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讓他看出什麽,随你。”沐言斜睨她一眼。
轉回頭,繼續盯着那張紙。
曾明明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快扭成八爪魚了,一邊極力将頭靠向車窗,一邊還得拼命将手中的紙張往對方那邊靠。
“明明你沒事吧。”韓宇從後車鏡裏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楞了。
“沒事,沒事。”曾明明趕緊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我就穿這衣服不太舒服,拉伸拉伸,嘿嘿……”
曾明明苦瓜着臉回了句話,别别扭扭的恢複了坐姿,她隻顧着别被韓宇看出異樣了,忽略了沐言似笑非笑,翹起的唇角。
“有問題。”沒等她恢複自然,沐言突然開口。
也許他說的太突然了,曾明明毫不防備,又或者她對他發現的問題十分好奇,總之,當沐言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曾明明想都沒想,就直接反問了?
“哪有問題?”
“什麽問題?”韓宇一怔,忍不住回頭看了曾明明一眼。
“啊,那個,我發現了問題。”曾明明一時慌亂,連忙用紙遮住了臉,裝出一幕認真分析的模樣。
“說。”韓宇減緩了車速。
“啊,那個……”曾明明尴尬的不行,那個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很難解釋?那張紙我看過了,除了那些槍支過于名貴,其餘的都看不問題,我很想知道,你發現了什麽?”
韓宇再次減緩了車速,手中方向盤一打,看樣子,他想停靠在路邊。
“快說……”見身邊的人依舊一臉玩味的看着自己,曾明明真有些急了。她用紙擋着臉,韓宇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也不敢出聲直接問他,隻能虛合着嘴唇向他發問。
“你仔細看上邊的日期,發現什麽問題沒有?”沐言沒直接回答,反而向她提了一個疑問。
“日期?”曾明明盯着手中的紙看了半天,忍不住念出了聲。
“4月27日,7月3日,12月12日,5月1日……”剛念到這,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日期寫着寫着怎麽倒回去了。
“應該不是一年内的記錄,奇怪,李林海不是很喜歡射擊這項運動嘛,爲什麽一年才來這麽幾次,難道工作太忙?”
韓宇将車停下,轉回身将曾明明手中的紙張抽了過來,皺着眉認真看了好一會兒,也覺得這份記錄哪裏不合乎情理,可想了半天,還是沒找出漏洞。
“三個漏洞。”沐言見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賣關子了。
“一共有三個漏洞……”見他開口了,曾明明本能就開始複述,韓宇微微一怔,剛才她還在一臉的不明白,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線索?
“第一,這張紙上的字迹一氣呵成,無論間距和形态都如出一轍,顯然不是陸續記錄上的,你看筆墨的顔色,也完全一緻,就連下筆的力度也毫無差别,所以我敢肯定這些字是一口氣寫完的,并非逐日記錄的結果。”
“第二,這張紙邊緣很新,斷口還有些許毛刺,看起來像被人剛從什麽地方撕下來不久,如果按我們先前的判斷,這是死者的射擊記錄,按照記錄的日期的順序,顯然不是在一年中完成的,絕不會這麽新。”
“第三,記錄上頻繁換用的槍支更是一個破綻。”
曾明明頓了一下,繼續說:“對于室内飛碟打靶射擊來講,頻繁更換槍支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每隻槍支彈藥都有其獨特的彈道軌迹,即便是同樣的氣步槍,射擊力度強度也不盡相同。比如這把G3000,它的份量很重,不合适連續發射,但一擊的力度強大無比,就算是防彈窗也阻擋不了的鋒芒。可這把SG3正好相反,它是德國生産的軍用輕型步槍,采用專用的發射機構,扳機扣力在0。5—1。5公斤之間,發射後會最快的速度還原,最适合連射。而這把來自美國斯太爾的通用狙擊步槍是所有氣步槍中分量最輕,組裝最快,攜帶最方便的槍支,很受一些特殊職業者偏好。”
曾明明複述到,腦子實在有些不夠使了,雖然沐言的語速比平時慢了近一倍,可這些詞彙太專業,就算她在學校時也研究過一些槍支,可這些世界名槍她真是聽都沒聽說過。
剛才那些話也是她絞盡腦汁才記住的,現在腦容量已到了極限,再繼續一字不落的複述估計不可能了。
所以,她不得不停了下來,臉色極其不自然,她實在擔心自己的表情被韓宇看出破綻,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此刻的韓宇卻遠比她更震驚。
“你……你是怎麽分析出來的,還有,關于這些槍支和這些判定,太專業了,你爲何會這麽多?”
“當然是我了,從離開俱樂部到現在,我又沒離開過這輛車,不是我想的還能是誰?”曾明明越說心裏越沒底氣,忍不住看了眼旁邊悠閑自在的某人一眼。
心裏默默有些氣餒,這個沐言簡直就是個百事通,從中藥到槍支彈藥,無所不知,自己再這樣裝下去,肯定會被人看出端倪的!
“太不可思議了!你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竟然有如此缜密的頭腦,廣博的見識……”韓宇盯着曾明明看了良久,突然歎了口氣。
“人和人的天賦真是不能比,虧我從事刑偵工作近二十年,還不如一個剛出校門的小丫頭。”
說完,落寞的轉回身去,從新啓動了車子。
車開出去很久,他又忍不住又長歎了一聲。
“以前我一直認爲自己很有刑偵天賦,整個警局除了秦局長,我誰都不服,直到遇到他,才發現自己隻以爲傲很久的東西,是那麽不值一提。”
“哪個他?”曾明明心裏微微一動。
“你知道嗎,其實你很像一個人。”韓宇再次喟歎。
“像誰?”曾明明的心再次揪到了嗓子眼兒。
“我曾經的搭檔,也就是剛才我和你說鐵三角成員之一。其實,我和蕭雅隻是沾了他的光罷了,别看我的年紀比他大不少,可說起來,我隻能算他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