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或多或少察覺到自己失去了一些東西,有點兒郁郁寡歡,但并不妨礙他的審美觀和熱愛欣賞美麗的天性。
自從和毛興柱生活在一起,兩人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女人,各種各樣的女人,有的漂亮,有的性感,有的知性,也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無論哪一種,眸光中都閃爍着他不喜歡的光芒。
每個人都充滿了渴望。
她們迫切想從毛興柱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将原本屬于自己的那些棄之若履。
韓宇從沒勸過任何人,在他看來,她們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被執念所困,根本不知道如果解脫,也許隻有失去了,才能明白擁有的寶貴。
韓宇多麽希望當初他做選擇的時候,有人提醒他這麽一句,但他也知道,即便有人說了,當時的他也聽不進去。
人就是如此,所以世界上才有了後悔這個詞。
……
一直以爲這種讓他不舒服的感覺隻是失落,看到女子的一瞬間,他終于明白,自己其實早就後悔了,隻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這個女人的眼神太幹淨,幹淨的讓他有些自慚形穢。
從她抱着孩子走進房間的一瞬間,韓宇就被她的眸光吸引住。
娴靜,溫和,仿佛浸入水中的玉石,瑩瑩有光,卻讓人看着那麽舒服。
她穿的很樸素,臉上脂粉未施,可她的身上卻像浸透霞光,讓人隻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若不是她懷裏抱着個孩子,韓宇真以爲她是從天上走下的仙子。
“請問,這是如意閣嗎?”女子将孩子放在地上,牽着的她的手,對他微笑。
眸光相對瞬間,韓宇覺得臉頰瞬間燃燒了起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我師父有事出去了,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預約,留下聯系方式,能不能成事,我們會盡快通知你。”
在外人面前,他是毛興柱的弟子,這麽多年,他一直做這樣的事,幫他處理瑣碎,登錄上門求助人的資料。
然後在由他從這些資料挑選出他想幫助的人做交易。
“這裏真的能幫人解決任何難題嗎?”
女人緩緩坐在他的面前,眸光中帶着一層淺淡的愁緒。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找到了這兒,就該知道規矩。”韓宇拿起紙和筆,推到女兒面前。
“我知道。”女人輕點了下頭。
“把你的要求寫下來,還有聯系方式,如果有緣分,我師父會聯系你的。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韓宇鼓足勇氣,生平第一次,他有點不想讓這個女人寫下心願的沖動。
“你說。”女人溫婉一笑,她懷裏的小女孩兒有着和她一模一樣的眸子,彎彎的眸光,好似天上的新月。
“所有的事都是注定的,強行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勢必付出極大的代價。你要考慮清楚,也許現在你不需要的東西,以後又需要了呢,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這些話,韓宇從未對求助者說過,不知道爲什麽,看着這個女人眸光中的酸澀,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一切都說清楚。
“謝謝,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女人又點了點頭,拿起筆,一筆一畫的書寫。
韓宇沒想到這樣優雅的一個女子寫出來的字卻如此難看,就像個剛上學的孩子,橫平豎直都掌握不好,寫的歪七扭八。
女人寫字的時候,她懷裏的孩子一直在搗蛋,一會扯那張紙一會拽鋼筆,嘴裏咯咯的笑,片刻不得安甯。
女人一直很溫柔的哄着她,一句責怪的話也不說。
那孩子頑皮的很,女人好不容易寫了幾行字,卻都被她用手抹花了。
韓宇看的出女人對孩子的疼愛,心裏又羨慕又感慨,他重新拿出一張紙遞給女人,又從抽屜内拿了彩紙和畫筆,小女孩兒果真對他手裏的東西感了興趣,不在和媽媽搗蛋了。
女人寫了很久,一張紙幾乎寫滿了,才停下。
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後,女人将紙交給韓宇手中。
這時,韓宇的胳膊和袖子上已經沾滿了顔料,那小女孩古怪的很,竟然在韓宇胳膊上畫了好幾隻小貓。
“抱歉,我女兒被我慣壞了,有點任性,我幫你擦掉。”女人趕緊從包裏拽出紙巾。
“沒事,小孩淘氣點才可愛。”韓宇紅着臉,任由她輕輕擦拭那些顔料。
女人眸光中的慈愛讓他猛地想起另一個女人來。
她也這樣任勞任怨的照顧了自己七年,爲什麽當初自己竟沒覺得她半分好呢。
“你才淘氣呢,你不聽話,你壞孩子!”小女孩吐着舌頭朝他扮鬼臉,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傲嬌任性,看樣子,真的被媽媽寵壞了。
女人隻得又道歉了一番,抱起孩子走了。
小女孩一直在媽媽肩頭朝韓宇做鬼臉,伸舌頭,擠眉弄眼,看起來天真又可愛。
看着女人留下的滿滿一頁紙,韓宇卻一點想笑的感覺都沒有。
他見過無數人的請求,都是爲自己求的,求相貌,智慧,運氣,财富,也有求壽數的,求美好姻緣的也不少,至于肯付出的多數都是一些人們自以爲不重要的東西,比如親情啊,感覺啊,甚至,聽覺味覺什麽的,很少有人像這個女人一樣,空着交換一欄什麽都不填寫。
空着不代表不付出,也就是說,這個女人願意爲了她的心願付出任何代價。
她要求的倒還算簡單,我希望我老公工作順利,心想事成,仕途一帆風順。
末了,她寫了一大堆沒用的廢話,什麽最近他很不開心啦,吃不下飯睡不着,身邊小人作祟,郁郁不得志什麽的。
女人走了很久,韓宇還對着這張紙發呆,我從未見過這麽傻的女人,爲了一個男人願意付出所有,她太蠢了,如果代價是她的美貌,眼睛,或要她的命呢,她也不在乎嗎?
誰能真的無怨無悔付出一切去成全别人?實在太蠢了!
韓宇沒扔掉這張紙,毛興柱的紙都是特制的,一旦寫了字,他就會知道,無辜不見了肯定說不通。
不過韓宇并不擔心,這女人寫了這麽多,卻沒一句話寫到關鍵。
她沒寫自己老公的名字,沒寫他的職業,也沒寫他們家的條件,這樣的申請,根本不在毛興柱接受的範圍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