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将頭扭轉過來,迷離的夜幕深處,一輛老式輪緩緩從遠處行來。
車上坐着一個男人,他帶着鴨舌帽,低着頭,看不清五官,雙手控制着輪椅向丁甯走過來,黑暗中,能聽到水流晃動的聲音。
在他膝蓋上擺放着一個透明的魚缸,仿佛還能看到有東西在水中暢遊。
“你是誰?”丁甯聽到自己舌頭打結的聲音。
“我是能幫你的人?”那個男人來到他身邊,出人意料,他的聲音一點也不蒼老。相反,十分動聽,和播音員一樣。
丁甯主意到他的腿,褲腿異常肥大,裏面的腿卻細的和麻杆兒一樣。
“你如何幫我?”見對方身有殘疾,丁甯稍稍松了口氣。
“讓你變得強大,美麗,實力非凡。這樣,那些欺負你的人就再不敢小觑你了,他們隻會順從你,依賴你,任憑你做什麽,他們都不能反抗!”
男子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
丁甯狐疑的看着他,“我不相信你說的話,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這種法術,你騙我!”
“人的世界當然沒有……”男子舉起手中的魚缸,輕輕托高。
丁甯駭了一跳,魚缸裏的水在不停旋轉。
男子的手根本沒有動!
裏面的水卻似有生命一樣,不停在轉。
一個小小的漩渦在魚缸内形成,越轉越快!
丁甯盯着那個漩渦,水花啵的散開,她看到了一支碧綠的蟾蜍從水花中冒出來。
很小的蟾蜍,幾乎和蝌蚪一般大小。
不知爲什麽,丁甯覺得這隻蟾蜍好像再對着她笑。
她駭了一跳!
“這是什麽東西!你究竟是誰?”丁甯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個男子絕不是一般的人。
“這是魔種。”男子微微一笑。
丁甯怔住,兩人已離的很近了,她卻記不住他的臉,隻覺得他一雙眸子比大海更湛藍。
“魔種?”丁甯震驚無比。
“對,我剛說了人的世界沒有這種能力,可對于魔來說,這些,輕而易舉。”
“我是人,我不想當魔!”丁甯渾身都在戰栗,可她連想逃的力量都沒有了。
“我問你,什麽是人,什麽是魔?”男子輕蔑一笑。
“我……不知道。”丁甯駭的魂飛魄散。
“想想那些欺辱你的人,一個個自私貪婪,不學無術,仗着一點點資本就将你踐踏在腳下,百般欺辱,而你,除了在論壇上發型一下自己的憤恨還能做什麽?這個世界早就堕落了,人心更是腐壞,他們行事卑劣,貪圖享樂,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單價,我問你,這樣的人是什麽,他們連魔都不如!”
“你以爲魔狠毒對嗎?”男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滲入耳膜。
“魔的世界其實很簡單,弱肉強食,勝者爲王,一切都靠實力說話,實力強的稱霸爲王,實力差的,淪爲附庸,甚至,會淪爲強者的食物,盤中餐,可這不很正常嗎,人類相互仇視,敵對,互相吞并的事少嗎?相比魔域的公平,人的世界更多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颠倒黑白。”
“從古至今,父子相殘,兄弟反目,朋友相棄的事,多不勝數,就比如你,你心地善良,才華橫溢,爲人勤勉,這樣的你理應成功,可你現在呢?隻能當一個小助理,每天幹着保姆的活兒,看人臉色,無端被指責,甚至連自己的作品也被人竊取,你隻能忍着,等着欺辱你的人像施舍乞丐版施舍一些殘羹剩飯給你,即便你這樣容忍了,你又得到什麽了?難道你就不恨嗎?”
“我恨!”丁甯内心的憤怒被男子完全激發了出來。
她甚至暫時忘卻了恐懼。
“我再恨又有什麽用呢,這個社會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很簡單啊,既然這裏不公正,我們就換一個公正的世界好了,加入我們,接受魔種,蛹化成魔,靠你自己的實力去赢得一切。”
“我該怎麽做?”丁甯不知不覺将魚缸接了下來,胸膛中似有一團烈焰在灼熱燃燒。
“很簡單,魔種需要人血的滋養,隻要每天用你的血去喂食它,它就會慢慢壯大,顯示出非凡的力量,最終合你合二爲一。”
“就這樣,我就像被催眠了一樣,捧着魚缸走回了家,等我恢複了意識,才覺得後怕,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到底是什麽人,爲何能輕易就激發出我的怒火,還有這個魚缸,到底有沒有他說的那麽神氣,能幫我魔化,賜予我非凡的力量。”
丁甯一口氣講述完那晚離奇的遭遇,就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又老了十歲。
“一開始我并沒有給魚缸裏的東西喂血,後來,我卻忍不住這樣做了,幾天後,我便覺出了作用,不但那個蟾蜍在變化,我整個人也在變,那種感覺說不出的美妙。再後來,我開始能控制它了,讓她幻化出各種形态,幫我做事,或者去附近的地方遊蕩,我就像多了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也好像多了一個自己。再後來我的能力越來越強,直到最後,徹底瘋狂。”
“那個人又找過你嗎?”曾明明皺着眉問。
“沒有,我們就見過那一次,後來他就再沒出現過,我還特意去論壇上查找過,就連他曾經使用的ID也已經删掉了,他就像一個夢一樣……”
丁甯茫然瞪着雙眼,好像還在回憶,又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說你記不住他的樣子?”曾明明又問。
“嗯,他在我腦子裏很模糊,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我也曾試圖把他畫出來。可是隻要我一拿起筆,腦海中就一片空白。”
“那你覺得他是人還是魔?”曾明明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是人。”丁甯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一開始我也以爲他就是魔,可直到最近我開始魔化我才知道人與魔的區别,他肯定不是魔,是人。否則他的身體不會是那個樣子的。”
“你是說魔不會有殘缺?”曾明明一怔。
“不會,魔氣會修複一切損傷,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讓人變得完美。即便人魔,也不例外。”
“我明白了。”曾明明看了羿一眼,他應該和羿一樣,附在了一個凡人身上。隻是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法術,讓丁甯遺忘了他的相貌。
可他爲什麽要挑選一個身有殘疾的人來做這一切?
隻無心之舉,還是不得已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