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主任這個刨屍體的三人組,分工非常明确。
其中,那個叫蘇青的男人顯然就是揮鎬的主力。
在聽完馮主任的吩咐之後,蘇青回了一句“明白”,便走上前,用鋼鎬一點點刨開了包裹着爐渣與白灰的“人蛹”。
這個過程中,我們的年輕法醫蘇青展現了極高的專業素養,他下鎬的地方,就在馮主任用碳素筆畫的那個點上。
“啪啦”的一聲過後,不偏不倚,正中期間。
說起來也很神奇,當蘇青手中的鎬尖剛一戳破那陳年的膏泥後,整個鑲嵌在牆壁中的屍蛹便發出了一連串嘩啦啦的破解聲響。
随着那動靜,我看見白膏泥上迅速出現了幾路深淺不一的幾條裂紋,而随着那些裂紋逐漸變大,一股股黑色的汁液竟然從縫隙間流了出來。
那些玩意看的我異常惡心,雖然帶着防毒面具,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我還是能聞到那一股股的惡臭味道,雖然很淡,但就是揮之不去。
刨出這些汁液之後,法醫蘇青立刻住手,望向了馮主任,而經驗豐富的馮主任則及時沖我們揮舞了一下手臂後,果斷道:“這些是‘粘菌屍血’,全都上去!這裏不安全了!”
粘菌屍血是個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不過從馮主任的語氣來聽,想必也是非常危險的存在,而且鑒于先前驅魔天團的悲催經曆,我們對于這些黑色的玩意更是諱莫如深。
在馮主任的吩咐下,我們所有人有條不紊的退出了地下室。
剛一出地下室,主持挖屍大計的馮主任立刻卸下了防毒面具。
将在場的所有人召集于一處後,馮主任嚴肅的告知我們道:“牆裏的屍體已經巨人觀了,有劇毒,無關人員都在上邊等。”
聽了馮主任的話,我有些不解的問他道:“巨人觀?啥是個巨人觀?”
見問,馮主任非常認真的告訴我,說這個“巨人觀”是人屍體腐敗的一種現象,在屍體呈現巨人觀的時候,往往是屍毒最盛,危險最大的時刻。
之所以屍體會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爲在人死之後,身體内的細菌會以極快的速度滋生繁衍,這些細菌除了污染血液,啃噬組織之外,還會放出大量的有毒氣體。
因爲人的身體是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所以那些氣體排出的速度要遠遠慢于積累産生的速度。
而這樣的最終結果,便是人體死屍如一個氣球一般逐漸脹氣變大好幾圈,呈現一種如“巨人”的效果,因而才被稱作“巨人觀”。
屍體在腐敗到“巨人觀”狀态時,體内的腐敗有毒菌類最多,而且還有組織充斥着氨氣,一氧化碳等巨量有毒氣體,所以最爲危險。
此時,如果有人不小心弄破“巨人觀”的皮囊的話,就會從裏邊噴濺出巨量的黑色的汁水來,那裏邊都是人體分解後的組織液與有毒物質。
而這種物質,便是所謂的“粘菌屍血”了。
說道這裏,馮主任又不無後怕的沖我們道:“這些屍血一旦接觸皮膚和傷口。就會造成白血病的,而且巨人觀的屍體裏又充滿了可燃氣體,還很容易爆炸。”
經過馮主任的這一通介紹,我大概都聽明白了,而且在明白之餘,又由衷的感覺自己……頭皮發麻。
恍然間,我察覺到,這麽長時間以來,我房間中等于埋着六個随時會爆炸的“毒氣罐”,而我們非但毫不知情,還每天煙熏火燎的在這間炸彈房子裏做飯!
每天的工作,我都是在不知不覺中玩命呀!
帶着後怕,我趕緊央求馮主任道:“既然這麽危險,那您可得想想辦法給我們解決一下呀!”
聞言,馮主任點頭告訴我道:“無妨!隻是這一次怕,不再應該有無關人員下地下室了,而且你的門店也要把門窗都打開,保持通風。”
聽了馮主任的話,我們立刻七手八腳把房間的窗戶門闆都打了個大開。
而與此同時,馮主任一夥兒人又跑回自己的車中更換了行頭,他們退下了藍色的隔離服,換上了一種更厚切有罩頭的橙色隔離服,脖子上的防毒面具也被一一摘了下來,換上了附帶鋼制藍色氧氣瓶的獨立式呼吸器。
重新弄好這一身密不透風的“衣服”之後,馮主任帶着他的兩個學生又一回進入了我的地下室。而我們,則隻能坐在飯店的椅子裏聊閑天。
徹底失去了觀摩刨屍的機會,要說心中最不痛快的,那就是我隔壁的佟掌櫃了。
畢竟,丫把自己家民國時的地契都搬了出來,隻是想看一眼我地下室的屍體裏有沒有他要的什麽破書,而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佟掌櫃一臉的不滿意就寫在他自己的臉上,看着他的不滿意,我隻能無奈的進行勸解。
微笑間我告訴他道:“老掌櫃,您不去也好呀!那巨人觀可是高度腐敗的屍體,想來……也是很影響胃口的東西。”
聽了我的話,佟掌櫃唉聲歎息了一口氣,似乎還是解不開自己的心結。
對此,趙水荷又立了起來,沖佟掌櫃拍了拍肩膀道:“老掌櫃,别失望了!等這件事完了,我給你做點好點心,你壓壓驚呗!”
面對趙水荷難得的大方與懂事,佟掌櫃有些吃驚的擡起頭來,随後急忙換上了一張笑臉道:“好!一言爲定……”
雖然我對吃貨佟掌櫃的表現非常不恥,不過水荷的話能夠平息這個最大的隐患,那我也樂的自在。
按下葫蘆之後,我們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而大概在一點半左右,馮主任一行三人,也終于從我的地下室裏走了出來。
三個人裏,首先走出身子的,是個頭瘦小的女法醫劉海。
帶着全套防毒設備的劉海一出來,便沖我們喊道:“第一具屍體出來了!大家都不要亂動!不要吸煙玩火!”
随着劉海的話,馮主任與他的學生蘇青,一同擡着一具沉甸甸的東西從地下室緩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