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年約三十歲,是天子李淵的貼身侍衛,出任千牛衛中郎将,武藝十分高強,在皇宮中武藝爲第一人, 名氣很大,這次李淵更是直接任命他爲金吾衛将軍,使他成爲保衛皇宮安全的關鍵人物。
他确實是發現了異常,他剛剛得到消息,守衛皇城的禦林軍全部撤回了軍營,玄武精衛接管了皇城,這讓他心中感到很詫異。
上午李道宗也向他抱怨,李神符借口手續不全不給他入職,這讓何苗頓時起了疑心,由于禦林軍的駐地就在玄武門北面,他很自然便聯想到了玄武門,立刻率領手下趕來,正要遇到王嶄開啓宮門。
王嶄見形勢危急,喝令道:“不要理他,開門!”
魏大明高喊一聲,率領數十人前去攔截何苗,給開門争取時間。
大門極爲沉重,開啓速度也十分緩慢,這時,李元吉也看見了遠處的何苗,他心中大急,喝令左右幫忙推門, 又急令左右發出進攻信号。
這時,何苗已将魏大明挑于馬下,催馬向大門殺來, 王嶄見自己小舅子被殺,眼睛都紅了, 大吼一聲,揮刀殺上,何苗冷笑一聲,“亂臣賊子,死有餘辜!”
他的長槍一抖,槍尖便如梨花暴雨般刺來,王嶄不是他的對手,激戰不到三合,肩腿便連中兩槍,就在這時,宮門終于打開,第一個沖進來的是李元吉的頭号猛将尚師徒,他大吼一聲,揮動百斤重的镔鐵槍向何苗刺去,何苗見他來勢兇猛,隻得丢下王嶄,揮槍迎戰。
王嶄逃得性命,見自己的妻弟已慘死,不由放聲痛哭,李元吉心中歉然,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這時,玄武門已大開,八千玄武精衛殺進了皇宮。
何苗見勢不妙,虛晃一招,撥馬要逃,卻聽一聲弦響,一支狼牙箭瞬間射到,這一箭又狠又快,何苗躲閃不及,被一箭射穿了頭顱,慘叫一聲,當即翻身落馬,遠處馬耀宗收起了弓箭,隻要他出手,沒有人能逃過他的一箭。
李元吉見何苗已死,心中大喜,随即對侯莫陳慶道:“東宮那邊我就交給你了。”
“請殿下放心,卑職不會讓殿下失望。”
侯莫陳慶随即率領一千士兵向東宮殺氣騰騰而去,李元吉又分派大家去圍剿各門金吾衛,他自己則親率三千披甲士向父皇的寝宮奔來。
宮城内除了數千金吾衛外,其餘隻有數百名千牛侍衛,他們遠不是玄武精衛的對手,死的死,降的降,很快便被圍剿殆盡,三千玄武精衛迅速将天子李淵的寝宮包圍,李元吉帶領十幾名心腹武士走進了寝殿,大門口迎面遇到了首席太醫劉俊,他跪下眉開眼笑道:“啓禀殿下,大功告成!”
“我父皇還醒得來嗎?”
“已無藥可救,雖然一時不死,但也醒不來了,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月。”
“那就多謝了!”
李元吉拔出寶劍,一劍刺穿了劉俊的胸部,鮮血噴了他一身,劉俊不可思議地指着李元吉,倒地死去,其餘幾名禦醫吓得魂不附體,拼命磕頭求饒,李元吉卻毫不留情,一劍一個,将他們悉數殺死。
他收了劍,大步向殿中走去,宮女和宦官吓得屁滾尿流,紛紛四處躲藏,今晚負責服侍天子的嫔妃是張婕妤,她心驚膽戰,帶着幾名宮女迎了出來,跪下哀求道:“請殿下不要驚擾聖上!”
“我父皇還醒得來嗎?”
李元吉冷笑一聲,伸手擡她粉嫩的下巴,張婕妤羞憤交加,但她又害怕李元吉殺了自己,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任他輕薄自己。
這時,李元吉想到另一個美人尹德妃給了李神符,他心中頓時惱恨萬分,一把抓住張婕妤胳膊,将她向遠處的偏殿拖去,張婕妤吓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喊叫,被李元吉拖進了偏殿。
親衛們早已習以爲常,往偏殿大門處一站,隐隐隻聽見黑暗中傳來張婕妤的哭泣聲。
好一會兒,李元吉整理好衣褲走了出來,對幾名宮女道:“去服侍娘娘吧!她已經從我了。”
李元吉發洩了欲火,這才來到父親的病房,此時李淵中毒已深,隻有微微呼吸外,已和死去沒有區别了,将來隻能灌米漿維持生存,就算如此,随着毒性進一步加深,他很快也會不治而終。
李元吉走到父親身旁,他并沒有關注父親,而是直接從父親身邊拾起一個玉盒子,打開來,裏面都是調兵虎符和宣诏玉玺,李元吉得意一笑,收起玉盒,這才向父親望去。
半晌,李元吉歎了口氣道:“父皇,唐朝内憂外患,讓兒臣來替你承擔吧!你就好好睡下去。”
李元吉轉身離開了寝宮,喝令道:“沒有我的同意,不準任何人靠近寝宮,違者格殺無論!”
