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驚天動地的戰鼓聲中,攻城槌出陣了,這是三根由千年巨木制成的攻城槌,錘頭上裝有生鐵,槌身裝有密密麻麻把手, 重達萬斤,由兩百名士兵擡動,兩邊各站百人提槌,又各有三百人舉盾掩護。
巨大的攻城槌就像一隻黑色的蜈蚣,沿着松樹路,向城門緩緩走去, 在他們身後, 李世民親率兩萬騎兵已經列隊就緒,等待城門撞開便殺進城内。
這時唐軍重弩已經壓制住了敵軍,一輪輪長弩矢射向城頭,叮當之聲此起彼伏,城垛上碎石四濺。
主将雷世猛心急如焚,他從城垛縫隙裏看到了攻城槌慢慢靠近城門,但他的士兵卻被唐軍強大的弩箭壓得擡不起頭,他急得大喊:“準備滾木礌石!”
數百名士兵貓着腰,将一根根三尺長的滾木和一塊塊數十斤重的石頭堆砌在城頭,他們不敢擡頭,隻能用抛的方式将滾木礌石砸下城去。
大半截吊橋裂成五六塊倒卧在泥土上,大火已經熄滅,可被燒成碳的吊橋上依舊火星點點,暗紅色的火光時隐時滅,幾十名唐軍沖上去掄起大斧一陣猛劈,将吊橋完全砸爛。
就在這時, 城頭的滾木礌石如雨點般落下, 幾十名唐軍士兵措不及防, 被石塊和木頭砸中, 慘叫着倒地。
指揮撞城的都尉大怒,大吼一聲,“撞木!”
兩百名士兵猛然加速,擡着攻城槌向城門撞擊而去,‘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萬斤力道撞上城門,城門劇烈晃動,城頭沙石撲簌簌落下,城頭上的很多士兵痛苦地倒地蜷縮,撞城時那種巨大的沖擊力使他們心髒都幾乎破裂了。
一種絕望的情緒在城内蔓延,很多士兵都意識到城将守不住了,沒有重型守城武器,城門遲早會被撞破,而且這是李世民親自率軍攻城,軍心開始崩潰,很多士兵趁着城頭混亂之機,脫去盔甲撒腿便向城下跑去。
逃跑的士兵越來越多,士兵們瘋狂向城下湧去,大聲叫喊道:“城池要破了,城池要破了!”
雷世猛已經無法阻止士兵們逃亡,原本四千人的城頭隻剩下三百餘人,雷世猛絕望地大喊道:“用石塊砸下去!”
他身邊幾十名士兵搬着石塊不顧一切向下砸去,這時,又是一輪千支大弩矢射來,數十餘名士兵紛紛被射翻在地,雷世猛也被一支箭射中左肩,巨大的箭力将他掀翻在地,箭尖從後背透出,鑽心的疼痛使他幾乎暈厥過去。
在齊聲大吼中,攻城槌再一次撞上城門,城門再次支撐不住,被轟然撞開,數百唐軍跟着攻城槌沖進城内。
李世民見城門已開,他戰刀揮動,厲聲令道:“殺進去,頑抗者格殺無論!”
兩萬騎兵驟然發動,戰馬奔騰,喊殺聲震天,揮舞戰刀向城中殺去,騎兵如鐵流一般沖進城内。
雷世猛長歎一聲,調轉長劍自刎而死。
.......
皇宮内,蕭銑身着孝服,在太廟内磕頭向先祖謝罪,這時,中書侍郎岑文本飛奔趕來,驚惶喊道:“主公快走,城池馬上要被攻破了!”
蕭銑十分平靜,給先祖上了三炷香,這才走出大殿,對岑文本道“天雖不佑梁朝,但同樣也不會保佑唐朝,雖然張铉負我,但得天下者非他莫屬,你可趁城破速去中都投奔,明公有宰相之才,相信張铉一定會重用。”
岑文本泣道:“請主公與微臣一同出城!”
蕭銑搖搖頭,“天下有逃亡的大臣,絕沒有逃亡的君主,明公快走吧!”
岑文本見主公堅決不走,不由大哭着跪下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皇宮,他躲進了親戚家中,十天後,岑文本扮作一名書生離開了江陵,用十兩黃金雇了一條客船,坐船前往江都。
城内已是一片混亂,百姓哭爹叫娘,四散奔逃,大街上鐵騎滾滾,很多民衆躲藏不及,被唐軍騎兵劈死在道邊,百姓被殺者極多。
李世民率領三千騎兵殺到了皇宮前,這時,皇宮大門開啓,蕭銑披頭散發,獨自一人走了出來,他對李世民高喊道:“應死者僅蕭銑一人,百姓無罪,請秦王安民,不要殺掠他們!”
