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釁的話,讓那小妮子暴跳如雷。
随後,趙水荷一邊挽起袖子,一邊沖我大呼小叫道:“霍三思你個王八蛋!竟然敢欺負我兩祖殿無人!今天姑奶奶就讓你長長見識,什麽叫真正的‘食之本味’‘天下一鮮’!我要讓你知道知道!相對于灰耗子的‘妙手花’,我們蘇子作的水案雲天!才是真本事!”
趙水荷說“灰耗子”,起初我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我才想起,她說的這肯定是徽家的二丫頭,否則我們認識的人中,也沒人會什麽“妙手花”了。
将二丫頭比喻成灰耗子,這多少有些過分,不過看着小水荷非常憤怒的樣子,我也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終于有一些效果了。
因此,那句鄙視,我可以忽略不計。
在之後,趙水荷挽起了袖子,白了我一眼之後,又開言道:“一個肚子上還挂着線的半殘廢,還敢叫闆,現在給姑奶奶我一邊候着去!等一會兒做得了,我通知你!”
承蒙趙水荷的得意,我正巴不得一邊候着白吃呢,因此,我急忙陪着笑臉和好話,裝成三孫子一般,退到了地下室外邊,憧憬着即将到手的美食去了。
說實話,這四個菜,可是我第一次見趙水荷制作正席上吃的玩意,故而也便帶着十二分的期待,看趙水荷會做出什麽樣的東西來,去款待魯北趙家的兩位“方丈”!
隔着木門,我大概候了四分之三個點兒之後,趙水荷終于拉開了門縫。
在一陣撲面而來的煙熏火燎味道中,妮子沖我非常不滿意的命了道:“做好了!讓大家等我上菜!待爵!”
“好了!”我一聲長嘯,屁颠屁颠的叫趙海鵬他們上桌吃飯。
就這樣,我遵照趙水荷的指示,讓二位“方丈”于正北坐定,待爵而立。
而後,我心滿意足的沖趙海鹍,趙海鵬搭話道:“兩位大哥,你們兄弟重逢,我又剛剛出院,這叫雙喜臨門,按照咱五髒廟的規矩,自然的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說着話,我又回身指了指後廚,用高八度的聲音大吼道:“承蒙水荷妹子關照,給咱做了一桌‘四簡四方宴’,她馬上就上菜,咱可要細細的品嘗一下她兩祖殿絕佳的手藝,不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呀!!!”
我說這許多的好話,自然是專門給趙水荷臉上貼金的,而水荷待我呼喊完畢之後,也果然笑盈盈的,露着她活力四射的微笑,将一盞方圓盤子,正端了上來。
第一道菜于桌面上放正之後,趙水荷沖我們在坐的三人笑了笑道:“按照你們魯北的規矩,頭菜用正!這第一道,是東坡肉!”
随着趙水荷的話,我們仨同時看見,面前那盆子正中的肉豬被切成規矩的“井字九宮丁”,刀法之規整細膩,幹淨利落,不亞高端的紅案大廚,而且每一塊東坡肉上都捆綁了香草稻禾,四棱四角的金黃禾杆,如禮物盒的絲帶般,纏繞在肉塊之上,讓人頓生稻香之念。
鮮紅色的肉塊,映襯着金黃色的禾杆,又鋪墊在嫩綠的生菜大葉上,這一道菜從色香味形上來說,都令我大爲驚異,甚至我忍不住去想,如果蘇東坡在世的話,恐怕看見水荷的這道東坡肉,也會自歎弗如的吧……
這一道頭菜,當真令我服氣,而趙海鹍看過之後,更是抿着嘴,沖我笑道:“霍老闆!你這小小的飯店裏藏龍卧虎呀!一個小廚娘,竟然會用蘇子作‘水案雲天’以及蕭美人‘紅酥手’的本領,當真是不簡單!”
趙海鹍的一句點評,我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趙水荷卻聽傻了。
小妮子拍案而起,指着趙大哥的鼻子就驚問道:“你!你怎麽知道我用了紅酥手!”
見問,這位趙海鹍大哥笑着回應小妮子道:“我也是個白案廚子,你捆綁稻草時用了什麽手段,我會看不出來麽?”
說至此,趙海鹍又對着那肉進一步點評道:“很俊的手法,就是還缺乏曆練,容易把稻草搞斷!”
這趙海鹍說的話本是善意的提醒,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一件意外情況的發生,讓趙的無心之語變成了現實,更令趙水荷尴尬至極。
也就在這時,原本四棱四方的香稻東坡肉快,突然有一塊上的稻草崩開了些,而後那一葉稻草很不給水荷面子的,從晶瑩的肉塊上滑落了下去,當場整了一個“脫衣舞”。
趙海鹍一語成箴,令趙水荷徹底下不了台了。
小妮子本身想替兩祖殿找回一個公道,但沒曾想出師不利,上來便被夫子殿的趙大廚,打回了“原型”。
眼看着趙水荷露餡,趙海鹍也是尴尬至極,他急忙擺了擺手道:“我,我是瞎說的!”
不過,趙海鹍的話,并沒有讓水荷的氣焰下去分毫,随後這妮子拍桌而起,心中火燒,一臉憤憤道:“剛才是意外!你們等我!我拿第二道菜,保證讓你們心服口服!”
說着話,趙水荷一溜煙的跑下了地下室,随後從那裏邊又拿出了一橢圓魚盤子的東西。
水荷将那一個盤子擺在桌上之後,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她指着自己的菜品,得意的問趙海鹍道:“趙大方丈!我這道菜你可認得!”
聞言,我跟着趙海鹍轉頭過去,随後對趙水荷的問題非常不解。
因爲在趙水荷拿上來的那個盤子裏,隻整整齊齊的放着六個被炸的金黃色的卷子,雖然卷子上裹着厚厚的面,但我也看得出,那裏邊有豆腐皮,以及一些鮮香餡料。
我左看右看,也明明隻是個炸豆腐皮,難道還能有什麽玄機在其中麽?
不解裏,我正欲開口,代替趙海鹍回答,但沒曾想趙海鹍卻搶先一步,沖趙水荷直言道:“這是金山寺的‘什錦素鴨’,你竟然連佛牆齋菜都會做,很了不起。”
趙海鹍的話,應該是說到了要害上,否則趙水荷不會在聽過之後,如撒了氣的皮球一般,沉坐在了椅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