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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陷又叫獨頭陷,寡婦蘿蔔的餃子就是隻有蘿蔔沒有旁的餃子。
徽嗣柱說趙水荷錯了,不光水荷,就連我都吃驚不小。
以那小丫頭的判斷和能力,頭六碗都對,怎麽可能隻在最後一個上判斷失誤呢?
水荷這丫頭雖然毛急,但也對自己的手段非常自信,說她錯了,自然不幹。
于是,小妮子指着那泛着蘿蔔油的湯水不服氣道:“你胡說,明明是寡婦胡蘿蔔,怎麽會錯。”
“錯了就是錯了!不信,你嘗嘗。”徽嗣柱把雪茄煙一叼,肉臉一橫,也不解釋。
這種氣,趙水荷咽不下,于是她徑直伸手,端起碗來,喝了一口餃子湯。
櫻口輕抿後,趙水荷傻了,她咋舌着連連搖頭。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的……”
我看着水荷如被人焖棍一般的表情,當時也很詫異。于是我走過去,接過水荷手裏的碗,喝了一口。
雖然我沒有水荷那樣的本事,但味蕾傳來的獨特感覺也在明确的告訴我,這餃子湯……是胡蘿蔔羊肉餡料的。
羊肉特有的膻氣味道在我口腔中四處亂竄,搞得我心煩意亂。同時我也很詫異,按說這麽濃的膻氣味道,拿鼻子就能聞到的呀!
懷疑,深深的懷疑。
就在我和趙水荷都不知道爲什麽會判斷失誤的時候,趙海鵬開口了。
趙擺了擺手道:“不用聞了,這羊肉餃子在包陷時應放了青州的紫陽大姜,姜去腥邪,你們光靠聞,很難聞出什麽來。”
“姜?也不對呀!爲什麽沒有火氣,而且加了紫陽姜,湯味爲什麽還這麽膻……”趙水荷依舊搖頭。
對此,趙海鵬則擺出來一副也不明白的樣子。
後來,這一次比鬥結束之後,趙海鵬才得空告訴我,這一局他回去想了想,覺得徽嗣柱這個混蛋應該是耍了詐的。
根據趙的估計,徽嗣柱煮餃子時,并不是把姜放進陷料裏直接煮,而是把姜沫和進了面料中。
如此這般,餃子皮面粉裏的姜會起濾網一般的作用,在陷料中胡蘿蔔和羊油伸出時先去掉一層膻氣,進而在清湯表面形成一層沒什麽味道的油膜,但底下的澱粉水湯,卻依舊保留着些許羊肉的膻氣。
這樣的餃子湯能欺騙人的嗅覺,靠聞是很難聞出來的,而且……趙水荷在參與這場比鬥前還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而這個錯誤,當時趙海鵬就察覺到了。
趙水荷雖然知道這餃子裏放了姜,但還是不太服氣,她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還一個勁的搖頭說:“……不對!你們肯定放了别的,姜能掩味,但不會蓋的這麽死,你們欺負我……”
看着小妮子梨花将帶雨的樣子,我挺心痛,可無奈說不出什麽像樣的安慰話來,隻能把求助的眼光投遞給趙海鵬。
海鵬走過去,捋着水荷的背道:“吃一塹長一智,其實,這不能怪别人,你從一開始就犯了一個錯誤。”
“什麽錯?”趙水荷詫異道。
“在比鬥之前……你不該吃東西。”
原來,在考驗嗅味覺的比鬥中,如果提前吃過東西,多少都會令反應遲鈍一些。尤其像趙水荷那樣酒足飯飽在來,更是兵家大忌。
說完這些,趙海鵬無奈搖頭,又勸慰趙水荷道:“好了,我也是馬後炮,畢竟這‘鬥心譜’對咱們這一代人來說見識太少,經驗不夠,你能做到七對六,很不錯的。”
趙海鵬說完這話,回身對徽嗣柱道:“這一鬥,我們輸了,第三場是什麽?馬上開始吧!”
找回來一局的徽嗣柱紅光滿面,他爲人吝啬,又受了趙海鵬一回制,心氣不順,因此這一回能從趙水荷那裏拌回來一局,當真得意的很。
我懶得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因此便直接轉身跟着何芝白,往第三場的賭場走去。
于是,我們一行人又來到了這魯壁閣二樓,又一間房屋。
房子内,似乎是以前主人的私人廚房,隻有兩個鍋竈,陳設簡單而幹淨,除此之外,這房子裏還立着一個肌肉厚實,個子中等的男人。
男人看見我們走來,很恭敬的沖徽嗣柱和何芝白鞠躬,問候道:“大少爺好,芝白姐好。”
面對員工的殷勤問候,何芝白馬上回應以周切的笑臉,而徽嗣柱卻連個眼神都沒給人家。
徽大少爺轉身,沖我們開口,指着那個肌肉發達的員工道:“咱們這次第三局鬥武,比‘撒鬥成兵’,怎麽樣?”
