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腦子‘嗡’的一下,你們?他說的是你們,難道剛才她和毛裕興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你都聽到了?”她忍不住聲音有點抖顫。
“嗯。”沐言點頭,臉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開心吧,終于不用當鬼了?”曾明明垂下頭,強忍着心酸,“爲了你我以後可得月月給毛老頭兒買雲煙,這筆賬得算你的。”
“沒問題。”沐言回的很幹脆。
“你在我這白吃白住了這麽久,害我水電煤氣各種生活費都上漲了一截,我可不是有錢人,這些,你可都得還我。”
“還有嗎?”沐言問。
“還有,我得算算。”曾明明掰着手指頭數,心口卻像有什麽東西被扯出來了,說不出的空洞。
“别算了,以後生活費都算我的。”沐言在心裏輕歎了口氣,明明都難過的要哭了還和自己算賬。
“好,以後都算你的。”曾明明故意長出了一口氣,“不過,今天還是我請客,咱們在院子裏燒烤怎麽樣,那天你不是說想吃羊肉串嘛?路邊的攤子不幹淨還貴,還不如自己弄呢,材料我都買好了,我這就去準備,你把我昨天新買的爐子拿出來,對了,裝碳的塑料袋也拿出來。”
“好,這些都記在賬上,以後我慢慢還。”沐言微微一笑。
“放心,我都記在本子上了,以後連本帶利還我,我這可是高利貸。”曾明明擡起頭,龇牙一笑。
看着她燦爛的笑容,沐言的心就像遇到了鹵水的豆腐,瞬間軟的一塌糊塗。
他伸出手,锊了锊曾明明額頭的亂發,輕聲責怪:“你看看你,跑的一臉灰,趕緊去洗洗臉,東西我來準備,你指揮就好。”
“你?算了吧,你除了會煮面别的又不會!”曾明明微微側身,避開他的手指,心裏微微有些酸楚。
如果有一天他真忘了這一切,最起碼我還記得,還能回憶。
“不會可以學嘛,你看這樣好不好,這幾天,你教我煮飯,我教你推理斷案,我們取長補短。”沐言的手如影相随的跟了過來,很固執的锊了幾下她的頭發。
他的指腹清冷柔軟,輕觸在肌膚上的位置,卻像火一般迅速燃燒。
曾明明面色一紅,轉身朝廚房跑去,跑到門口站住,沉默兩秒,猛地回過頭來,爽朗回了一個字。
“好!”
說完一低頭,進了廚房。
沐言臉上的笑随着她背影的消失,慢慢消失。
臉色說不出的凝重。
……
曾明明靠在門上,輕輕喘着氣,沐言眸光中的深情她看的很清楚,可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想必他也想明白了這一切,才故意這樣玩笑。
也好,她盡量多教他做幾道菜,也盡量多和他學習一些推理斷案的技巧。
就算以後他們隻是陌生人了,至少還能保留一些彼此的東西。不會忘的一幹二淨。
……
深秋的風并不算清冷,小院中卻燃起了通紅的炭火。
烤架上擺的滿滿當當。
羊肉串滋滋冒着熱氣,焦黃的烤翅泛着紅光,沐言左手捏着兩串豆腐卷慢慢轉動,右手拿起刷子将紅紅的醬汁往裹着金針菇的豆腐皮在抹,一邊塗,還一邊笑。
“你少喝點吧,臉都紅了,小心醉了。”
“你少管我,認真點,小心又烤糊了,我可不吃糊的。”曾明明舉着杯子灌了口酒,接近着咬了一大口雞翅。
“金針菇好了,吃點菜,肉吃多了影響消化。”沐言将手裏烤好的金針菇遞了過去。
“我吃的有你多?浪費食物!”曾明明瞥了眼沐言腳下一堆色香味俱五的食物串兒白了他一眼,很嫉妒。
自己吃的再快也沒他聞的快啊,不公平的很。
“你以爲我不想吃啊,隻能聞太郁悶了,一點吃東西的感覺都沒有。”沐言歎了口氣,看他垮着臉的樣子,還真有點可憐兮兮。
“好啦,我就随便說說,再堅持幾天,等你醒了就能吃東西,到時候隻怕還吃不了現在這樣多呢。”
曾明明灌口啤酒,吃了一大口金針菇,又香又酥,好吃。
沐言學東西還真是快,才這麽一會功夫,烤的就和她差不多了。
“那咱們可說好了,等我恢複了,再一起喝啤酒吃烤肉,就像現在這樣。”沐言認真看着她,眸光亮晶晶的。
“好,一言爲定。”曾明明一楞,旋即将手中的酒杯舉高,一飲而盡。
“一言爲定!”沐言放下手中的東西,也端起身畔的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流光,恨了狠心,就要喝。
不料,旁邊卻伸出一支手來,一把将他的杯子搶了過來。
“你不能吃東西的,小心又肚子疼!”
“隻喝一小口應該沒什麽吧。”沐言不以爲然。
“什麽沒什麽?你忘了那天偷吃的後果了?沒把我吓死。”曾明明恨狠瞪了他一眼。
沐言懊惱的低下頭,那天他看曾明明吃的實在太香甜忍不住偷嘗了一口,沒想到食物卻像火似的在喉嚨裏燃燒起來,若不是他體内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幫他将食物嘔了出來,沒準他就燒成一團灰燼了。
“我抿一口總行吧。”沐言有點不死心。
如果真要一言爲定,她已經幹了自己卻一口也不喝,怎麽算是承諾?
“我替你喝不就行了,反正你欠我那麽多了,也不在乎這杯酒。”
曾明明白了他一眼,猛地将手裏的酒杯舉高,咕咚咚,喝了個幹淨。
她仰着頭灌酒,酒水順着唇角淌下,眼角也似乎有東西淌了下來,融入酒内,被她咽下。
如果你必須忘卻,就讓我替你喝下它,替你記着。
這樣,我就有兩份回憶了。
看着她眼角滾落的淚珠兒,沐言的心像被一支大手狠狠攥住似的。酸澀腫脹,格外難受。
“明明?我……”他突然有點沖動,想沖上去抱住她,告訴她自己不想複活了,他不想失去記憶,更不要忘卻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别胡說八道!”曾明明抹了一把臉,将淚珠和酒抹的一幹二淨。
“我希望你活過來,能看,能吃,能做你喜歡做的工作,偵破,推理,斷案,将這個社會所有的壞人都抓起來!讓所有人生活的更加安定,爲了這一天早點到來,我們幹杯!”
曾明明将手中的兩個空酒杯狠狠一碰!
清脆的玻璃碰撞聲驚醒了沐言!
她說的對,自己必須蘇醒,才能真正的給她幸福。
不過……
沐言擡頭看着曾明明明亮清澈的眸子,暗下決心,他決不允許自己忘了她。
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