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屋内響起拖沓的腳步聲,‘咣當’好像有東西摔倒,砸在地面上,一陣簇簇聲過後。
門,悄然無聲的打開了。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怨氣撲面吹來,渾身的汗毛猛的豎直了。
屋内沒有開燈,很黑,很陰暗。
黑暗中,一個男人佝偻着身體走黑暗中走了出來。
奇怪的酸臭味随之傳出,伴随着濃烈的酒氣。
“竟然是他?”
看着黑暗中這幅蒼白憔悴的面孔,曾明明吃了一驚。
這個深藏不露,堅韌深情的男子怎麽憔悴成了這般模樣?
“麒麟,你又喝酒?我不是勸過你了,喝酒解決不了的問題,酒精隻能暫時麻痹身體,麻痹不了你的心。”
沐言皺了皺眉,本能的擋在曾明明面前。
他知道最近麒麟情緒很不穩定,尤其這樣的深夜,又喝了好多酒。
“我讓你有時間陪我喝酒,你卻選了這樣一個時間段?還帶着媳婦?又想說服我?省省吧,就算我喝醉了,你也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别在我面前秀恩愛,老子不吃這套。”
麒麟搖搖晃晃走了出來,堵在門口,似乎不歡迎他們進去。
他的臉頰青裏泛白,透着森森鬼氣,一副被鬼氣侵染的模樣。
“沐言,我幫不了他。”
曾明明蹙了蹙眉,看到麒麟,她立刻明白了爲什麽他會這樣,冥鳳周疏影的魂魄一直跟着他,卻不會傷害他,所以,盡管這裏鬼氣森然,但卻是你情我願的,旁人無法插手。
隻是她想不到,昔日那個狡黠剛毅的男子會頹廢成這般模樣。
愛情果然是一劑力量強悍的藥劑,既能讓人死而複生,也能輕易抹掉一個人的勇氣,甚至,活下去的力量。
“她說的對,誰都幫不了我。你們回去吧,沐言,咱們倆個再惺惺相惜,也成不了真正的朋友,今天你能來看我,也算夠意思了。聽我一句勸,現在的七殺已經不是過去的七殺了,好自爲之。”麒麟舉着酒瓶子晃蕩了兩下,反手去關門。
沐言剛要伸手組織他關門,曾明明忽然一把拽住他。
麒麟用力拽了幾下門把手,門卻始終合不攏,好像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看來我是真的喝醉了,連門都關不嚴了,算了,無所謂,反正都無所謂了。”麒麟晃蕩了兩下頭,轉身想往屋内走,不料,膝蓋一軟,單膝跪到在地。
曾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剛才沐言伸手去攔住他的一刹那,一道慘白的影子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周疏影鐵青着臉,眼珠子瞪的通紅,惡狠狠盯着他們倆。
“滾開,不要打擾我們。滾開!”她口中噴出濃郁的黑氣,好似根本不認得他們。
周疏影披頭散發的堵着門,半個身子在門外,半個身子卡在門裏。
長發蔓延在地上,亂的和雜草一樣,麒麟的雙腿就是被這團亂發纏住,才會控制不住跌倒。
此刻,他也好似覺察到腿上纏着什麽東西,不停伸手嘩啦,想扯開,卻什麽都摸不到。
自嘲笑了下,扶着門框像站起來,不小心又踏入一層發窩兒裏,再次摔倒。
他也不在意,渾渾噩噩的繼續攀爬。
“難道這就是你守護他的方式嗎?”曾明明盯着周疏影的血紅的雙眼。
原以爲她會拼勁全力守護着他,不曾想,她居然會變成惡鬼。
周疏影的魂魄微微一顫,血紅的眸光中騰起一片氤氲的黑氣,她呆滞的看着曾明明,盯了她好久。
“你不記得我是誰,我還記的你的話,等到來年春暖花開,你們會一起去鄉下,種稻谷,養小魚,一輩子再也不分開。你難道忘了自己的誓言?”
“春暖花開?回去……我……沒忘。”周疏影的眸中的血色緩緩褪去。
“可是他不想離開這裏,我隻能陪着他,永遠陪着他。”周疏影轉頭朝屋内看去。
她轉頭的那一瞬,曾明明駭了一跳。
周疏影的後腦上裂了一個洞,洞内,有亂發不停的往外冒,毛發深處,有一抹濃濃的碧綠微微閃着光。
透過這個洞,似乎能看到她的大腦,一股股的,不停在蠕動。
曾明明知道不是她的腦子在動,周疏影早就死了,她現在隻是一個魂魄,腦子不可能會動,哪裏面一定隐藏着什麽東西。
控制着她!
曾明明探出一股精神念力,将那個東西包裹起來。
碧綠的光忽閃了兩下,不動了。
黑發停止了生長,周疏影猛地回過頭來,一把抓住曾明明的胳膊。
“我求求你,救救麒麟,我不想害他,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求求你,帶他離開這裏。”周疏影眼中淌下兩行血淚。
她的胸口赫然裂開一個血洞,黑血,很快彌漫了全身。
“誰控制了你?你腦子裏有什麽東西?”
曾明明從懷裏摸出一張暗灰色的符紙,輕輕貼在周疏影的傷口上。
這道符是毛裕興特制的,可以幫魂魄療養固魂,這原本是曾明明的注意,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雖然存在一些惡靈,但絕大多數的鬼魂都是善良的,他們之所以留戀在陽間遲遲不肯離開,是因爲這裏有他們眷戀不舍的東西。
明知道呆在人間會耗損自己的魂力,可他們依舊執着不悔的選擇了留下。
這些魂靈更多的隻是無奈,并不想害人。
符紙貼上去不久,周疏影的傷口漸漸止住了血。
感覺到體内的魂力再凝聚,周疏影眸光迸射出狂熱的光。
“别管我,救他,帶他離開這裏,我不能在照顧他了,我已經失控,可他,還有很長的人生,不能這樣在沉淪下去了。我已經死了,不能再陪他了。求求你,帶他走吧。”
“你和誰在說話?”周疏影的身體倏地被撕裂,門開了,麒麟穿過她的身體走了出來。
“不要在我家門口裝神弄鬼了,我沒有利用價值,知道嗎,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麒麟聲音沙啞的嘶吼着。
陰郁的鬼氣徘徊在他臉上,順着七竅徐徐鑽入。
“原來是這樣……”曾明明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