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霖沒有急着問她怎麽回事,而是看着她笑着問道,“南疆的環境不太适應吧?”
林顔夕點了點頭,“突然來這裏的确有些不太能适應,太熱也太潮濕,和我們那裏是兩個極端,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适應。”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在面對牧霖的時候,竟然是在用抱怨的語氣來說這些話。
她沒注意,牧霖卻聽了出來,看了看她笑了出來,“可我聽說你這次表現的不錯。”
林顔夕愣了下,随後反應過來,看了看他,“你其實是來勸我的吧,是隊長還是鷹眼讓你來的?”
“沒有誰讓我來。”牧霖擺了下手,“不過你現在的狀态的确有人和我說過。”
聽了他的話林顔夕低頭沉默了下,好一會才問道,“我現在的狀态很不好嗎?”
“怎麽說呢,算不上多不好,可也沒好到哪裏去。”牧霖到是實話實說。
林顔夕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已經在慢慢調整了,可剛剛……參加了那個追悼會,心裏又有些受不了了。”
雖然她沒有說得太仔細,但牧霖卻還是明白了,伸手拍了拍她感歎的說道,“這種感受,我能理解。”
他的話讓林顔夕怔了下,随後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那麽厲害,不是說你從來都沒有失誤過,怎麽會有這樣的感受?”
牧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又不是超人,怎麽可能沒有失誤過。”
看到林顔夕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于是笑着繼續解釋,“其實我還不如你,至少你進軍營之前還是有練過的,我進新兵營的時候可真的隻是個新兵,連槍都沒摸過。”
“當年從新兵連進偵察連也不過是仗着身體素質好,一切的東西,不管是格鬥還是運動速射都是進了偵察連後才學的,我那時又不用心,弄得半生不熟,永遠比别人落半拍。”
“怎麽可能?”聽到這話林顔夕一臉震驚的看向他。
牧霖失笑,“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你現在看到的我,可是經過了許多才變成今天這樣。”
而再度說起這些,牧霖卻慢慢收起笑容,難得的嚴肅了起來,“那時的偵察連還沒有獨狼小隊,許多特殊任務都是由偵察連來做。”
“我們那邊離邊境太近,那時邊防軍的任務壓力大,我們也會協助他們,有一次我們班裏去邊境巡邏,當時的班長在樹林中發現了異常。”
“就是一些原本不屬于那個樹林的東西和痕迹,那些痕迹并不明顯,如果當時不是有經驗的班長在,根本發現不了。”
“當時班長和班裏的人沒有任何猶豫,通知了連裏後,馬上就帶我們追了上去。”
“可沒想到毒販比我們想象的要職業。”牧霖說到這裏的時候,下意識的頓了下,這才又說道,“我們雖然追到了人,可卻被對方發現,反而進了他們的埋伏。”
剛開始還沒什麽,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林顔夕不禁一驚,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看了看牧霖嚴肅的表情,有些不敢開口的問道,“你們……”
“我們掉進了對方的埋伏,而且不管是人數上還是火力都不如他們。”牧霖說着深吸了口氣,“所以當時隻能盡量的拖住他們。”
“可雖然盡力,但當時整個班裏三分之一的新兵,包括我在内都沒有經曆過實戰,幾乎是一接觸就傷亡慘重。”
“那時的我和那些新兵其實沒什麽區别,也會擔心甚至會害怕,不但幫不上什麽忙,還拖了後腿,如果不是班長,也許在那次戰鬥中我就死在邊境了。”
林顔夕聽了頓時變了臉色,“那後來你們沒事吧?”
“怎麽會沒事?”牧霖苦笑了下,“班長爲了救我犧牲了,其他老兵爲了拖住敵人也都死在了那裏。”
“而我現在對于那場戰鬥最後的印象就是昏迷前,看到的援兵的身影。”
說到這裏,他擡頭看了看林顔夕,“那場戰鬥全班隻剩下我一個人,而其他的人在援兵來之前,全部犧牲。”
“我就那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在我的面前,我卻無能爲力,甚至還拖累他們。”
這個時候林顔夕終于信了他那句話,原來他真的懂這種感覺,甚至比她還要懂。
張了張嘴,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忍了回去。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牧霖搖了搖頭,“都過去的事了,現在想想也不是那麽的難過了。”
“不過當時……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從邊境回來的時候,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甚至都沒合眼,隻要一閉眼就會看到他們死時候的模樣,别說睡了,連卻閉上眼都不敢。”
聽到這些林顔夕一陣陣的心驚,換位想想,如果是她遇到了這樣的事,也許,不是也許是肯定直接就崩潰了。
牧霖在她的震驚下,繼續說道,“不過三天之後,我就走了出來,我告訴自己,我的命是班長救回來的,我不能再這麽下去。”
“經過那樣的事,如果我就此放棄,其實也沒有人會怪我,甚至可以直接脫了軍裝走人。”
“但這樣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我會帶着這份遺憾、愧疚活一輩子,我不想這樣,更何況全班隻剩下我一個人,如果我也走了,那這個班就沒了。”
“我當時想,如果這個班徹底沒有了,一定不是班長和老兵們想看到的,不管怎麽樣,我也要把這個班保住。”
“而且……我醒過來後聽他們說援兵雖然到的及時,卻還是有漏網之魚,你說如果換了你,會甘心嗎?”
林顔夕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會。”
“沒錯,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牧霖用力的點了下頭,“于是我不但重建了整個班,還在之後在邊境上再一次堵截到了這夥毒販,并将他們都留了下來。”
林顔夕聽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這簡直能寫成本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