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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荏苒,一晃過去了大半年,寶鼎三年的初夏時節來臨了, 青州北海郡,這裏是張铉的發家之地,同時也是大周帝國最大的牲畜産地,除了馬和羊不如草原外,其他牛、騾、驢等大牲畜的産量都是天下第一,而隔壁東萊郡卻是造船業和漁業發達, 每年各種各種船隻制造和海貨産量也是天下第一。
一支由數千人組成隊伍正在北海郡官道上緩緩而行,張铉坐在馬車内,望着兩邊的麥田和農房, 心中感概萬分,當年這條官道兩邊數十裏内荒蕪人煙,人們都藏身在幾座重要的城池内,一晃過去了五六年,官道兩邊已完全變了樣,大片大片的麥田一望無際,此時正是麥子由青轉黃之時,微風拂過,麥浪起伏。
遠處小河邊矗立着巨大的風車,再遠處便是錯落有緻的村莊,房舍大多是新建,白房黑瓦映襯着遠方的魏巍青山,格外令人賞心悅目。
“陛下要不要去農舍喝杯茶,歇息片刻?”
陪同張铉出行的是淑妃裴緻緻, 她看出張铉心中的感概, 便笑着建議去找個地方喝茶歇腳。
張铉點點頭, 他是想問一問民情, 這時他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規模頗大的茶莊, 他頓時想起當年他曾經在這裏歇過腳,便令道:“前面那座茶莊,朕要去哪裏休息片刻。”
立刻有數十名騎馬疾奔而去,先一步去布置安保措施,不多時,張铉乘坐的馬車在茶莊前緩緩停下,幾名侍衛領着茶莊主人迎了上來。
茶莊主人是父子二人,前面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帶着兒子上前跪下行大禮,“小老兒拜見皇帝陛下!”
張铉示意侍衛扶他們起身,又注視他片刻笑道:“朕應該見過老丈,對吧!”
“正是!”
老者激動道:“陛下當年去齊郡時,小老兒剛剛修起兩間草屋,陛下來草屋裏喝過水。”
“對了,隻是朕忘了你姓什麽,當時還有你老伴,兒子好像上山打獵了。”
“小老兒姓王,老伴前年過世了,這就是我兒子。”
老者拉過身後兒子,“這就是我兒子,現在已經不打獵了,在家耕田種地。”
男子再次躬身行禮,“小人王贊參見皇帝陛下!”
張铉見這個男子長得頗爲健壯,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軍人氣質,便笑問道:“你從過軍嗎?”
“小人從過軍,累功做到校尉,去年在江夏作戰時傷了一目,目前已卸甲歸田,不過小人還在郡民團中任校尉,剛剛集訓回鄉。”
張铉這才注意他其實隻有一隻眼,如果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他又看了房子,點點頭道:“當年還是兩間破草屋,現在确實五間青磚大瓦房了,變化很大啊!”
“這是小人用立功賞賜的錢修建,另外在村中還有一座宅子,這裏隻是父親做小買賣的茶莊。”
“既然是茶莊,那朕也坐坐吧!”
張铉又對侍衛道:“不用進去了,天氣這麽好,就在外面棚子下喝碗茶。”
侍衛們很快在涼棚下鋪設了席子和坐榻,張铉帶着太子張廷以及陪同他出巡的楊師道、裴弘等人都坐了下來,而幾名女眷以及侍奉宮女則去房間裏休息喝茶。
片刻,老頭端來了剛煮好的新鮮山茶,張铉笑道:“我記得當時王老丈是第一個遷來的人吧!”
“小老兒确實是第一個遷來的人,當時官府出台一個規定,居住在縣城以外者,每戶送五畝宅地,小老兒就是受這個誘惑而來,現在看來很明智,第二年就取消了,小老兒這五畝宅地現在至少值三百貫錢,而且還是靠近官道最好的一個位子。”
“現在遷來的人多嗎?”
“陸續遷來不少人,我們這和村莊叫做東河莊,現在至少有兩百戶人家了,喏!那就是我們村莊。”王老頭一指遠處的村落笑道。
這時,王老者的兒子也端了幾盤茶點,”陛下,這些都是用山貨做的點心,雖然粗糙,卻是本地特色,陛下可以嘗一嘗。”
“這是什麽做的?”張铉拾起一塊雪白的小蒸餅問道。
“這是用山藥做的餅,放了點蜂蜜,就叫山藥蜜餅。”
“原來如此!”
