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一個人一把拉住她,似沒有摔倒的感覺,但記憶也就僅限于此,之後就徹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當林顔夕醒過來的時候,陽光有些刺眼,四周的白更使得這光線愈發的明亮,下意識的又閉上了眼。
卻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聽這聲音林顔夕下意識的還覺得有些耳熟,可又沒熟到一下就聽出是誰的情況,于是詫異的轉頭看去,頓時一愣。
“又不認識了?”見她的表情,章勝冷聲問道。
之前的記憶瞬間湧上,這一天的經曆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還不知道章勝到底是什麽人,可這一天的經曆真的讓她記憶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而聽到他的話,頓時笑了出來,“師傅,我這也算是考驗嗎?”
本已經做好被他慫的準備,可沒想到這次章勝竟然沒有反駁,反而看了看她,“你昨天的表現雖然有點勉強,但也算超出我的預料了,勉強還算是入了我的眼,看來獨狼也不算騙我,你也不是那麽沒用。”
聽到她的話,林顔夕還有些疑惑,“昨天?”
說完直接向外看去,而這時才反應過來,這陽光竟是早上的陽光,再想下之前做完那些之後,天已經黑了,頓時想到了什麽,“我睡了一夜了?”
章勝卻沒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站起身來,“給你一天的時間休息,明天早上起床号時間找我報道,開始訓練。”
聽了他的話,林顔夕頓時一喜,忙坐了起來,“師傅,你願意教我了,這麽說我的考核通過你的要求了?”
“我是不是還行,至少也沒那麽慫,至少做狙擊手的底子還是有的吧?”
看着她這麽興奮的模樣,章勝終于忍不住,嘴角向上勾起幾分,但馬上又恢複了正常,如果不是林顔夕一直盯着他,根本不可能發現。
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章勝就已經邊戴上帽子,邊說道,“我教你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要靠你自己,狙擊手天賦很重要,可努力更重要,所以别讓我看到你偷懶,否則你就慘了。”
說完,整理完自己的軍裝,不等林顔夕給他什麽回應,就轉身離開。
但雖然隻接觸一天,林顔夕卻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所以不但不生氣,更沒有在意他的話,還沉浸在他同意教自己的興奮中,一時臉上的笑意愈發的多了起來。
所以章勝雖然離開了,可林顔夕反應過來之後,還是馬上對着他的背影叫道,“師傅,謝謝你,我一定會努力的。”
卻沒有注意到,已經離開的章勝,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深深的歎了口氣。
林顔夕之所以暈倒并不是受了什麽傷,而是在一天之中不管是身體、腦力甚至是心理上都在挑戰極限,甚至已經超出了極限的範圍,和身體承受的能力。
可她雖然成功了,甚至超出章勝的意料,完成的很好,她自己卻也承受不住,直接暈了過去,而且一暈就是一夜。
雖然一個最初的考驗就将她折騰到了醫院,但林顔夕依舊不覺得這對她有什麽不好,反而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真的是千載難逢。
至于什麽苦啊、累啊,甚至是在小隊訓練時與孫倚雪的争鬥,也都被她丢到了腦後,此時真的全部心思都在接下來的狙擊訓練之中了。
以她的狀況一天的休息顯然是不夠的,可章勝根本沒打算多給她休息時間,而她自己也等不急了。
勉強恢複了些體力,第二天一大早就按時出現在了訓練場上。
當再度看到章勝,對方依舊是那個表情,冰冷的臉,和帶着陰森氣息的目光,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
隻不過還不等她對此有什麽感覺,一個命令就下來了,一個負重二十公裏,比在小隊訓練中的時間要求還要高。
雖然和昨天的那個長途奔襲比起來,到是輕松多了,至少不至于讓她突破身體的極限,而除了負重重了些之外,和小隊内的訓練也沒什麽區别,并且有了對比,之後也就有不覺得有什麽了。
章勝并沒有給她看什麽訓練計劃,而是每完成一項,她就會接到另一個命令,繼續去做下一項訓練,動的靜的沒有絲毫規律可言,反正是怎麽折騰怎麽來。
不過總體看來,訓練到是沒什麽特别的,甚至許多項目都是她曾訓練過的,隻不過在章勝這裏,要求的更嚴格更細緻。
不能小看這麽一點點的區别,因爲林顔夕清楚,在極端疲憊之下,這麽一點點的不同,卻可以讓訓練體現出巨大的差距。
所以即使章勝的要求,有的時候近乎于苛刻,她依舊都咬着牙堅持了下來,就算是她不擅長的,也硬撐着。
而這些天,她都沒有歸隊,而是被留在了這個有些荒涼的訓練場,除了維護人員之外,就隻有她與章勝兩人。
她也沒有固定的宿舍,有的時候是睡在簡單的帳篷裏,有的時候是在野外的訓練場潛伏一夜,總知她都不知多少天沒有嘗過在床上睡的滋味了。
至于章勝,卻是神出鬼沒的,大部分時間是看不到他的,林顔夕常常會覺得這空曠的訓練場内,隻有她一個人在孤獨的訓練,或是短暫的不能再短暫的休息。
所以除了在忍受着疲憊、乏味的訓練,還要承受着不管何時何地的孤獨,那種……孤立,即便是休息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的感覺。
而就算是這樣,章勝還是覺得不夠的,在幾天之後,林顔夕漸漸适應了他這苛刻枯燥的訓練之後,訓練也開始變得随機起來。
緊急集合跑個越野、連續潛伏突然命令開槍,這些都已經是小事了,更變态的是,他會在林顔夕睡的正熟的時候,突然用槍聲叫醒她。
而在她已經拿起武器全身戒備的時候,讓她做一套化學卷子,或是一些數學及物理力學題。
這些題又絕對與她的狙擊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偏偏章勝從沒有給她任何的解釋,甚至還樂此不疲,似打算培養她做理科狀元一般。
可真正的學生,抑或是這些專業的人員,誰又會在剛剛醒來就要趴在泥濘的水潭中,做着這些越來越難的題目呢?
