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秦醫生突發不适,秦局匆忙趕到陪她去了醫院,臨走時也提議暫時找個護工照顧他,卻被他拒絕了。
他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他,更不習慣和陌生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低下。
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曾明明對于他來講,其實也算個陌生人。
冰箱裏放滿了菜蔬食物,可他卻沒什麽胃口,想了半天,隻做了一壺水,想沖杯咖啡。
水壺徐徐冒着熱氣,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他的心,也和這即将沸騰的水一般,片刻不得安甯。
他不明白自己爲何總會想起她。
他不是個容易情緒波動的人,此刻卻無法控制腦海裏想象出她此刻的樣子。
她爲什麽一聲不響的離開;走過身邊時,眸光中若有似無的悲傷;她在他房中輕快的走來走去,讀他喜歡的書,和他開玩笑,對着他笑。
她無視他的毒舌,認真仔細的照顧他的生活,一絲怨言也沒有。
她知道他的喜好,能看穿他的心思,熟悉的感覺像家人。
剛開始的時候,沐言也以爲她隻是自己曾經的仰慕者,可後來,他否定了這種猜測。
短短幾天,他已經适應了她在身邊的日子,可她走了,看樣子,也不打算再回來了。
他盯着手機等了一天,任何回應都等不到。
他想給她打個電話,理智和情感卻都在抗拒。
他要說什麽呢?讓她回來,解釋他和蕭雅的相處?
他無話可說。
潛意識裏,他也知道蕭雅說的沒錯,可爲什麽,他的心不自覺被她所牽扯。
他想不通。
……
曾明明在門外立了好久,終于将鑰匙插進了門鎖内,推門走入。
廚房内傳來熱水壺尖銳的哨聲,一直響。
曾明明放下手裏的包沖了進去,她本以爲沐言做了水人卻睡着了怕有危險,走進廚房後卻發現他人居然在。
他手裏捏着長條形咖啡料包,面前擺放着咖啡杯,茫然看着廚房的角落發呆。
身後,熱水壺刺耳的鳴叫着,水‘咕嘟咕嘟’冒着,頂的壺蓋‘咔咔’的響,漫溢的水流順着壺體淌下,澆在蔚藍色的火焰上,發出‘撲簌簌’的聲響。
曾明明快步走上前,伸手将煤氣爐關掉,手指卻被蒸騰的熱氣燙了一下,忍不住‘噓’了一聲。
“燙傷了嗎?”她擰開水龍頭沖洗手指,沐言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
她沒有回頭,卻能覺察到他就在自己身後,很近的地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熱。她的心,一下子空白成一片。
“讓我看看。”沐言的手輕握住她的手指,看了看她微紅的指尖,低聲歎氣:“都怪我,忘了關火。”
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心中生出水波一樣細微的顫栗。
她甚至覺得他的手指力度和他輕撫自己的動作,有點緊張。
可當她擡起頭,卻隻見他一臉冷清,心裏一澀,手抽了回來。
淡笑開口:“就算你要找東西,也得先把火關了,否則會有危險。”
“我想沖杯咖啡,水開了,卻找不到剪刀。”沐言有點讪然。
他想的太出神了,直到水開始鳴叫才發現自己還沒準備東西,慌亂中,剛找到杯子和咖啡條,剪刀卻怎麽找也找不到,正焦急中,她卻如一陣風似得沖進來。
那一瞬,他的心竟生出無邊的歡欣和幸福感。
後見她受傷,更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查看。
“你回房休息吧,我來弄。”曾明明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接過他手中的咖啡包,順着開口出一捏一旋,輕松倒入玻璃杯。
然後,拿濕毛巾墊了壺把沖入熱水,又随手拿了個勺子輕輕攪拌了兩下。
“燙,等一會再喝。”
她輕說了一句,轉身從櫥櫃中拿出平底鍋,咖喱粉和雞蛋,準備做點簡單的吃食,她一天沒在,想必他什麽都沒有吃,早該餓了。
“我不餓,别忙了,你這兩天去哪了?”沐言的聲音有點異樣。
“我餓。”曾明明一邊調配着咖喱醬一邊點着另一邊火,沒有米飯,隻能煮點面條将就一下。
“我做什麽?”沐言讪讪杵在一邊,沒心思喝那杯咖啡。
“随便!”曾明明頭也不回的忙。
沐言手足無措的跟在她身後,就像個做錯了事被抓住的孩子,有些說幾句軟話,卻又拉不下臉來。
“如果你實在想幫忙,就擇菜,西藍花在冰箱裏,掰碎一點。”
就在沐言手足無措,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際,曾明明忽然輕飄飄丢過來一句話。
“哎!”沐言卻開心之極,連忙按她說的那樣,準備去了。
“手腳麻利點,水就要開了,一會要用。”曾明明頭也不回的吩咐。
“知道了。”沐言答應。
曾明明雖沒回頭,卻也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歡愉,心中的委屈和郁結,不由自主随着融化的咖喱塊散開。
“擇好了,也洗幹淨了,給。”沐言将菜遞了過來。
曾明明接過,還沒倒進鍋内,沐言低沉的嗓音,又在耳畔響起:“昨天她突然闖進來,說是我女朋友,我一時有點錯愕,所以沒拒絕她,可我真想不起來和她的關系,我是記得她,但隻能想起名字,真的。”
他的聲音有點急切,本想表達的更清楚,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出想說的話。
“這是你的私事,沒必要和我解釋。”曾明明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
說完了,又有些自責,自己何必和他賭氣?他遺忘了過去的記憶,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可是,他爲何急着和自己解釋,按道理她隻是個不相幹的人啊。
“……”沐言沒在說話,卻還是站着不動。
曾明明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機械的煮着面條。
無意中擡起頭看到旁邊的牆,燈光映出她和他的影子,那樣緊密的靠在一起。
不由怔了。
過了很久,她輕歎了口氣。
“沒事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