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毛興柱,韓宇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以爲這些年他應該活的很得意,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幅樣子。
身體倒看不出有多衰敗,可是很頹廢,頭發亂糟糟的,胡子又雜亂又肮髒,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了,身上的衣服也布滿了污垢,隔着很遠就能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
“你終于肯回家了,進來吧
極其奢華,又極其髒亂,對比鮮明。
所有的高檔家具,擺設上全都是灰燼,地上除了一條狹窄的通道外,堆滿了生活垃圾和廢物,整個屋子就像是個垃圾堆,就算這垃圾堆中有成千山萬的黃金,可垃圾堆還是垃圾堆。看一眼,就會讓人作嘔。
“他們呢?”韓宇實在看不下去了,記憶中,毛興柱請了很多傭人,他這個人向來很懂得享受,爲何家裏會亂成這幅模樣。
“早辭退了。”毛興柱伸手将沙發上堆砌的衣服胡拉到一邊,“你坐,我去給你沖壺茶,極品大紅袍,每年産量不足五斤,一般人可喝不到。”
他神神秘秘的笑,露出一嘴黃闆牙。
齒縫間還沾染着猩紅的肉末和黃白之物,看的人一陣心驚肉跳。
“我不是來喝茶的,有件事,我想和你打聽一下,問完我就走。”韓宇厭惡的看了毛興柱一眼,他果然還是中了屍毒的瘾,天天以死人爲食,難怪家裏的傭人都被他辭退了,恐怕人家自己也不想留下了吧,誰會天天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想想都恐懼。”
“這麽急啊,好不容易回來了,陪我喝喝茶聊聊又能怎麽樣,放心,我不會謀害你的,更不會強留下你,否則八年前我就不會放你走了,你何必還記着以前的仇呢,咱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沒有我,你也過不上現在的日子,對不對?”
毛興柱輕歎了口氣,抖了抖身上的土,“你看看我現在這樣,還有能力限制誰?”
韓宇心裏好似堵着團東西,如果毛興柱痛斥他,責罵他,他會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走,可現在,他不僅沒有責怪的他的意思,眸光中居然還帶着讨好的味道。
甚至,還帶着莫名其妙的卑微的歡喜。
這樣的毛興柱讓韓宇心頭的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留下,喝茶聊天可以,不過,我得先把這屋子收拾幹淨,你也去好好洗把臉刮下胡子吧,最好再換身衣服,這麽髒,自己不覺得别扭?”
韓宇歎了口氣,回來的原因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他隻想把這屋子弄幹淨點。
這樣,至少他心裏會舒服那麽一點。
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毛興柱沒說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他。
“好好,我這就去洗,你不用怎麽收拾,過幾天我會找鍾點工的,你坐回,我很快……”毛興柱的樣子很激動,那模樣就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終于得到了一次家長的肯定。
興奮中還帶着惶恐。
看着他拐進洗手間,韓宇心裏挺不是滋味,對毛興柱,他分不清是恨或不恨,如果沒有他,他也許早就死在嘗試離開金燕的舉動中,如果沒有他,八年前的饋贈他更不可能去警校讀書,達成自己的心願。
但也是因爲他的存在,他偏離了自己的人生軌迹,走上了一條未知宿命之路,但這何嘗不是他自己的選擇。
屋子實在太髒亂了,韓宇忙了半天,隻把客廳收拾了一小半,看着堆積如山的髒衣服和垃圾,韓宇扭頭進了廚房。
這些東西不能再留下,得找點袋子裝好扔進垃圾堆,否則,神仙也難收拾幹淨。
相比客廳的狼藉,廚房倒幹淨多了,除了到處都是灰之外,什麽東西都沒有。
連冰箱裏都空空如也。
這間屋子沒有任何吃食,連米,面,礦泉水這種基本的生活物資都沒有。
難道,他體内的寮毒徹底進化了?
現在的他,不需要進食人類的食物,隻靠吸食那些死人爲生?
如果這樣,他還算是個人嗎?
韓宇停下手裏的活兒,如果毛興柱真的變成了惡魔,自己回來還有意義嗎?
還是走吧,趁他還沒收拾幹淨自己,離開這裏,徹底的離開。
韓宇下定了決心,轉身走回客廳,就在這時,樓上忽然傳來‘咣當’一聲巨響,緊接着,痛苦的嘶吼聲響起,有野獸的咆哮聲響起,伴随着痛苦的呻吟聲,哀嚎聲,就好像有人在忍受非人的酷刑。
”難道,毛興柱在樓上禁锢了人,折磨他們?”韓宇眉頭一皺,身爲警察的責任感立刻讓他認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想都沒想,韓宇摸出腰際的手槍,如果他真敢非法禁锢他人,他絕不會姑息他的惡行。
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叫聲慘絕人寰,韓宇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了樓。
一腳踹開浴室的門。
屋内一切,讓韓宇目瞪口呆。
沒有被受害者,沒有野獸,更沒有慘無人道的酷刑,隻有毛興柱自己。
他從輪椅上跌倒在地上,身子擠在輪椅和馬桶中間,右手捏着刮胡子的刀片,正在一下下劃開自己的臉。
他一邊劃一邊獰笑,喉嚨中發出嘶嘶的吼聲。
他的頭濕漉漉的貼在腦殼上,血水混着着泡沫不停往下淌,他光着上半身,下半身隻圍了個浴巾,看樣子像剛洗完澡再給自己挂胡子,不知爲何卻忽然瘋狂了,竟然自殘!
他的動作很慢,鋒利的刀片深入肌膚深處。
慢慢往下切割。
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每用一分力,毛興柱的身體就急速顫抖一下,喉嚨中發出可怖的呻吟聲。
一半像痛苦,另一半卻好似很興奮!
“你瘋了嗎?住手!”韓宇把手槍塞入腰際,沖了上去,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脖子。
打掉他手中的剃須刀。
毛興柱猛地擡起頭,陰森森盯着他,唇邊泛起陰冷之極的笑。
韓宇駭了一跳,毛興柱的眼神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