這時,渾身是血的侯莫陳慶快步走上前,單膝跪下道:“殿下,東宮已經解決!”
李元吉志得意滿,他望着漫天星鬥,竟然仰天大笑起來。
武德六年夏,楚王李元吉發動了宮廷政變,殺了其兄長李建成全家,囚禁其父,逼迫滿朝文武進宮議事,李元吉以父親病倒無力理政爲由,自立爲攝政王。
同時矯诏冊封自己爲東宮太子,總理國事,百官被迫無奈,隻得在攝政薦表上一一簽字畫押,承認了李元吉的攝政王地位,李元吉随即下達了第一道攝政王敕令:在關中征兵十萬。
相國陳叔達得知東宮發生慘案後,不由仰天恸哭,直至哭得暈倒在地,幾名官員将他送回府内,陳叔達躺在床榻上一病不起。
黃昏時分,柴紹乘坐馬車來到了陳叔達府中,孫子陳仲方在門口迎接,他快步上前行禮,“參見驸馬!”
“你祖父怎麽樣?”柴紹關切地問道。
“祖父已經醒來,到現在水米未沾,懇請驸馬也勸勸祖父。”
“我明白,先讓我去看看他吧!”
“驸馬請!”
柴紹跟随着陳仲方來到内宅,在病房前稍等片刻,隻聽裏面陳叔達哭道:“是嗣昌來了嗎?”
柴紹吓一跳,也顧不得繼續等候,連忙走進病房,隻見陳叔達披頭散發,身上蓋着被褥,孫子陳仲方和一名侍妾将他扶了起來,陳叔達一把抓住柴紹的手便痛哭起來。
“是我害了太子,是我害了太子全家啊!”陳叔達哭得泣不成聲。
柴紹輕輕拍他的手,好言相勸,“這不是相國的錯,權力鬥争就是這麽殘酷,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來是想告訴相國,今天平陽公主見到天子了。”
陳叔達的哭聲嘎然而止,擡頭紅通通的眼睛,嘶啞着聲音問道:“天子怎麽樣了?”
柴紹的妻子平陽公主是李元吉的胞姐,爲人十分剛烈,她今天持劍硬闖進了天子寝宮,柴紹搖搖頭道:“聖上還活着,隻是無法再醒來了,給聖上看病的禦醫全部被李元吉殺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聽說聖上還活着,陳叔達心中稍稍好受一點,他咬牙切齒道:“我做夢也想不到,李元吉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弑兄囚父,他以爲暫時不登基就可以減輕他的罪惡嗎?”
“還有占母!”
“什麽!”陳叔達一下子驚呆了。
柴紹搖搖頭道:“公主也隻是聽說,沒有确實證據,說昨晚尹德妃被送去李神符府中,張婕妤被楚王強行霸占了。”
“畜生!”
陳叔達憤怒得破口大罵,“他連畜生都不如,父親尚在世,他就霸占庶母,他.他.”
陳叔達氣得劇烈咳嗽起來,柴紹連忙替他捶背,“相國不要氣了,爲這種人氣壞身體不值得。”
陳叔達點點頭,“驸馬說得對,我要保住身體,好好看一看他最後是什麽下場,這下子張铉找到攻唐的借口了。”
柴紹沉吟一下道:“我聽說昨天黃昏時,溫彥博就離開長安城走了,相國不覺得蹊跷嗎?”
陳叔達一怔,“你的意思是說,溫彥博提前得到消息了?”
柴紹冷笑一聲,“豈止是提前得到消息,我懷疑張铉早就知道李元吉要發動宮廷政變,要不然怎麽會那樣巧,在這個節骨眼上攻陷大散關,把李神通大軍調去了扶風郡,李元吉就有了宮廷政變的機會啊!”
陳叔達沉思良久,點點頭道:“你說得對,這就是張铉明明占據了絕對優勢,卻要停戰一年的根本原因,他就在等大唐爛了根基,然後再出手,也好,就讓大周帝國統一天下吧!這種肮髒的政變,就讓它被戰争的烈火焚盡吧!”
說到這,陳叔達又握住柴紹的手,“嗣昌,你走吧!你是驸馬,張铉不會放過你的。”
柴紹點點頭,“我就是來和相國告别,我和公主已經決定今晚帶着孩子離開長安了。”
“嗣昌要去哪裏?”
柴紹笑了笑,“準備向南走,我想天下之大,總有我們一家人容身之地吧!”
“好!我祝嗣昌一路平安。”
“相國保重身體,隻要堅持原則,不向奸佞妥協,保護民衆利益,張铉一定會再啓用相國,如果将來相國當了一郡太守,我會帶着妻兒前去投奔。”
“說得好,我一定要保重身體,希望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柴紹緊緊和陳叔達擁抱一下,兩人灑淚而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