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我同意跟着馮主任他們去火葬場火化屍體,蔡記者和趙海鵬是一方面的原因,我房東高太太又是一方面的原因。
因爲我後來想了想,感覺這一趟“驅魔”下來,我不可能空口白話的與高太太說說了事,我是要拿出證據來,證明我們并沒有騙她的,證明我們的“驅魔”是有成效的。
至少,我們可以解釋并解決十年前遺留的部分問題。
所以,我需要馮主任的驗屍報告和挖掘資料作爲佐證,有了它們,我就可以讓高太太知道她飯店是怎麽變成鬼店,又是怎麽從鬼店變回旺鋪的。
而我又從蔡記者那裏了解道,如果想取得這些玩意,我便不得不跟着馮主任一夥去一趟火葬場,在第一時間把這些原本保密性很強的文件拍攝下來,否則等這些玩意歸了檢察院的檔,我要再想走正式程序看,那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因而,在馮主任将最後一具屍體也擡到車上去之後,我立刻厚着臉皮,同這位老主任提出了“跟車”和參觀“解剖”的要求。
聽了我的話,馮主任倒是沒有拒絕什麽,隻是他旁邊的女學生劉海,卻突如其來的發了飙。
剛一脫掉整體式的呼吸器,這位專業精神很足的法醫便對她的老師搖頭道:“老師!不能讓他去,這個人有虐屍癖,保不齊會毀壞屍體的!”
聽着劉海犀利如刀的話,我的臉迅速漲紅了。
哎!聽着這丫頭片子倔強的話,我不用想也知道,她已經因爲咱先前的舉動而徹底誤會我了。現在在她的眼裏,想來我就是一個極度變态,極度不安分,極度危險的家夥。
而她,想來是不會讓我這樣的人,再接近她的屍體一步了。
劉海這小丫頭的話,顯然對馮主任産生了巨大的作用,我隻見這位老主任心思沉吟的想了間隙,随後還是搖頭道:“這個……霍老闆想要什麽資料,回頭我讓蔡記者傳給你一份附件便是了,你沒必要跟過來的。”
聽了馮主任的話,我知道人家這就算是委婉的拒絕我們了。
對此,我很想争辯一番,可轉念一想之後,卻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畢竟,我剛才在地下室裏隻考慮了竹詩的胡鬧,所提出的要求也确實挺歉考慮的,這一切說起來,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結果。
雖然我不去,但是趙海鵬和蔡記者還是要去的,有老趙在,無形中又增加了安全的幾率。
故而我退一步想,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綜合下來,我對馮主人點了點頭,便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之後我和趙海鵬說明了這一情況,把菜刀交給他“上路”,便立在一旁,看馮主任他們處理接下來的後事了。
在将最後一具屍體擡走之後,馮主任一夥去而複返,他們再次回到我飯店裏來時,我看見劉海的背上背了一個類似農村噴射殺蟲劑的塑料噴霧器。
執着這噴霧器,女法醫劉海一個人走下了剛剛挖完屍體的廚房,續而馮主任進屋,手中拿着兩個一升多的大白藥瓶子,沖我走了過來。
将那兩個白塑料瓶子放在我面前之後,馮主任特地囑咐我道:“霍先生,劉海在給你的後廚做殺菌和消毒噴霧,完成之後,你要多通風。我給你的這兩瓶藥,你和你的夥計吃一瓶,洗一瓶,二十四小時之後,如果你沒有發燒和起疹那麽你們就是健康的,之後,你再把廚房的鍋竈都蒸煮消毒一遍,就可以正常營業了!”
聽完馮主任這細心而關切的講解,我立刻千恩萬謝着,收下了他送給我的這些藥品。
而面對我的殷勤,馮主任卻并沒有再多說什麽,反而是皺着眉頭,背手離開了我的飯店。
看着馮主任的背影,我知道,在地下室的舉動,真的很傷這位老爺子的心。
以後有機會的話……彌補一下吧!
就這樣,老爺子給我送完藥之後,背手走人了,而我作爲一方地主,雖然不受人待見,但也得盡量盡一些地主之誼。
因而,在馮主任拔腿離開之後,我也跟着立起了身子,笑呵呵的将他和他的學生送出門,送回到檢察院拉送屍體的車裏。
而直待我把馮主任送進檢察院的車,又送趙海鵬進入蔡秋葵的汽車後,我這才有機會,細睹一下馮主任這台非常專業的,拉屍車的樣子。
從外觀來看,這輛拉屍車與殡儀館的那種加長車非常不同,相對而言,它更接近醫院的那種急救車輛,而且更長,更結實。
在這樣的晚上,如果不是它的車頭和車門部位寫着“檢察院”三個字的話,我也真的很難将這樣一輛車與急救車區分開來。
因爲車體很長,所以我在把馮主任送進車座裏之後,特别好奇的往後倉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果然與我想象的一樣,那些屍體被堆放整齊之後,也并不顯得十分擁擠。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便又将眼神放在了那六具出土的屍體上。
回想着他們在我開飯店之初所帶來的種種不便,再想想他們馬上就要被付之一炬,我内心便感覺有種驟然解脫的感覺。
帶着這種解脫,我輕輕的擡起了手,一邊揮舞,一邊對那些屍體道:“别了!司徒雷登!别了!我敬愛的列甯同志!别了!鐵達尼号上的漂亮姑娘們!别了,不列颠尼亞!别了,康……”
還沒等我說完這一連串正式而歡快的歡送話語,我内心的情緒就已經陡然發洩了不少。但偏偏在這個時候,我身後卻又穿來了一陣陰險而諷刺的聲音。
那聲音帶着一百八十度的高吊門沖我喊道:“又是鐵達尼又不列颠尼亞是的,霍老闆這麽恨這些屍體呢?您可别忘了,早晚有一天,我們也都得變成他們。”
咱盯着屍體抒發感情,卻猛不丁聽見背後有人傳來這麽一句話,但凡是個正常人,便會吓一個哆嗦,要心理脆弱點的,恐怕就尿失禁了。
因而,在恐懼之餘,我急忙回身,望向這個在我身後發狠話,叨擾我興緻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