“撒豆成兵?”趙海鵬自言自語着,顯得臉色上有些犯難。
看着趙海鵬臉上細微的變化,當時我心中也略一陰沉,随後趕忙問他道:“啥是個散豆成兵?很難麽?”
趙搖了搖頭,回答我說:“不難,就是……”
趙沒有把“就是”之後的話說出來,但在之後,從那個徽家夥計的講述中,我明白了趙的擔憂。
徽家那個謙遜的夥計沖我們堆笑說道:“這個撒豆成兵呀!比的就是掂鍋!”
原來,所謂撒豆成兵。就是在抄鍋中放入二斤豆子,用廚子中抛鍋掂勺的工藝将豆子高抛至少一尺半,在用抄鍋接住,來回高抛承接十二下,然後稱量鍋中豆子的重量,以豆子掂掉于地少者,鍋中餘豆重量大者爲勝。
這一場比鬥,我們出的人,隻要在掂豆鍋十二次後,能在剩下的豆子重量上超過我面前的這位夥計的重量,那就算赢。
這一鬥,拼的是廚子掂鍋過火的技巧,落在一個“火”字上。
聽的挺簡單,但我看着趙海鵬面色上的難堪,以及他下意識握緊的右手,突然知道……他沒有勝算!
趙海鵬廚藝是頂呱呱的,掂鍋爆火這麽基本的功夫,想來他也不會差。
可是,趙右手上是有舊傷的,這一點,卻肯定是他的緻命軟肋。
早在趙水荷與我第一次見面,看鲶魚鍋猜廚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從小丫頭那裏知道,趙海鵬的手有舊傷。
而且,今天早晨來時,趙的手臂又表現除了明顯的不适,這更應征了趙水荷早先對趙的判斷。
所以我想,趙海鵬此刻擔心的,定然是他自己的手,能否應下這個賭局。
他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于是我趕緊指了指他的右手道:“是不是不方便。”
我的話,讓趙的臉色更加陰沉,他擡頭,非常爲難的對我說道:“對不住了。”
說實話,我這是第一次看見趙漏出真正爲難的表情,那樣子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也透漏着些許他對徽嗣柱這個混蛋的不滿。
同時,趙海鵬略顯疲憊的身形,也讓我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深深的自責。
趙真正面露難色的時候,感覺無助的不光是他……還有我。
平心而論,趙是個非常仁義的人,他爲了于我身上還欠陰六甲的人情,可以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簡直把孔夫子那一套發揮的淋漓盡緻,若放古代,絕對是關雲長一般的人物。
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可不管趙海鵬能不能,現在人們卻根本就不把他的仁義當回事了,這趙海鵬執着堅持的東西……多少有些孤獨。
但,我欣賞他,也必須欣賞他。
我的這位趙哥不隻一次救過我的命,也不隻一回爲我出謀劃策,就像當年的霍海龍對待我爺爺那般,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麽,我都是直接的受益人。
這樣一位大哥,我在不感激他,在不認同他……我還是人嗎?
看着趙海鵬的我,更是扪心自問!難道說我隻有被别人保護的份子,隻有躲在趙海鵬這把大傘下……我才能苟活?
一種負罪感……自我心底升起。
“這……能不能換一個?”沉默過後,趙終于開口,對會嗣柱道。
和我想的一樣,趙的手果然不行,但我更想通了,就算是他的手行,我也不能讓他獨自挑大梁下去。
沒有任何猶豫,我打斷趙海鵬的話,沖徽嗣柱言:“比的項目還是掂鍋不變!我來和你比。”
“什麽?”趙水荷愕然。
“别胡鬧!”趙海鵬攔我道:“你根本不是五髒廟的人,怎麽是他手下的對手。”
我的出頭,不光趙海鵬他們反對,就連徽嗣柱都異常鄙視的看着我,問趙海鵬:“姓趙的,這私塾的野鴿子是從什麽地飛出來的?”
聽着徽嗣柱的話,我惱怒道:“你他(和諧)媽才野鴿子呢,老子也是五髒廟的人,有傳承。”
我的話讓趙海鵬詫異,讓趙水荷郁悶,更讓姓徽的煩悶,仿佛他們幾個先前對我這近乎沉默的人完全忽略了,經過我一嗓子提醒,大家才發現有我這麽一号。
彼時,趙水荷沖我道:“霍老三,你胡說什麽呢?你哪裏有什麽規矩傳承?騙了我幾天,你不會真當真了吧?想入廟,等這檔子事過了,我收你當徒弟。”
“住口,誰胡說了?”我不滿道:“老子是五髒廟五嶺殿裏的人,我,我……我爹叫霍海龍!”
我一句話出口,所有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一瞬間,整個場子如被雷劈過的一般寂靜。
随後,就是奚落的大笑。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