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的臉上色都變了,聲音也變得有些結結巴巴。
“一支蒼白的手,湖藍色水袖,鑲嵌着蕾絲花邊,太滲人了。”
曾明明全神貫注的聽着她的話,一直都很平靜。
直到她說到那支手,她的眼眸才深深凝縮了一下。
朱迪說了假話,她極力在掩飾一些事。
可關于這支手,她沒有撒謊。
曾明明見過這支手,一次,是在胡同口董雪澗的車内。
纖細的手掌,妩媚動人的聲音。
還有那次她躲在胡同口聽曲子,無意聽到的吵鬧,最後,也是這支手伸了出來。
将董雪澗勾了回去。
難道?這個身穿湖藍色長裙,有一雙柔弱無骨小手的女人,才是殺害董雪澗的真兇?
可爲什麽朱迪說她看不到女子的臉呢,曾明明皺着眉思忖了一陣子,努力回想當日看到的那些畫面,發現,自己也從來沒見過那個女子的樣貌,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難道,那個女人不是人?
“朱迪,你又在胡說了,你這是妄想,根本沒那個人!”琳達氣呼呼拽了朱迪一下,“你不能編造一個人物出來,否則……警察也沒辦法幫你。”
“你怎麽知道她在編故事?”曾明明赫然擡頭直視着她,眼眸深沉的如同屋外濃墨重彩的夜空。
琳達語塞,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曾明明微微一笑,“如果你真想幫她就不該教她撒謊。”
“我沒有……”琳達的辯駁有些無力。
“如果一切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她隻是看到了事故現場,沒有及時報案罷了,爲什麽要刻意隐瞞警察的調查?她爲什麽那麽害怕,堅持自己有罪,甚至擔心自己會坐牢?”
“她知情不報難道不是錯嗎?”琳達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聲音卻明顯有些慌亂了。
“知情不報有錯,但夠不上犯罪,可你們這樣可以歪曲事實,掩蓋真相,才真的有罪。”
曾明明直視着琳達,臉龐映着屋内淡白色的微光,口氣前所未有的堅定,“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究竟在掩飾什麽?隻是,我希望你們自己承認,因爲你們的行爲雖然有錯,但并未構成實質上的犯罪,法律不會深究。”
“我……”朱迪剛要開口,琳達卻急了。
“我們什麽沒說謊你讓我們承認什麽?你既然這麽厲害,你分析好了,不要什麽罪名都想安在我們頭上。”她一邊說一邊去朱迪猛打眼色。
朱迪立刻不敢開口了,咬着下唇低下了頭。
“既然這樣,我就幫着她回憶一下當晚的情況。”
“那晚你們在董雪澗家門外吃了閉門羹,心情郁悶,便在他家附近找了個KTV買醉,還約了幾個朋友散心,你們喝了很多酒,一直在聊董雪澗的事,罵他,爲自己憤憤不平,聊着聊着,你們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既然董雪澗不肯給幫你們寫歌,你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拿到,因爲那個地方你們太熟悉了,也許,還有悄悄潛進去的辦法。”
曾明明平靜的講述着每一個字,眼眸卻始終進盯着朱迪的表情,她沒說一句話,朱迪的睫毛就抖動一下,很顯然,她的話觸動了她的神經。
“剛才我就說過,你們甯肯做假證也不肯承認到過現場。可你們爲什麽這麽做呢?很簡單,因爲你們知道自己犯了罪!雖然,董雪澗沒有遺失任何财物,可現場還是少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歌譜。這些可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絕對能讓你們東山再起的憑證,我說的對嗎?”
她的眸光很淡,聲音也不大,可這些話說出來,兩姐妹已經慌了。
琳達咬着牙,剛要辯解,曾明明卻制止了她。
“别急,我還有第二個疑問沒說完?”
“董雪澗過河拆橋,對你們不仁,你們恨他,但也不至于因此就要了他的命,所以當你們看到他倒在血泊裏的時候,驚恐是避免不了的。尤其朱迪再回憶當時情景的時候,幾次三番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如果她當時那麽驚恐,在如此心慌意亂的情況下,又是如何将那些血漬擦拭的一幹二淨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一個極度混亂的人和極有理智的善後行爲,難道不讓人懷疑嗎?”
她如此敏銳的抓住了兩個關鍵問題,令沐言有些刮目相看。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事情的真相。
這原本就是刑偵定理。
曾明明沒有辜負他的教導,這麽快,便看穿了真相的本質。
“也許她當時沒那麽害怕,隻是後來才越想越害怕的,人經常後怕的。”
琳達急急辯解。
“我們再來分析一下案發的時間。”曾明明沒理會她,将目光再次聚焦在朱迪身上。
“你剛才說過,你是三點左右離開的KTV,沒錯吧。”
“沒……錯。”朱迪心亂如麻,根本顧不上看琳達的眼色,所以曾明明一問她,她立馬回答了實話。
“KTV到董雪澗家,路程很短,即使你走的慢些十五分鍾内也應該走的到,而董雪澗的死亡時間被确定在淩晨三點半和四點半之間,對不對?”
朱迪一怔,眸光立刻求救似得看向琳達。
可曾明明反映很快,沒等兩人眸光交集上,立刻說道:“你們不要懷疑屍檢報告的誤差,以現在的科技手段,這個誤差微乎其微。”
聽她說完這句,朱迪徹底懵了,都有些站不穩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我們嗎?我們可不是兇手!”琳達也有點懵,但她強撐着還在争辯。
“我沒說你們是兇手,最多,你們也就算見死不救罷了。難怪她會留下心裏陰影,再讨厭一個人,盯了他十分鍾才斷氣,換誰,都會留下心裏陰影。”
曾明明輕歎了口氣,将視線落在琳達蒼白的臉頰上。
“還有你,口口聲聲我們我們的,難道,這件事,你原本就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