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咬着下唇分析,這是她冥思苦想一下午才得出的答案。
“什麽樣的骨粉能讓一口井渾濁四十年?”沐言不置可否。
“那就是她将被害人的骨粉抹入井壁中,所以井壁才異常坑坑窪窪。”曾明明又說。
“可井壁都被挖開拿去化驗了,如果含有人的骨質,一定能找到證據。”
“難不成是他把骨粉投入井水中,再放入硝酸,将罪證融化了?”曾明明想到一種可能。
“按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和背景來看,那個時期,應該還沒有硝酸這種化學産品,就算有,他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也想不到這個辦法。”
“那他到底把屍骨藏哪去了,難不成偷摸運出去,埋了?”曾明明愁眉不展。這本書的結束頁确實對案情的發展有過各種推測和分析,但沒有給出正确答案,或者說,這些案子本身就是懸案,後人隻是記錄了這些案子,卻沒有結案。
“這一點也不太可能。”沐言輕搖了下頭,“農村那樣的環境,要想偷偷帶一個人的屍骨埋掉還有可能,可死了這麽多人,要想全部悄然無聲的埋了,很難辦到。”
“那你說爲什麽?”
“你還記得一個細節嗎?”沐言的嘴角不自覺浮起一絲和暖的笑,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他的心境異常平靜,甚至,有些貪戀現在的感覺。
“什麽細節?”
“張奶奶說她爹拒絕了小齊爺爺求婚後,幾乎三年沒出大門,而且爲了洩憤還把井邊的老槐樹砍了,爲什麽?”
“不好意思見人吧,畢竟都是一個村的,卻被人拒絕了,受了刺激,所以人才那麽陰沉。”
曾明明答。
“如果我推算的沒錯,村裏失蹤的那些人口,應該都是在那三年之中的事。”
“你想到了什麽?”曾明明一怔。
“比如這就是一個農村的院落,而這個墨水瓶就是那株槐樹,這個硬币,全當那口井。”
沐言将桌子上的東西擺放好。
“鄉下的院子通常都很大,一口井具體在什麽位置,旁人通常不會太在意,有這株樹,人們也許還能記清井的位置,可如果這株樹被人砍了……”沐言将墨水瓶移走。
桌面上,孤零零的隻剩下一個硬币。
顯得有些空曠。
“我明白了!”曾明明眸子一亮,伸手将硬币往左側移動了十公分。
“他砍掉樹,水井就失去了标記,然後,在離這口井不遠處平行的位置再挖一口井,将挖出的土倒入先前那口井中,将井封死,這樣,就人不知鬼不覺将藏在井中的屍骨掩蓋住了,由于兩口井相鄰比較近,人的屍體分解後,體液自然會滲透到另外那口井的井水中,所以水質才會有些渾濁,營養也比其他井水更豐富,因爲這水中含有大量的人體組織的代謝物,對不對?”
曾明明有些興奮,沐言這腦子太好使了,一句簡單的話,竟被他看出端倪。
“明白了就好,不過,隻有最後一個了哦!”沐言斜看了她一眼,心裏美滋滋的,雖然這個案子在他眼中不算難題,可看她一臉興奮的表情,也不禁萌生了一種小滿足。
“唔……曾明明的一臉興奮消失殆盡,她居然忘了自己可是和他打了賭的。
“好好翻翻你的書,找一個有挑戰性的案例,剛才這些,太小兒科了。”
沐言生怕剛才的話沒刺激到她,扔出一句更氣人的。
“最後一個案子先不忙,剛才那個案件有一件事,我還是想不通。”曾明明眼珠一轉,她挑選這個案子是有目的性的,才不能三言兩語就被他否定掉。
“你說。”沐言的表情很輕松。
“你說那個小魚真看到那些死者的靈魂了嗎?爲什麽别人都看不到,隻有她能看到?還有,人死之後真的有魂魄存在嗎?”曾明明的雙眼死死盯着沐言的臉,生怕漏過他一點點反應。
“這個很難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但這個世界本身就有很多存在早已超脫了科學範疇,雖然無解,但的确存在。”
沐言眸光也有些茫然,但,語氣卻是無需質疑的。
“我以前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可自從我進了刑警大隊,确實遇到了幾啓匪夷所思的案子,如果說一件隻是巧合,還解釋的通,可遇到的多了,心裏難免也會懷疑,尤其這次蘇醒後,我總覺得在我昏睡這段時日,我好像有過一段意識,隻是……”
沐言停下,自己也有些納悶,這些話都是藏在他心底最大的疑問,爲何會不知不覺對着一個他并不了解的人輕易吐出。
“你是說你依稀記得自己昏睡後發生一些事,遇到了什麽人?你能想起多少?”曾明明瞬間激動了,沐言沒有全部都忘記,他……果然還記得一些。
“你這麽激動幹嘛,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也許秦醫生說的對,這都是大腦皮層神經末梢的自然反應,不是一段記憶。”
看着曾明明幾欲呼出的眼淚,沐言心裏竟有那麽一點點不忍。
“肯定是一段記憶,關于靈魂的記憶,你人雖然躺着病床上,可靈魂卻遊走在天地之間,遇到一些人和事,隻是等它返回你的身體,哪些記憶也煙消雲散了,可你潛意識中又不想遺忘哪些人和事,所以,才會感覺到迷惘。”
曾明明苦笑着把話說完,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告訴他一切的沖動。
他雖然留下一絲記憶,但還是把一切都忘了,現在不是告訴他所有的最好時機,他不信任自己,她必須得等,等到他完全信任依賴自己的時候,才能将一切和盤托出。
“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這隻不過是一個典型案例,别把情緒帶入案件之中,這是當警察的大忌。”
沐言皺了皺眉,胸口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澀澀的,有點酸楚。
“你知道我是警察?”曾明明一怔。
“如果不是,一定有病!”沐言微微勾了下唇角。
“對,有病!”曾明明直視着他,“視而不見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