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蓋着白布,從隆起的形狀看,死者的身體應該受到了多方位的碾壓,以至于輪廓都有些變形。
“死者頭部被毀嚴重,已看不出五官,不過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李林海的工作證和駕駛證,警隊的法醫檢查過這具屍骸,體貌特征和李林海一模一樣,應該就是他。”
一名刑警将幾樣證物遞過來。
韓宇早就帶好了手套,他小心的接過證物翻看,一個皮夾子,打火機,半包香煙,還有半瓶礦泉水。
“周圍檢查過了嗎,可有打鬥的痕迹?”韓宇從這些證物上找不到可疑的線索,将視線投射到屍體四周。
“已查找過,沒有打鬥的痕迹,不過卻發現不少踐踏的痕迹,還有兩處坐痕。隻是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腳印,這個地方草被繁茂,很難取證。“
“兩處?”韓宇皺了皺眉。
“嗯,一處較深,一處較淺。”
“死亡時間确認了嘛?”
“現在光線較暗,無法辨認具體時間,不過沒發現屍斑,僵硬度也不是很明顯。”一個法警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再搭設一處臨時電源,方便後續調查,現在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盡量遠離屍骸,以免損壞證物。”
“是!”幾個警員答應一聲,繼續忙碌。
韓宇從口袋中摸出手電筒,朝白布覆蓋的範圍走去,何宇宸和曾明明也小心謹慎的跟了過去。
韓宇一手持着手電筒,一手輕輕将白布揭開。
曾明明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開了眸光。
一切果然如法醫說的那樣,屍骸已面目全非,辨不出生前的模樣,看樣子,車輪從屍體的上半身碾壓而過,碾碎了死者的頭顱,連整個胸腔都被壓癟了。
鮮血早已幹涸,屍體狀況慘不忍睹。
“他的魂魄在嗎?”曾明明正在糾結,耳畔忽然響起沐言清冷的問詢。
曾明明強忍着胸口翻湧的酸氣,四處打量,周圍陰沉黑暗,卻一絲鬼氣全無。
她不着痕迹的對沐言搖了搖頭,對方卻已蹲下身子,聚精會神的查看起來。
看着他極其專注的樣子,曾明明暗暗佩服,雖說她的膽子也不算小,可面對這樣的血肉模糊的屍體,她實在無法保持鎮靜。
“兩處坐痕,也就說這裏曾經來過兩個人,痕迹一深一淺,證明另一個人呆的時間并不長,這樣分析,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既然李林海已經身亡,按目前的情況分析,最有嫌疑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妻子林筱箫!”韓宇突然直立起身子,轉身對一名刑警說道:“通知各個管卡路障,先不要撤退,李林海的妻子還沒落網,她有重大嫌疑。”
“告訴他沒這個必要,林筱箫不會開車,她最有可能的去的地方現在隻有三處,一,林家老宅,二,車站機場,三,警局。”
沐言的聲音突然揚起。
曾明明一怔,本能就開始複述。
聽完她的話,韓宇一怔,略加思索,眸光立刻亮了。
“按她的話去做,通知警局的人火速去這些地方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林筱箫的蹤迹!”
“明明你又分析出什麽了?林筱箫怎麽敢去警局,她現在跑路都來不及吧。”何宇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首先,如果林筱箫知道李林海已經死了,很顯然,這裏的事故很可能有她有關,可她不會開車,唯一能離開的這個城市的途徑就隻有車站和飛機場這兩處地方。可如果她并不知情,李林海長時間未歸,她驚慌失措,唯一能去的地方便隻有林家的老宅了,就算她不敢進屋,也會在四周潛伏查看,這是人之常情。”
曾明明一字一句複述着沐言的話。
“還有最後一個可能,她知道李林海出了事,可她不是兇手,她能怎麽辦,是躲起來潛伏,還是尋求庇護?畢竟她不是主犯,不會承擔太多的刑事責任,事到如今,自己的安全反而是第一位的了。”
“明明,你太厲害了,這麽短的時間内竟能做出如此精密的判斷!”何宇宸豎起大拇指,不遺餘力的誇贊。
韓宇卻皺着眉了曾明明一眼,“你調查過李林海是嗎?”
“嗯,我覺得綜合了解一下李林海的情況也許對抓捕他的工作有所幫助就在網上查了一下他的資料。”
“嗯。沈盈,把小曾的這些話也記錄下來。”
“哦……知道了!”沈盈從震驚中清醒,手忙腳亂的開始記錄,韓宇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沒再開口,低下頭繼續查看李林海的屍骸。
曾明明遠遠注視着他和沐言,看了一會兒,心中有些好奇。
這兩個男人一明一暗,一先一後,可他們探查的順序居然是一緻的。
兩人同時從林海破碎的頭部開始檢查,沿着頸部一路向下,先查看了他的外傷,緊接着是四肢,從左手拇指開始到右手的小手指,一根根觀察的非常仔細,接下來,翻開死者的衣物,口袋,甚至連袖口衣領這樣的小地方也沒有放過。
不同的是,韓宇一邊檢測一邊複述發現的狀況,而沐言卻一言不發。
“法醫,拿證物袋和鑷子!”韓宇說。
法醫趕緊将東西遞了過去。
韓宇小心翼翼的捏住死者的左手,将他袖口上扣子中纏着的一根長發捏了下來。
輕放在證物袋内。
這時,沐言忽然指了指死者的袖口。
曾明明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明亮的光線照在他的左手上,袖口依稀沾着幾塊血紅的污漬。
見她的神情有些不明,沐言隻得用手指了指另一處。
曾明明這才發現李林海的袖口内側好像沾了一小塊其他的顔色。
雖然也有些發紅,但明顯不是血迹。
“韓隊,他的袖口好像沾了點東西。”曾明明俯低了身子,裝出一副偶爾察覺的樣子。
“哦?”韓宇慢慢将死者的袖口卷了起來。
果然,在袖口内發現一塊橘黃色的痕迹。
“應該是口紅。”韓宇示意法醫,拿來拓印的布貼。
“看來,他生前一定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妻子林筱箫。”
何宇宸深思良久,幽幽開口。
韓宇看都不看他一眼,“屍體周圍的血染度确定過嘛。”
“确認過,介于三度和二度之間。”
“屍體都破損成這樣了,還不到兩度?不太正常。”韓宇搖了搖頭。
“是啊,周圍碾壓的痕迹也不太正常,幾乎沒有掙紮過的痕迹,所以,我懷疑這件案子不是簡單的車禍肇事,我覺得還需要進一步的取證。”
法醫拿着兩份取證材料比對了一下,發現韓宇的證詞和他的很相近,甚至,在很多細節上比他的還詳細,心裏不由得暗自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