚看着眼前不知道熱了幾次的絲瓜,不,應該叫絲瓜糊,良久才說:“你相信嗎?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你相信在現在我們天天在講營養結構,在講粗糧可以幫助消化的時候,我們居然還有農民吃這個?”
周歆小聲的說道:“我心裏堵的發慌!”說着周歆又哭了。
尹揚趕緊說:“别哭了,要不等下讓大爺他們看見,他們心裏會難受的,”
周歆點了點頭,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低聲的說:“你以後就放心好好的幹吧!我再也不會讓你分心了,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讓大爺吃得好點,看到這讓人太難過了!”周歆剛剛擦幹淨的眼淚又下來了。
尹揚輕輕的抱着周歆。用沒有拿碗的那隻手拍了拍周歆地後背,低聲說:“好了,别哭了。我們一定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然後他說:“來。我們嘗嘗這個。”
在周歆驚訝的眼神裏,尹揚端起碗大口地喝了兩口碗裏地糊飯。周歆趕緊給尹揚擦了下嘴巴,尹揚咧開嘴笑了一下,說:“好難吃哦!味道怪怪的!”說着尹揚突然“呃”了一聲,他反胃了。
尹揚閉緊嘴巴,屏住呼吸,連咽好幾下才把胃裏不舒服的感覺平息下去,等胃感覺好了點了。尹揚勉強的笑了笑:“不過我們要記住這個味道,我們也就記住了我們幾億農民,記住了自己的責任。”說着尹揚又端起了碗。
周歆本來心裏還有點反感,但在聽到尹揚的話之後,不知道怎麽的也突然也有了一股勇氣,她說道:“給我喝點。”說完就來接尹揚手裏的碗。
他們不知道,窗外正好有兩雙眼睛看到了這一幕,是剛剛買東西回來地許楠和李師傅。他們正好從竈房打開通風的窗戶裏看見尹揚和周歆喝糊飯的情景,聽到了尹揚說的那句好難吃的話,看到了尹揚反胃時的情景,也看到了尹揚他們兩個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糊飯。。。。。
許楠隻感覺自己一下子血壓就上來了。她感到從自己心底一股滾燙的熱流順着自己顫動地心,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個角落,全身都在顫抖。這股熱流最後化做滾燙的眼淚從眼睛裏宣洩了出來。
李師傅用提東西的手悄悄擦了下眼睛,然後他走上來拉了下許楠,小聲的說:“我們從大門進去吧。”
兩個人就悄悄地退了出來。剛剛走到院牆外面。小丫頭就面對着院牆不可抑制的低聲哭出聲來,她一邊哭一邊使勁的用手摳着院牆上的土塊。
李師傅站在一邊沒有吭聲。他摸出了支煙給自己點上,心裏也激動的厲害。
小丫頭哭了足足有将近十來分鍾,才止住了哭聲,隻有肩膀還在無聲地抽動着。
李師傅走了過來,他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了小丫頭,說:“擦擦眼淚,不要讓尹書記看見。也不要哭了,你要好好地讀書,爲了你爺爺,爲了尹書記,你以後一定要有出息!”
小丫頭這次沒有倔強,她默默的接過李師傅手裏地紙巾,小嘴抿的緊緊地,眼睛裏充滿了下定決心後的決然。
兩個人順着院牆,轉到院子的大門處,正好看見許大爺帶着村長走了過來。
許大爺和李師傅他們打了個招呼,那個村長在看見李師傅後,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李師傅沖他笑了笑。
進到堂屋,尹揚和周歆已經出來了,站在屋裏等着他們。
李大爺就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們村的黨委書記,也是我們的村長。”然後又準備介紹尹揚。
尹揚不等大爺介紹,就主動伸出手說:“呵呵,你好!我是尹揚。”
這個村黨支部書記摸不着頭腦,雖然對尹揚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他也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縣委書記尹揚,何況他對縣裏的幹部也不熟悉,最大的官他也不過是認識鎮裏的幾個主要幹部。
但從尹揚言行舉止和衣着來看他可以肯定尹揚不是個一般人物。
他心裏沒有想别的,讓他納悶的是許老漢什麽時候有個這樣的親戚?自己是他的侄子,雖然已經隔了好幾代,但總還是有點親戚關系,何況又都是在這麽一個小村子裏一起生活,應該說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尹揚主動招呼大家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許楠幫大家擺上碗筷和杯子,李師傅則在旁邊幫忙打開酒和煙,給在座的人倒上酒。
許老漢則搓着手,心裏很是不安,他感覺自己已經欠了尹揚一個天大人情都還沒有還,現在又。。。。。。老人在心裏歎息着。
那個書記則從容一點,雖然看到李師傅拿出來的是村裏少見的好酒,心裏也在不停在嘀咕。但還是能夠知道客氣和謙讓,接煙的時候站了起來道謝了一番。
周歆主動的走到竈房裏把幾個下酒的冷盤端了出來,但熱菜她就沒有辦法。她不知道怎麽燒柴火。等到許楠把碗筷擺好以後,她才拉着許楠去熱菜去了。
許大爺喊了周歆一句,讓她也來坐。周歆笑着說你們先吃吧,我幫幫許楠,一下子就好了。
尹揚看見大家都已經坐好了,就舉起杯,說:“好了,今天我就喧賓奪主。在這裏大爺年長,輩分也最高!我們先敬大爺一杯好不好?”
