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敲開了門。
包廂内的燈光夢幻迷離,卻不似大廳内那般喧嚣熱鬧。
低沉的音樂聲一遍遍重複,卻總是那首老的不能再老的歌。
愛的代價。
張艾嘉的嗓音低沉柔和,帶着她特有的理性和知性。
一首歌,用訴說的方式委婉唱出,帶着幾分從容,幾分淡然,還有,說不出的傷感。
服務員好奇的看了一眼靠在沙發一角的男子。
他的樣子算不上英俊,可他喝酒的姿勢實在Man的讓人心潮澎湃。
“先生,啤酒。”服務員輕輕将啤酒放在茶幾上。
蹲下身子收拾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啤酒瓶。
冷不防看了眼深咖色的透明桌面。
卻不由得怔住。
五彩的射燈将整個包廂映襯宛若幻境。
彩光倒影在桌面上。
她好像看到一個男子的虛影。
難以用語言形容,她從未見過如此妖冶的容顔,高貴,霸氣,憂郁,桀骜,那麽多種氣質融合在他身上,絲毫不覺得突兀。
尤其他那雙眼睛,烏黑深邃,冰涼徹骨。
輕輕對視一眼,就像陷入無底的漩渦中。
隻想永遠的沉溺。
服務員慢慢擡起頭。
男子依舊冷漠的喝着的酒!看都不看她。
他的樣子依舊和剛才一樣,隻是他的眼,竟然變的和剛才看到的那抹虛影一模一樣!
漆黑到了極點,也陰冷到了極點。
服務員膝蓋一軟,坐在地毯上,像被人大冬天從頭到腳澆了盆涼水,徹骨的冰冷。
“發什麽呆呢,收拾完趕緊出去,别打攪我們!”一支潔白纖細,毫無血色的手出現在眼前,晃了晃。
服務員回過神,一名衣着時尚的女人正鄙夷的俯視着她。
她的臉美麗精緻,身材凹凸有緻,再看看衣着打扮,絕對是個有錢的主兒,和坐在沙發上的男子十分般配。
服務員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男子臉上。
人,瞬間有木了。
他的眼神雖然冷漠,卻黑白分明。
難道自己眼花了?
“出去!把門關上,沒見過帥哥啊,看什麽看!”女子的聲音極其不客氣。
服務員趕緊将東西收拾好,低着頭說了聲抱歉,急匆匆出去。
關門的時候,她不經意回了下頭,正看到那女子蛇一般纏向男子,聲音酥軟甜膩,“親愛的,别喝了,太晚了,咱們回家吧。”
服務員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真的是太疲倦了,都出現了幻覺。
門關上的瞬間,女子趕緊遠離了男子。
主子身上的氣息太恐怖了,再靠近恐怕都會被凍成冰棍兒。
“主子,咱還回去嘛?”
魅看了看牆壁上的石英鍾,已經十二點了。
“不回。”男子冷漠的往嘴裏灌了一瓶酒,随即單手一抓,又一個酒瓶飛了起來,瓶蓋‘砰’的一下自動彈起。
酒直接飛進男子手中,他仰起頭,直着脖子往裏灌。
一口氣酒就見了底。
氤氲的酒氣彌散在男子周圍,散發出醉人的香氣。
魅歎了口氣,即便有主人龐大的精神力支撐,這具身體也扛不住這麽多的酒精,已經快吃撐不下去了。
怪不得剛才差點現了本相。
她知道主人的心思。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願今晚一切順利,主人可以契機重生。
隻是她沒想到,主人真的對‘那個女人’産生了感情。
這種感情有悖常理,這是人類世界的道德觀,沒人逃得開。
唉,當人太麻煩了,還要顧及親情倫理,真不如當魔自由,沒有父母沒有姐妹沒有那麽多忌諱和麻煩,一切全憑本心。
‘咣當’酒瓶掉在地上,琥珀色的液體傾灑一地。
何宇宸軟綿綿倒在沙發上,仰頭看着天花闆,一動也不動。
他的眼又一次變得如墨池般的深沉,雖然人昏沉沉睡了,可一雙眸子卻始終微微睜着。
好像有什麽東西始終無法舍棄,明知得不到,還是舍不得不看。
耳畔,歌聲如訴如泣。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調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世事無常,
看滄桑變化。
那些爲愛所付出的代價,
是永遠都難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癡心的話,
永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她。
……
曾明明冷的要命,這種冷,就像零下三十多度光着腳站在冰面上,寒意從腳心慢慢遊走上頭頂,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麻木了,偏偏意識極爲清醒。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來找我!”
曾明明嘴裏吐着不清晰的字眼,身體根本不受控制,慢慢朝那個噴血的男人一步步走去。
她想集中精神,不讓那個男人靠近。
可那麽多的血将她滿臉全身都糊住,身子又冷的好似僵硬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把你的眼睛給我!”男子慢慢站了起來。
擡着兩個血洞盯着曾明明,“把你的眼睛給我,我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你要去哪?”曾明明顫聲問。
“回家……我要回家!”男子惡狠狠朝曾明明伸出手,枯瘦如雞爪般的手指剛觸碰到曾明明的臉頰,卻像被火燙了一下,縮了回去。
“給我眼睛,給我眼睛!”
男子因爲激動,血柱再次噴湧了出來。
血氣沖進曾明明鼻子和嘴裏,腥臭難耐。
“明明姐你不要怕啊,他不能随便傷害你,隻能吓唬你,千萬不要心靈失守,保持本心。”
腦海中,小慧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該怎麽做啊,我現在凍得渾身都麻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曾明明勉強傳遞回一絲意念。
“他不是一般的惡靈,而是一股極深的怨念,我在他身上察覺不出鬼的氣味,他應該還不算是鬼,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什麽,這種感覺非常邪惡。他不懼怕光亮,身體還能進入我設好的結界,可他有好像有點兒忌憚你,明明姐,你和他好好談談,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小慧的聲音戛然而止。
男子的枯手附在了曾明明的臉頰上。
他的手接觸到肌膚的那一瞬,小慧和她所有的感應都消失了。
“給我你的眼睛!”男子伸出漆黑的指甲輕觸曾明明的眼睑。
“你爲什麽要我的,你自己的呢?”
曾明明強忍着懼意直視着男子。
不管你看到的鬼怪多麽血腥恐怖,這都是他吓唬你的一種手段,鬼,不能真的加害于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恐吓你,讓你害怕,失去反抗的力量,然後,自己傷害自己。
毛裕興的忠告浮上心頭。
現在,沐言和毛師父都回不來,羿那個家夥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就連小慧他們三個也指望不上了,她隻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