張铉将餅推給兒子,“這個不錯,嘗一嘗。”
張廷嘗了嘗,點點頭贊道:“又細又軟,真的不錯!”
張铉又端了兩盤點心給他,這才問王贊道:“郡裏的民團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大概有八千人左右,在夏收前和秋收前各訓練十天,冬天則訓練一個月,我們益都縣民團人數最多,有三千人,分六個營,小人負責其中一營,民團士兵都是附近的鄉親。”
“除了訓練,民團還做什麽?”張铉又問道。
“還有就是冬天興修水利,當然,幾乎所有的人都要參加,但民團是主要勞動力,另外,民團還要聯防稽捕盜賊。”
這時,裴弘快步走上前,低聲道:“陛下,那邊有幾個老人想見陛下!”
張铉順他所指方向望去,隻見不遠處站着五六個拄杖老人,正探頭向這邊張望,他便點點頭道:“請他們過來吧!”
不多時,幾個老人被侍衛帶上前來,他們跪下行禮,“小民參見皇帝陛下!”
張铉連忙吩咐左右侍衛,“快快扶他們起來,讓他們坐下!”
幾名侍衛扶他們起來,給他們鋪了席子,請他們席地而坐。
爲首老者道:“聽說陛下要回北海郡,鄉親們推薦我們這幾個鄉老代表附近幾個鄉來拜見陛下,幸虧陛下停下來休息,否則就要錯過了。”
張铉笑問道:“大家都有養牲畜吧!”
“我們一帶幾乎家家戶戶都養牛、養騾驢,說起來多虧陛下當年有遠見,在北海郡的河流兩岸都種滿了牧草,海邊更是大片分布着草場,現在這些草場成了北海郡人的黃金寶庫,我們活了一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富庶,外面人都說北海郡人的富庶已經不亞于中都,但我們卻說,是陛下給我們種下了金種子,今天長成挂滿金果的大樹了。”
鄉親們感激也讓張铉頗爲欣慰,當年他放棄北海郡遷都魏郡,建立了中都,心中一直對北海郡十分歉疚,這裏是他的龍興之地,也是他一步步爲理想而奮鬥的土地,他發自内心地希望這裏的人民能過上富裕生活,隻有這樣才能減緩他心中的歉疚之情。
“你們都說說自己的收入,朕再對比一下中都人的收入,說不定北海郡人的收入比中都還高。”張铉笑着說道。
衆人商量一下,推出一個老者說話,此人家境中等,很具有代表性,老者便欠身道:“回禀陛下,小老兒姓趙,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已經出嫁,小兒子三年前從軍,家中就有我和老伴以及長子夫婦,還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家裏有一百六十畝地,其中六十畝是小兒子從軍掙的軍功田,一百畝是我和長子分的永業田,将來小兒子從軍回來還會有五十畝永業田,我們家養了十頭牛,二十頭騾子和十五頭毛驢,去年賣了五頭牛、十二頭騾子和十匹毛驢,加上種田收入,一共掙了五百餘貫錢,當然,小兒子的軍功賞賜不算,也談不上很富裕,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
裴弘和楊師道聽得瞠目結舌,一年居然掙五百多貫錢,一名侍郎的年俸也不過如此,張铉撫掌大笑,“這個收入傳出去,朕估計中都人都要跑光了,全部跑來北海郡謀生。”
“陛下,不會這麽誇張吧!”
旁邊裴弘笑道:“老丈,中都一個大酒肆的酒保,一個月能掙六貫錢,一年不過七十餘貫,掌櫃則翻倍,中都收入最高是南面靈泉山的銅礦工,每月能掙二十貫,一年也不過兩百四十貫,但非常勞累,還有生命危險,老丈一家人養養牛種種田,一年就能收入五百貫,這個中都人可真比不了。”
老者戰戰兢兢道:“看來是我們失言了。”
張铉淡淡笑道:“這其實沒有什麽,大家生活富裕,朕也很高興,不過朕也要說清楚,當年朕離開北海郡時說過,免大家十年的畜牧商稅,一旦十年期滿,賣牲畜時就要征稅了,到時大家收入都會減少,希望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衆人都點頭道:“免了我們十年的稅,我們心裏隻有感激。”
“時辰不早,朕也出發了,請各位鄉老代朕向鄉親們問好。”
張铉起身和衆人告别,這時,一名宮女管事上前禀報道:“陛下,淑妃娘娘說,這裏的點心很好,她想帶點回去。”
張铉呵呵一笑,“那就全部買下來,給大家都嘗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