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裏面記錄的,不是資金的走向,而是李林海的一些交際的時間,地點。
至于那筆數量龐大卻無故失蹤的借貸款,林筱箫始終說不出去向,她甚至都不清楚李林海公司的日常經營狀況。
在這幾份記錄中,前四份,林筱箫的證詞基本一緻。
可是最後一份證詞,她卻供出了新的情況。
她說李林海是一個喜歡極度揮霍的人,雖說他表面上醉心于工作,可實際上卻是一個最喜歡享樂的人,不僅生活奢靡,而且喜歡一擲千金。
他愛好射擊,經常出入世界各地豪華射擊會所,甚至爲了參加比賽經常包下一個航班,一天之内來往亞歐各地。
不僅如此,李林海對身邊人也是格外大方。
不僅出手闊綽,動辄還贈珠寶鑽石,甚至,豪車華宅,不在話下。
據說,接受過他饋贈的人不僅有他的下屬,朋友,甚至還有一些世界各地的射擊愛好者。
有些人,甚至隻有一面之緣。
也被李林海看重,一出手就是幾萬美金的名表,名槍。
這種事,數不勝數。
按照林筱箫的供詞,李林海的日常支出極爲龐大,夫妻倆沒少爲這種事争吵。可無論林筱箫如何勸說,李林海依舊我行我素。
雖說李林海收入頗豐,可這樣肆意揮霍早以超出一個正常的商人收利範圍。
由此看來那筆龐大的資金應該是被他揮霍掉了。
除此之外,根據林筱箫的交待确實發現了李林海在海外某銀行的存着一份數目不小的資金,隻是這筆錢的數量,相對李林海詐騙貪污的款項,實在不值一提。
看完證詞,曾明明忍不住冷笑。
從表面上看,林筱箫的證詞似乎也說的過去,可細細一分析,實在漏洞百出。
先不說李林海爲何會性格大變瘋狂散盡千金這一舉動實在不像他的個性,就說林筱箫先後的證詞發生這麽大的出入,就絕對不正常。
雖說曾明明隻見過林筱箫幾次,她自認大緻上看清了這個女人。
她實際,懂得隐忍,深知自己需要些什麽,該舍棄些什麽,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爲此,她不知疲倦的奮鬥,甚至,放棄一個人應有的尊嚴,無視自己的情感,把一生看成一場交易。
爲了維持表面風光,不惜孤注一擲。
隻可惜就是一個這樣心思算盡不顧一切的女人也忽視了一件事。
當生活和感情,需求和尊嚴擺在她面前,她一開始确實選擇了前者,可當她滿足于前者帶給她的至尊享受過後,她的心又開始慢慢迷失。
這本來就是人性的兩個極端,得到的,永遠不是最好的。
所以她才會愛上一場交易的主顧,才會憤怒,親手将她費盡心思得到的東西扼殺。
可以這樣說,林筱箫的一生是可悲的,可她的愛,并沒有錯。
她愛李林海,雖然她最終選擇殺了他,但誰也不能否認,她愛過他。也許,她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徹底占有他。
曾明明現在還記得林筱箫眸光中的苦澀,她放棄愛換來想要的生活,最終又因爲恨抛棄自己的人生,她的心已經随着李林海的逝去死去。
這樣的她,又怎麽會在自殺前供出那樣的一份供詞。
……
“這份供詞絕對有問題。”曾明明翻開完最後一頁,将視線落在主審人簽名處。
王曉斌。
白紙黑字,字迹分明。
是他?
曾明明眸光泛起一絲不屑。
“給你。”身後響起施琅冰冷的聲音,一份資料又遞了過來。
曾明明接過,翻看了兩眼,有點眼暈,厚厚的一沓,都是指紋,血痕和各種放大的圖片,還有林筱箫死亡時拍攝下來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歪倒在地上,頭抵靠在牆壁上,雙膝跪在地面,雙臂自然下垂在兩側,她歪着頭,瞪着眼珠,一臉鐵青,舌頭從口中延伸出來,嘴唇青紫,眼角唇邊鼻息下,都有少量鮮血滲出。
看死相,十分恐怖,可不知怎麽回事,曾明明總覺得照片上的林筱箫哪個地方有點不對勁兒。
“看出哪有問題了嗎?”周叔見曾明明皺着眉沉思的模樣,知道她必定看出了破綻。
“這些指紋痕迹的鑒定太專業了,我一時間看不出問題所在,可這照片不對。”
曾明明盯着照片上跪倒在地的林筱箫,她微睜開眼,慘白的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哪裏不對?”周叔又問。
“我也說不上具體哪裏不對,可總覺得她這表情和身體不太協調。”
曾明明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形容詞,形容下林筱箫的死狀,可又覺得那些詞很矛盾。
“可惜咱們都沒到過現場,也不是法醫,沒有親眼目睹當時的情形,僅憑幾張照片,确實很難判定什麽?”
施琅突然開口。
“你沒去過現場,那這些指紋和血痕的鑒定?”曾明明一怔。
“那是我昨天去采證的,可惜去晚了些,費了一晚上才得以恢複。”一說起指紋和現場鑒定,施琅的話明顯多了。
“現場被破壞了?還要恢複?”曾明明不解。
“指紋和血痕都會沉澱,時間越長,越脫離初始狀态,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若不還原處理,很多細節很難正确分析。”
施琅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曾明明頓時明白了。
心裏不禁對這個面冷心細的年輕人更看重了一分。
環顧辦公室這三人,每個人身上都有絕活,看來這個科室,除了自己,人人都是精英啊。
一想到這兒,曾明明不由一陣汗顔,和這些精英一起辦案,不是隻有拎包跑腿兒的份?看來,蕭雅早看出了一切,才讓自己幫着周叔先整理資料學習經驗,她這樣安排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爲了緩解自己的尴尬。
虧自己還如此積極上趕着追問案子的進展,雖說她這樣做并不是爲了顯示自己而是擔心林筱箫的魂魄會對蕭雅不利,可她知道别人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