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嗣杺的電話那邊傳來了讓人聽着便深感震驚與絕望的碰撞聲。
而在那一連串的聲響過後,則是一片無論我怎麽呼喊,也無人應答的死寂,這種死寂持續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它給我的感覺便是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不過,就在我即将放棄這對着電話,近乎絕望的呼喊時,這電話的那一邊終于再次響起了一聲徽嗣杺疲憊而沙啞的呼喊。
帶着痛苦,徽二丫頭用氣若遊絲的聲音沖我喊道:“救,救我……河,河東路口……北華道……”
當再次聽見徽二丫頭的聲音時,我立刻明白了一切!
因爲刹車失靈,徽嗣杺的車這鐵定是出了車禍,而地方,就在運河邊,北華道口!
随後,我沖徽嗣杺的電話喊了一聲“堅持住”!又急忙轉身,沖一臉茫然的阿四吩咐道:“老四!徽丫頭出車禍了!你去開車,咱馬上去北華道救人!”
說完這些,我又低頭下去,沖徽嗣杺最後寬慰道:“你在堅持最後五分鍾!我說話就過去救你!要相信組織!”
電話那邊,徽嗣杺再次開口,沖我模模糊糊的回道:“你們……你們來的時候千萬小心,因爲……因爲我剛才好像看見,看見,看見……”
說話間,徽嗣杺的言辭越來越無力模糊,當具體說到她看見了什麽,又讓我們小心什麽時,我便徹底聽不清了。
焦急中,就在我想要進一步去問清的時候,我弟弟阿四已經開着車來到了三精大飯店前邊的廣場。
随後,我隻能暫時放棄了繼續通話的打算,自己開着車,和陳八妙一前一後,帶着大家往徽嗣杺出事的北華路路口奔去。
相對于主幹道,這北華路偏僻許多,也清淨許多,而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爲了躲避中午的堵車高峰,徽嗣杺才選擇了這一條市區裏不太常走的道路穿梭。
而之所以那運河邊上車不常走,除了是因爲略顯偏僻以外,路況不好也是一大原因。
但我心中深知,即使路況再不好走,也不可能讓徽嗣杺出現刹車失靈呀!而且這前手剛得了一件鬼瓷,後手徽嗣杺的車就出了問題,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重重疑問壓在心頭,讓坐在汽車裏的我,還沒到現場便已經感覺心驚肉跳了,而當我來到徽嗣杺出事的北華路口時,則更是被眼前的一切所吓到了。
在公路一側靠近運河的鋼制隔離欄上,已經被車撞出了一個三米多寬的口子,口子兩邊雖然都看不見徽二丫頭的汽車,但是地上散落飛濺的汽車零件與不住往運河河道裏觀望的熙攘人群,卻說明着一切。
此刻,警車和消防救護人員都還沒來。我們作爲徽嗣杺的朋友,便隻能先一馬當先,前去救人。
跳下車後,我先吩咐陳八妙和趙水荷看車,然後又讓老趙盡快聯系救護車與醫院。自己則帶着我弟弟阿四推開漸漸聚攏的人群,奔着撕裂的運河隔離欄杆跑去。
到達隔離欄之後,我和阿四探頭向下邊望去,終于……看見了徽嗣杺的禍車。
此時此刻,徽嗣杺的汽車已經四仰朝天,摔陷在了運河河道的爛泥裏,整個車子從上到下冒着黑煙,卻又寂靜異常,仿佛在無聲的燃燒。
車禍凄慘,不過唯一幸運的是,此時的運河裏,并沒有水,因此雖然汽車正在運河河道的黑色淤泥中不停地下陷,但在我想來,徽嗣杺他們至少暫時不會因爲缺氧而憋死。
但曉是如此,事情比我想象的也要嚴重的多,而且那車裏現在如此安靜,也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來不及多想,我先行脫掉了褲子,随後赤膊着腳,讓阿四以我的褲子爲繩索,把我順到運河底下去救人。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可當我的腳接觸到運河河床的時候……我突然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阻力。
這運河的河床很早已經荒廢,更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過了,淤泥之多之厚簡直超出我的想象,其中的臭氣熏天更是讓我無法容忍。
最爲不能讓人容忍的是,那些黑灰色半水半泥的堆積裏還夾雜着老多的各種工業農業廢棄物。
我一腳紮下去,便被各種碎玻璃瓶,廢棄螺絲和别的壓根叫不上名字的東西紮的龇牙咧嘴,滿頭冷汗。
疼痛中,我拔腿前進着,以蝸牛爬一般的緩慢速度向前磨蹭,十幾米的距離仿佛西天取經一般漫長。終于,我拼了老命,勉強走到了翻車的地方,伸手拍了拍車門之後,我先沖裏邊大喊:“還有沒有能說話的了!”
回答我的依舊隻有沉默。
見沒有應答,我便附身下去,通過滿是污泥的玻璃窗,觀察着這車輛内部的景象。
起初,因爲玻璃上的污泥和覆蓋物,導緻我什麽都看不清楚,後來我伸手,在搖窗玻璃上擦拭了半天,才勉強看見了車子裏邊的景象。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人頭!一個吐着舌頭,兩眼翻白充血,側臉緊貼車窗的人頭。
倒吸一口冷氣之後,我立刻看出,那張臉……是周師傅的!
此時的周師傅,坐在駕駛位置上,臉部沒有絲毫生氣可言,而且他的脖子頭顱與身體形成近乎于九十度的可怖彎曲,分明是因爲……脖骨斷了!
周師傅……死了!而且與失蹤的錢伯一樣死的莫名其妙。
最爲詭異的是,根據汽車的設計,那座位裏應該是有安全氣囊的,但是我看着周師傅的脖子,卻立刻明白他座位上的皮囊并沒有打開。
他應該是硬碰硬碰在了方向盤上,才釀成了如此的慘死。
眼看着脖頸斷裂,死狀悲慘的周師傅,我震驚駭然之餘,卻也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麽能爲他做的了,而同時我也明白,随着這輛翻車在泥水中越陷越深,救援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如果不能及時把徽嗣杺從車裏弄出來的話,恐怕等不到警察和救護車車來,她與姜小片就會活活的悶死在裏邊。
抱着越來越渺茫的希望,我把身體再次挪動,随後望向了駕駛室後的後排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