章勝的要求是不許有錯,也不許答不完,這幾盡于變态的要求沒少讓林顔夕受罰。
而被罰的多了,林顔夕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那少的可憐的休息時間,把章勝丢給她的書看透背熟。
林顔夕甚至覺得,自己如果當初上學時這麽用功的話,别說考大學,就是考個狀元出來也不成問題。
如果說這些是讓她鍛煉自己的學習能力,以及狙擊手所應該具備的計算能力,那麽對于觀察能力上,也就愈發的嚴格了。
在她潛伏訓練的時候,偶爾天空中會突然放出一片氣球來,而就在那麽短的時間,章勝就會詢問她有多少個紅色多少個綠色,或是命令擊爆其中最某個顔色最小的。
當槍聲響起,不管她擊中與否,那這個訓練都已經結束,和其他的訓練一樣,對了沒獎,錯了受罰。
林顔夕甚至都有些被這樣的訓練折騰的快崩潰了,在兩天後終于看到章勝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問道,“我是狙擊手,不是超人,怎麽可能同時會那麽多東西?”
“我的眼睛也再正常不過的,沒有什麽超能力,也不能去參加最強大腦,你讓我在那麽短短的一瞬間,觀察并記住那麽多的信息,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林顔夕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其實早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質疑教官,這在新兵連都是不能接受的,更何況是在這裏。
但快一個月了,她真的是已經受不了,再這麽下去她真的會崩潰的,所以明知受罰,她也依舊問了出來。
可沒想到,一直不苟言笑的章勝卻突然笑了出來,看着她點了點頭,“很好,你堅持了二十八天,才向我問出這些問題,比我想象的要久和多。”
可說完這些,臉色突然卻是一冷,看着她直接問道,“林顔夕,你在問我這些問題之前,有沒有在心裏自己想過這些問題的答案?”
林顔夕怔了下,沉默了下才說道,“我想過,正因爲想過,我才堅持了這麽久。”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一個職業的狙擊手、一個血刃的狙擊手,就是要完成别人所完成不了的任務,我們是這個國家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我們都做不到的事,那麽……我們身後就是手無寸鐵的同胞。”
“所以不管再難的事我們也要做得到,而想要自己在戰場上做到這些,就要平時做到這些幾乎不可能的訓練。”
聽到她的回答,章勝向前走了幾步,停到了林顔夕的面前,“你自己不是明白嗎,還問我什麽?”
“我知道,你覺得訓練辛苦可以忍受,訓練強度大也可以堅持,但我爲你安排的訓練,卻是越來越難,越來越異想天開,你覺得你根本做不到。”
“可你想想,如果是一個月之前,我要你做現在這些,你可以做得到嗎?”
林顔夕聽了一怔,想了下,雖然不過才一個月,自己的進步的确已經很大了,甚至有些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在進步。
如章勝所說的,如果是一個月之前,有人告訴她,她可以輕松的一槍擊中射程之外的靶子,她可以輕松的心算出一道繁瑣的數學題,可以記住那麽多的化學公式,隻要看一下現場情況,就能配備出适合的炸藥,肯定是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天方夜譚。
可偏偏她現在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甚至其他方面還在進步,而這些,在之前想都不敢想。
見她沉默,章勝自然也猜到她在想什麽,所以輕看了她一眼才說道,“在戰場上,不是所有的機會都要等你準備充足之後才出現的。”
“有時候你也許根本沒有任何的準備,沒有給你時間去分析周圍的情況,狙擊目标很有可能一閃而逝,在這種情況下,你要瞬間做出決定。”
“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和一個普通的狙擊手的區别就在于做決定的瞬間,你是否還能保持理智、冷靜,并且将自己的所學,在這一瞬間用在你的那一槍上。”
“而我們是狙擊手,不是賭徒,這一槍也許關系着人命,所以這一槍即便是再難也不允許你去賭,要盡你所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斷。”
“而這些,也許天賦很重要,我不得不承認,有些狙擊手在這一方面有着另人恐怖的直覺,也許天生就有着狙擊手的能力。”
“可大多數人,卻是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我們沒有那種恐怖的直覺,所以隻能靠後天去訓練。”
“人的大腦和人的身體一樣,是有着極限的,可人的潛力也是無限的,當你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極限,你會發現,許多你認爲不可能的事,都可以做得到。”
說到這裏,章勝停頓了下,才又說道,“你其實很有狙擊手的天賦,也很聰明,更是肯努力。”
“而現在你來質問我,不是你堅持不下去,而是你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到。”章勝說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裏是可以開發的,你還沒有去做的事,爲什麽就一定覺得做不到,爲什麽還沒有試就要放棄?”
林顔夕低頭沉默了下,才又說道,“師傅,是我錯了……我認罰!”
章勝卻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可罰的了,再罰你,醫務室的醫生要因爲你找我拼命了。”
“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回去休息吧,另外你帳篷裏有我給你扔的書,自己記得看,明天訓練前背完。”
就知道沒那麽簡單,但經過剛剛的對話,她到是想開了,于是也沒了抵觸,忙答了聲是,随後笑着跑回那個簡易帳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