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言忽然歎了口氣。
先前她的聲音低沉柔和,現在,卻變的有些清麗。
“我承認我就是孟潔,也承認我對鄭東海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治療手段,可我不可能殺害妙言,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我怎麽可能傷害她。”
“真正的許妙言呢?”曾明明問,她雖然隐隐猜到了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但她還是想不到這個許妙言,就是她的表姐,孟潔。
原來許東海沒有說謊,孟潔易了容,代替了徐妙言,這樣看來,那個一直附在孟潔身上的女鬼,應該就是徐妙言本人了。
她死了。
“妙言死了。”孟潔低下頭,眸中沁出淚水。
“鄭東海殺害了她?你爲什麽要幫他隐瞞!”
“他沒殺害她,他隻是親眼看到她的身體在他面前寸斷,精神受了嚴重的創傷,所以才會發病,抽搐。”
“不是他難道是你?”曾明明一怔。
“不是我,妙言是自殺的。”孟潔微微歎了口氣。
“雖然我和鄭東海不是直接殺害妙言的人,可她的死卻是我們倆造成的,本來我打算後半生就這樣替代妙言活下去,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鄭東海雖然被我強迫忘掉了那段可怕的回憶,但他卻偏執的肯定我就是兇手,還找來了你們。這就是命吧。”
孟潔歎了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曾明明和沐言對視一眼,又問。
“你們跟我來。”孟潔解脫似的笑笑,将門前橫着的窄台推開。
“這裏是妙言的工作室,她就是在這間屋子裏自殺的。我封閉了這兒,想封存上這段記憶,可惜,記憶是無法抹殺的,它不僅根深蒂固的進入了許東海手裏,也****夜夜折磨着我。”
孟潔用力推開那扇門。
門開了,許妙言的鬼魂就伫立在一進門的地方,眼神悲涼。
除了曾明明誰也看不到她,孟潔自然也看不到,她徑直走了進去,從許妙言的魂體中穿身而過。
徐妙言被擠的從中間分開,身體活生生裂成兩半,像被人劈了一刀。左右兩片身體不停蠕動,慢慢聚攏。
然後,她擡起頭,深深看了曾明明一眼,‘嗖’的消失在原地。
不遠處,孟潔已拉開牆角罩着的圍簾,露出一個巨型金屬桶,桶邊還雜亂的堆放着很多模型,有石膏的,木頭的,還有硬塑制成的,有動物的,植物的,還有各種各樣縮小的人體模型。
地上還散亂堆放着很多小塑料桶,七歪八倒。
還有一個折疊梯倒靠在牆壁上。
沐言走了過去,拎起一個小塑料桶看了看,又低頭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硫化矽膠?”沐言走到巨型金屬桶旁,踮起腳尖往下看,桶内四壁殘存着很多凝固的矽膠,還有一些衣物的纖維組織和毛發,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了絲絲血漬。顔色已經變成了醬色。
“妙言就死在這個桶裏,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這種膏體覆蓋了,硬的和木偶一樣,稍微一用力就皴裂開,碎成一斷斷,鮮血和骨茬掉下來,淌了一地,太吓人了。”
孟潔捂着臉,發抖。
在她身體左側,虛空的幻影慢慢出現,許妙言的臉就這樣緊貼在孟潔的側臉旁邊,慘白的面容上帶着些許痛苦的神情,她伸出手,想撫摸對方的臉,手還沒碰到孟潔又像受了驚吓似得縮回去。
眼眶裏繼續淌下血淚,一行行,蜿蜒如蚯蚓。
“這些都是她做的?”沐言從地方撿起一朵矽膠花。
旁邊,有一個木雕的模具,應該就是這隻矽膠花的原型。
“嗯,這些都是她做的,她喜歡一個人搗鼓這些東西,可鄭東海總說她不務正業,于是她就偷偷在這兒弄了個工作室,這些東西都是我幫她采購的。”
“鄭東海不知道這個地方對吧!”沐言眸光浮起一層暗色。
“除了我和福伯沒人知道。”孟潔搖了搖頭。
“你們這個店雇傭了幾個工人?”
“隻有福伯一個人,不過有時候活多的時候也會雇傭一些人幫着繡花和簽邊什麽的,後來福伯嫌亂,就讓她們拿回家做,做好了再拿回來驗收結賬。”
“他在這兒工作很久了?”沐言撿起另外一個半成品,仔細端詳。
“從我母親接受這個店開始他就在,說是雇員,其實大多數生意都是他在打理,比起我們,,他更像老闆。”
孟潔面露汕色:“我和妙言都沒繼承下縫紉的手藝,僅略通下皮毛,我雖然學的設計,可對旗袍制衣的精髓也掌握不好,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模仿店内遺留下來的那些服飾再設計,也沒什麽創新。”
“福伯知道妙言的事嗎?”
“不知道,妙言出事的時候他恰好請假回鄉祭祖了,三天後才回來。”孟潔低下頭,曾明明一直盯着她身邊的女鬼,此刻,孟潔的臉甚至比那個女鬼的更蒼白。
“和我們詳細說一下那天的情形,不要有遺漏。”
“那天,妙言無意中知道了我和鄭東海的事,十分憤怒,她和我大吵一架,将我趕了出來,我不敢和她争辯,生怕刺激到她,你們也知道妙言有很嚴重的憂郁症,特别容易受刺激和發脾氣,雖然用藥物控制住了,可還是比一般人容易失控。”
孟潔死死咬着下唇,眼淚止不住往下淌。
“都怪我當時隻顧着去找鄭東海問個清楚,忽略了妙言的不對勁,我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激動,竟然……竟然……都怪我。”
“你的意思是鄭東海和妙言說了什麽,她才會和你大吵,并心灰意冷的選擇了自殺。”沐言一挑眉。
“除了他,誰會那樣卑鄙!”孟潔猛的擡起頭,“我們本來都說好了那件事是個意外,可他卻總用那件事要挾我,還親口将這件事洩露給妙言,導緻她慘死,我好恨,恨他,也恨自己。”
“你和鄭東海之間也有過一段情?”曾明明終于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