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泰山苑做菜的步驟挺正規的,趙海鵬他們看的時候,人家正在用澱粉和蔗糖勾芡,似乎是想給什麽東西挂汁。
再之後,大家又看着泰山苑候師傅在完成了調汁的事宜之後,又進一步讓手下水台拿出了一個罐頭,随後慢慢打開。
這一下,可了不得了!
據阿四回憶,當那罐頭剛一打開的時候,便立即飄散來了一陣淡淡的,惡臭的味道,那個味道非常之個性,幾乎和我們老家廁所裏農家肥的味道别無二緻,是一種一聞就讓人想立刻幹嘔的臭味。
雖然那臭味很淡,但擴散很遠,以至于讓在場之人人人無不側目,齊刷刷望着泰山苑拿出來的罐頭。
那罐頭裏具體是啥,我弟弟才疏學淺,自不知道,不過趙海鵬倒是見多識廣的很,他聞着那臭味,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随後告訴我的弟弟水荷,說這泰山苑候鐵潼候師傅拿出來的玩意叫“納豆”,是一種揮發性和氣味都很強的曰本醬料。
那玩意,天生自帶非常個性的臭味,是島國出産的,一種可以堪比豆汁或者**水果味道的極品臭料,别說正常人,就連趙海鵬這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師傅,也是受不了的。
爲此,趙海鵬甚至都變色搖頭,直說這泰山苑候師傅做的太絕,恐怕是要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菜品來惡心大家了。
而就在拿出這東西之後,泰山苑的人,也果然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趙海鵬的判斷。
就在大家被泰山苑的所作所爲而驚愕不已時,這候師傅一夥又齊刷刷的戴上了防毒面具,随後把随身攜帶的一個金屬色便攜保險箱拿了出來。
緊接着,他們打開了保險箱,而随着保險箱的開啓,一股真正的,不可抑制的,徹頭徹尾的,刺鼻的味道,極速在會場中蔓延了開來!
那一股味道根據阿四的回憶,其已經不再是臭,酸或者惡這些簡單的詞彙所能形容的了,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隻是兩個字“刺激”!
總之,那味道就像某種炸彈一般在賽場上徹底引爆開了,再加上候師傅他們帶防毒面具的樣子,其産生的效果完全是轟動性的。
看着這一切,老趙在第一時間便開口失聲道:“南京的鐵拐李!”
……聽見這話,阿四當時便郁悶的很,于是他問趙海鵬道:“鐵拐李是啥?臭成這個樣子?!”
對此,趙海鵬也是皺着眉頭,回答他和水荷說,鐵拐李是一個生産豆腐的世家,而他家特産的一種臭豆腐就是以味道酸臭如毒氣彈而著名的。
據說,在五髒廟裏,臭豆腐乃是非常講究的名嘴吃食,因爲制作方法過于獨特故而在工業化時代之前,常年隻有少數的幾個地方生産出來,是典型的産量少,銷路廣的玩意。
而在那些專門制售豆腐的門面中,全國又有九種臭豆腐的名氣最大,其中如長沙的火宮殿,北方的王緻和,紹興的吳家坊,都是響當當的明嘴吃食。
不過在這些門店中,你要說臭味最沖,也最爲獨特的,還就是這家南京的“鐵拐李”。
鐵拐李這家店的名字是怎麽來的,估計誰也說不清了,不過世人臆測說,這家人的祖宗在過去制豆腐點鹵時,錯用了八仙之一,那鐵拐李的洗腳水,最終導緻整鍋豆腐都奇臭無比,臭不可聞。
對此傳說,趙海鵬沒有證實過,不過因爲他以前偶然在陰五甲處見識過南京鐵拐李家的臭幹子,故而對這種獨特的臭味記憶深刻。
聽完趙海鵬的介紹,我飯店的夥計們對于這種大殺器可謂恐懼至極,而對于使用出如此惡臭玩意的候師傅,也更是欽佩不已。
人家爲了輸掉比賽,特意跑到南京去買臭的如比正宗邪惡的豆腐,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呢?
欽佩之餘,我的夥計們簡直也忘記了時間,大家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忍受着那堪比芥子氣的味道,都想看看這徽嗣檀的泰山苑又是納豆罐頭,又是臭豆腐的,到底要做什麽食材出來。
而事實證明,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泰山苑果然不負衆望,當着我們一衆評委和選手的面,用他們精湛的技藝,制作出了一道驚天動地的黑暗料理來,讓我們所有人佩服到五體投地!
在衆人的注視下,這位侯師傅頭戴防毒面具,手拿臭烘烘的鐵拐李豆腐幹,一手拿刀,随後施展精妙的刀工,将臭幹子從中間劈開,随後把他手下已然打成碎末的納豆包裝進去,封好口,又澆灌上蛋清。
在之後,侯師傅把臭豆腐塊用澱粉挂湖,油炸,上盤一氣呵成,直把那原本又黑又小的臭豆腐,炸成了白中微黃的顔色,更讓那些臭豆腐塊,變成了中間粗兩邊細的圓柱形狀。
完成這一切之後,泰山苑侯師傅最後把先前早以準備好的黃色糖汁澆灌在了那一盤子豆腐夾納豆上,然後分菜,結束。
聽完阿四的叙述,我突然明白了,這位侯師傅制作的菜肴乃是魯菜中的代表菜之一“豆腐盒子”,隻是這原本用來制作盒子的白豆腐換成了臭豆腐,原本用來做餡料的春筍,海米等時鮮,變成了納豆醬。
臭到不能再臭的配料,再配合上他侯師傅獨到的塑形手藝和金黃色湯汁……我立馬便把那道菜和老家的農家肥聯系在了一起!
如此黑暗的料理,簡直是聳人聽聞,妥妥的雙殺無敵呀!
至此,我汗顔無比。
本以爲我授意阿四制作的醋溜白菜亂炖酸辣粉就已經登峰造極了,但沒曾想,這強中更有強中手,人家侯師傅竟然做出了如此始料不及的料理。
什麽叫手藝?這就叫手藝!
聽至此,我甚至對侯師傅開始肅然起敬了,而阿四又告訴我說,也因爲侯師傅制作的東西太驚悚,太像農家肥了,故而再做的評委們一個個連吃的勇氣都沒有,更有幾個沒見過這陣仗的美食家當時便撂挑子了,一個個跑到外邊嘔吐去了。
阿四對于當時場景的表述隻進行了一半,便讓我強行制止了。因爲我今天晚上還想帶着大家喝慶功酒的,我不想讓阿四的那過分深入詳細的描述破壞了我們的興緻。
而就在我爲自己的團隊陰錯陽差而竊喜不已時,我們這次展交賽的主辦胡老二,則在一隊武警的押送下,帶着鐐铐,灰溜溜的走了出來。
這次,黑虎變成了沒毛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