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則無疑十分狡猾,他的親兵同樣是騎兵,也同樣和隋軍騎兵一樣披挂着明光铠甲,主要區别便在鄭軍騎兵頭盔有盔纓,另外, 他的親兵都有披風。
在混亂中王仁則命令親兵脫去披風,拔掉盔纓,他自己也扔掉金頭盔,換了普通頭盔,同時舉起一面隋軍戰旗,和其他隋軍騎兵一樣屠殺自己的士兵,借着夜色的掩護, 他們竟然成功混入了隋軍騎兵之中,趁亂奔進了松林,逃脫了隋軍騎兵的殺戮。
王仁則惶恐如喪家之犬,帶着百名親兵沿着漢水一路向西奔逃,天亮時,他們已經離開襄陽城約六十裏,進入常平縣境内,這時前方出現了常平縣城牆,衆人又累又餓,戰馬也疲憊不堪,再也跑不動了。
王仁則用馬鞭一指前面的常平縣,對幾名親兵道:“你們去縣城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駐軍駐紮,順便再弄點吃的回來!”
他話音剛落,前面樹林内忽然鼓聲大作,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從樹林内殺出, 攔住了王仁則的去路, 王仁則吓得魂飛魄散, 拉着缰繩連退數步,這時,他忽然認出對面大将,竟然是他的副将田瓒,兩千士兵也是他從前的部屬。
王仁則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大喊道:“田将軍速來救我!”
田瓒卻冷冷一笑,“王仁則,他縱兵殺戮荊州平民之時,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王仁則一愣,頓時驚恐萬分,色厲膽薄地大喝道:“田瓒,你想做什麽?”
田瓒哼了一聲,“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要你的人頭當我的投名狀!”
王仁則大叫一聲,轉身便逃,他的親兵也紛紛調轉馬頭,田瓒一揮手,“射箭!”
兩千士兵箭如雨發,王仁則和他百餘親兵被射得如刺猬一般,落馬而死,至此,數萬南征鄭軍全軍覆滅,包括主将王仁則也死在亂箭之下。
.......
三天後,張铉親自率領數萬大軍和數百艘戰船沿着漢水抵達了襄陽城。
張铉率領五萬大軍在北城外列陣完畢,這時,先一步抵達襄陽的黃君漢帶着一班襄陽的官員前來迎接齊王張铉的到來。
黃君漢曾在襄陽出任府軍主将十年,在襄陽人脈極深,他本人就出身江夏黃氏名門,和荊州各大家族皆有交情,在民間中的口碑也很不錯,張铉便決定讓他出任荊北總管,主管一萬襄陽駐軍以及荊北六郡郡兵。
雖然這種本土人擔任地方高層軍職的任命容易産生地方軍閥,不過凡事有弊也有利,有利的一面就是在治亂之初,這種任命非常有利于地方穩定,也有利于朝廷對地方的控制,隻要天下安定後再慢慢調換就能及時避免它的弊端,所以張铉并不擔心黃君漢會坐大。
黃君漢向張铉行了禮,又向張铉介紹身邊的官員,他指着一名文官笑道:“這位便是楊郡丞,在襄陽威望極高。”
楊士林原本因爲北隋将襄陽劃給王世充而心懷怨恨,這種情緒一直左右着他,以至于他決定在擊敗王仁則軍隊後直接棄官前往長安,但隋軍在抗擊王仁則攻城中的英勇表現卻漸漸消除了他對北隋的怨恨,他心中多了一份對隋軍的感激,更重要是楊士林也知道北隋的實力遠遠強于唐朝,從個人前途來看,效忠北隋顯然更顯光明。
這種心态的微妙變化最終使他在戰争結束後沒有離去,而是選擇了留下,而且張铉令黃君漢率軍坐鎮襄陽也令他心中安定,他最終決定轉而效忠北隋。
楊士林上前躬身行禮,“微臣楊士林參見齊王殿下!”
張铉意味深長對他道:“楊郡丞免禮,這次楊郡丞能召集民團保衛家園,着實令人敬佩,希望楊郡丞在将來主政襄陽郡後,能更加善待民衆,爲襄陽的繁榮富庶繼續努力。”
楊士林心中一怔,他忽然明白齊王所說‘主政襄陽’的深意,就是讓自己出任太守之職,他心中感動,再次躬身施禮,“微臣一定會殚精竭慮,治理好襄陽,決不讓殿下失望!”