有認識蕭銑之人告訴李世民,此人正是逆賊蕭銑,李世民倒也佩服他的膽識,回頭喝令道:“傳令全軍停止剿殺,軍紀兵入城,騎兵撤到城外集結。”
李世民一揮手,一輛囚籠馬車緩緩駛上前,李世民厲聲道:“我以禮待之,請吧!”
蕭銑最後看了一眼皇宮太廟,淚水從他眼中流出,他一咬牙,快步走進了馬車,鐵門鎖死,五百騎兵護衛着馬車向城外大營而去。
抓住了蕭銑,李世民一顆心終于落下,随即下令全城戒嚴,軍隊接管江陵城,又任命周法明爲南郡太守,下令将雷世猛遺體以厚禮安葬,留五千軍暫守江陵城,他自己率大軍北上,押送蕭銑及女兒蕭月仙返回長安城。
......
五月初五,由北隋紫微閣派出的使者溫彥博和副使淩敬也抵達了關中,準備和唐朝協商戰争善後事宜。
百名隋軍騎兵護衛着使者的馬車過了蒲津關,進入了關中境内,雖然這是溫博彥第二次出使長安,但和第一次出使談判不同,他這次出使沒有底,心中着實不安。
其實不僅他沒有底,就連紫微閣的相國們也不知該怎麽和唐朝的協商,他們隻有淩敬帶回來的一封主公的信,信中也有一些細節沒有交代,讓相國們着實爲難,最後他們一緻決定,讓稍微了解情況的淩敬爲副使,陪同溫彥博前往長安。
溫彥博在幽州時和淩敬打過交道,那時淩敬還是窦建德的謀主,不過同歸北隋後兩人便沒有交集,淩敬是在軍方,而溫彥博是禮部侍郎,兩人沒有了打交道的機會。
這次一同前往長安,他們一路交談,兩人都是博學之士,竟談得十分投機,關系變得十分融洽了。
溫彥博望着車窗外的風景,歎口氣道:“離長安還有兩天路程,說老實話,我真不知道殿下需要我們去談什麽,直接把戰利品劃給他們就是了,他們不要就拉倒,這種事情還需要協商嗎?”
淩敬微微笑道:“其實我剛開始沒有想通,中午過黃河時,我才有點醒悟了。”
溫彥博大喜,連忙道:“淩兄快說,莫要打啞謎了。”
“我離開靜樂縣時,齊王殿下也率軍出發去了河套,河套雖然不是唐朝地盤,我們奪取并不違反雙方的協議,但我聽玄齡說,張長遜已經秘密投降了唐朝,五原郡和榆林郡實際上已經屬于唐朝,想必李淵也知道這件事,正在大發雷霆。
而且奪取河套,其戰略是劍指關隴,李淵焉能不知,還有雕陰郡的鐵礦,延安郡的宋金剛,唐朝煩惱的事情太多,也需要和我們協商,懇請我們不要繼續南下。
那麽問題就來了,我們要滅梁師都,要滅宋金剛,這是正大光明之事,你要我們不要插手顯然也說不通,所以需要雙方協商,誰滅梁師都,誰滅宋金剛?如果滅不了又該怎麽辦?我覺得殿下讓我們出使長安,是和唐朝談這件事,絕不是分割戰利品那麽簡單。”
溫彥博如醍醐灌頂,頓時明白了,他立刻想到了上一次談判,笑道:“我明白了,應該還和上一次談判有關,上次談判已經講好怎麽瓜分蕭銑的地盤,如果唐軍不守信怎麽辦?所以河套戰局就逼得唐軍不得不信守承諾,把屬于我們的郡縣交出來,否則隋軍直接殺進雕陰郡和延安郡,滅了宋金剛,北隋的兵鋒就抵達上郡了,這也需要我們和李淵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淩兄說對不對?”
淩敬笑道:“我覺得我們二人在妄猜上意。”
兩人一起大笑,可不是這樣嗎?兩人出使連個方向都沒有,一頭霧水,就坐在馬車裏胡思亂想,自以爲是。
溫彥博也有點擔心他們真是妄猜上意,萬一齊王殿下根本沒有這個意思該怎麽辦?
這時,淩敬若有所悟,笑道:“這次我真的明白了,我要兵分兩路,我先下馬車單獨走,賢弟一人去長安,到時我們在長安會合。”
溫彥博心念一轉,頓時也明白了,“淩兄的意思是說,齊王殿下會有具體指令給長安情報署?”
淩敬點點頭,“因爲當時還沒有拿下五原郡,所以有些話殿下不好早說,我相信現在已經拿下了,那麽殿下一定會發鷹信通知長安情報署,讓他們轉告這次談判的内容。”
“淩兄說得對,這就解釋得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