大家自然連聲附和,都把杯子端了起來。
許大爺慌了,有點結巴地說:“這。。。。。。這使。。。。。。不得,使不得!尹書記,你。。。。。。你能夠來,我就。。。。。。已經很。。。。。
“尹書記?您是縣委的尹書記?”旁邊的村委會書記驚訝了,馬上想起了在電視裏看到過地尹揚地樣子。手不由抖了一下,杯子裏的酒立刻灑出來了。
自然又是一番慌亂與謙讓之後,大家才重新落座喝了第一杯酒。
尹揚放下酒杯。看着這個叫許田柱的村委書記說:“許書記,你們這裏這麽窮?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那個許書記定了定神,說:“主要是我們這裏太偏僻。沒有啥别的營生,大家主要就是靠種地來養活,但我們這裏地少,水也少,種不出啥來。”書記心裏還是有點緊張。說話的思路并不太清晰。但尹揚還是很認真的聽着。
尹揚聽完點了點頭說:“是啊!交通是制約你們和外界聯系的一個重要障礙,但吃不飽肚子。生活地這麽貧困,主要原因就是你們缺水!靠看老天的臉色吃飯,碰上個災年,莊稼歉收,大夥日子就難過了;而地少則是另外一個次要的原因,地少如果我們把水的問題解決了,就可以通過調整農業項目,争取高産來提高大家的收成,如果隻是解決大夥的溫飽問題應該不難。”
許書記聽了以後,想了一下,說:“是這麽回事!我們下邊的兩個村,土地面積還比不過我們,但人家每年的收成比我們好,家家地糧食是夠吃的了,所以他們還可以養豬養羊,搞點副業增加收入,日子比我們好過多了!”
“那你們爲什麽不想辦法解決水的問題呢?”尹揚很直接的問道,兩眼炯炯的看着對方。
“這個。。。。。。”許書記嘴巴動了動,但又沒有說出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尹揚也不着急,他摸出了香煙,首先給許大爺敬了一支,再給那位許書記也發了一支,李師傅則亮了亮自己手裏地煙,尹揚笑了一下,就把拿了一支出來,把煙放到自己和李師傅之間的位置上。
接過了尹揚的香煙,許書記舔了下嘴唇,似乎下了下決心說:“以前我們這裏打過井,也出過水,但前幾年村裏集資,又到鄉裏要了點錢,連着打了好幾次,都沒有出水。鄉裏就說我們這裏是個死水地,出不了水的,就再也不肯幫我們打井了。
尹書記,你知道現在打口機井要好幾萬啦,要到外面請人用機器打,我們這麽個小村子這麽窮,哪裏打的起?”說到這裏許書記手有點哆嗦,連着吸了好幾口煙才穩住了情緒說:“我們也不怪誰,确實我們這裏打井很難,但我們老少爺們好幾百口人啊,就靠到山洞裏去背水咋成?不打口井我們怎麽活?
我這兩年找了好幾次鄉裏,也到了鎮裏,但都沒有人管我們。”許書記用手背擦了下鼻子,看地出來心裏很難受。
周歆這個時候已經熱好菜走出來了,聽到許書記地話不由很奇怪的說:“我記得好象縣财政支出裏面有幫助農村解決飲水問題地專項用款啊!你們鄉裏多少也應該有點,怎麽會沒有人管呢?”
許書記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有人跟我說現在鄉裏和鎮裏都分片包幹了,都搶了幾個條件好點村子在搞,我們這個村子因爲條件太差,就沒有人願意來,所以也就沒有人幫我們争取,也就沒有人管了。
尹書記,我這話是聽的傳言,可當不得真啊!”許書記突然想起尹揚的身份,趕緊辯解了幾句,神情有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