張铉笑着點點頭,楊士林又給張铉介紹其他官員,張铉一一安撫衆人,明确表達了不會調整襄陽官場的态度,令衆人皆大歡喜。
這時,張铉擡頭看見襄陽城門上懸挂着一顆首級,便用馬鞭一指問道:“那就是王仁則的首級嗎?”
黃君漢連忙回答道:“正是!”
“王仁則罪惡深重,尤其對竟陵郡民衆傷害太大,可把他首級送去竟陵郡,安慰那些無辜的生靈。”
“卑職遵令,今天就派人送去。”
張铉回頭看了一眼羅士信,問道:“田将軍可在?”
羅士信連忙将田瓒拉上前來,田瓒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齊王殿下!”
他不敢稱張铉爲大帥,雖然羅士信接受他的投降,但必須由張铉點頭并加封,他才算真正成爲北隋軍一員。
張铉淡淡問道:“田将軍也是襄陽人?”
田瓒滿臉慚愧道:“卑職是襄陽隆中人氏,跟随張鎮周将軍,張鎮周将軍被王世充害死後,卑職沒有能堅持原則,被王世充拉攏。”
“但你還是在關鍵時候和王世充決裂,不是嗎?”
“回禀殿下,卑職的母親是竟陵郡人,怎麽能容忍王仁則殺戮鄉人,但因勢單力孤無法阻止他的暴行,隻有和他決裂,然後想辦法爲鄉人報仇雪恨。”
張铉點點頭,“我等會兒有重要事情交代将軍,先進城吧!”
衆人簇擁着張铉向襄陽城内走去,此時襄陽城内的避難民衆基本上已經疏散返鄉,城内也恢複了往日的秩序,今天因爲齊王殿下到來,襄陽民衆特地将大街清掃幹淨,家家戶戶開啓大門,在門口擺上香案跪拜,由衷歡迎北隋君主的到來。
這時,迎面來了百餘名長者,當街向張铉跪拜行禮,一起大喊道:“感謝殿下派軍抗擊虎狼之軍,保住了襄陽城。”
張铉連忙令親兵将這些老者扶起,抱拳對他們誠懇說道:“襄陽雖然是兵家必争的戰略要地,但我相信以後的襄陽不會再發生戰争,我也承諾各位長者,我将盡全力捍衛襄陽的和平安甯!”
“殿下萬歲!萬歲!”衆長者激動歡呼起來。
遠處無數民衆也跟着高呼萬歲,在一片歡呼聲中,張铉走進了郡衙。
在襄陽走了一圈後,張铉返回了城外大營,在大營内坐下,張铉便令人将田瓒請來,張铉請他坐下笑道:“田将軍在王世充那裏出任将軍之職,但田将軍應該也知道,北隋暫時還沒有大将軍一職,和鄭軍不太一樣,所以從軍職上來說,我給不了你将軍之職。”
田瓒連忙道:“卑職無功無德,從不敢妄想将軍之職。”
田瓒心知肚明,他怎麽可能奢望将軍之職,張铉隻是這樣說說罷了,他原本在隋朝也隻是雄武郎将,王世充爲了籠絡他才封他爲将軍,而且王世充所封的大将軍就有二十幾人,将軍更是不計其數,但軍隊才十幾萬人,他這個将軍的含金量實在太低,甚至虎贲郎将都不太可能,他能封到虎牙郎将便已心滿意足。
不過讓田瓒心中又生起一線希望的是,按理張铉封自己官職根本不需要專門接見,隻有重要封官才會接見,難道自己真有希望高升嗎?
張铉沉吟片刻:“我暫時封将軍爲虎牙郎将之之職,另外,我有一個任務交給将軍,如果将軍能完成,我想升爲虎贲郎将也不是不可能。”
田瓒立刻明白了張铉的意思,他毫不猶豫道:“卑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雖這樣說,他心中還是有點忐忑,他知道從虎牙郎将升爲虎贲郎将,那可不是一點點提升,而是從副将升爲主将的區别,這是因爲隋軍有明确規定,任何一次作戰的主将最低必須是虎贲郎将,而虎牙郎将最高隻能做到副将。
這說明張铉要自己做的事情絕不會輕而易舉,一定有難度。
這時,張铉問道:“我聽說田将軍和郭士衡私交甚好,不知此人是否對王世充忠心耿耿?”
田瓒心念一轉,頓時明白張铉的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