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三萬軍隊進駐了薊縣,但張铉并沒有立刻讓他們入駐安樂郡,在軍糧沒有完全運入安樂郡之前,蘇定方的三萬軍隊駐進入會給安樂郡帶來巨大的糧食壓力,還是駐紮在軍糧比較充裕的地區比較好, 薊縣無疑最符合這個要求。
在薊縣城南的潞水大營内,三萬隋軍正在廣闊的操場上訓練,士氣高昂,喊聲如雷,弓弩軍、長矛軍和騎兵在各自的領地上有條不紊地訓練着。
在訓練場的東南角,張铉騎在戰馬上遠遠望着軍隊訓練,三萬軍隊的到來無疑給張铉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旦北虎谷的防禦工事修建完成, 三萬軍隊足矣抵禦突厥大軍的突襲。
“殿下爲何不讓軍隊修建關城,讓民夫修建關城事情太多,也太緩慢,以微臣的經驗,讓軍隊修建至少可以節約三成的時間。”
說話之人是剛剛從中都趕來的工部尚書李春,他先來拜見攝政王殿下,然後趕往安樂郡主持關城修建。
張铉淡淡一笑道:“我也知道動用民夫修建關城耗時耗力,但我們不能僅僅着眼于修建一座關城,我考慮更多的是防禦,防禦不僅需要士兵,也需要民夫。”
“所以殿下動員民夫修建關城,也是考慮到要他們參與防禦。”
張铉點了點頭,“早點把他們動員起來,有利于發揮他們保衛安樂郡的積極性,戰争結束後也便于他們組建民團。”
“殿下高見!”
李春由衷誇贊, 他雖然專注于工程, 不太考慮其他方面的影響, 但他畢竟是工部尚書, 他比一般人更能理解張铉的想法。
張铉笑了笑又道:“李尚書到燕樂縣後再看一看縣城的城池防禦情況, 雖然我感覺不錯,但畢竟時間太短,需要李尚書這樣的專門官員去審視,希望能發現防禦漏洞,及早補救!”
李春默默點頭,他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出發,可這會兒他又想立刻出發了。
就在這時,一名騎兵從遠處疾奔而至,奔至張铉面前行禮道:“啓禀大帥,軍師急信!”
張铉精神一振,他就在等房玄齡的消息,應該查到什麽線索了,他接過房玄齡的快信,打開仔細看了一遍,果然不出他所料,河間縣有消息了,房玄齡在信中告訴他,淩敬和劉蘭成找到了王寶林,并從王寶林那裏得到線索,突厥騎兵極可能藏身在北海郡。
‘北海郡!’
張铉的心猛地一揪,就仿佛殺人犯就藏身在他老家一樣的感覺,他對北海郡有着深厚的感情,那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都深深地眷愛,突厥騎兵竟然躲在北海郡?
張铉又看下去,房玄齡認爲北海郡隻是有可能,或許還會躲在别處,還是需要繼續發動斥候進行全方位的搜尋,但無論如何,北海郡是一個重要線索,目前淩敬和劉蘭成已經率軍趕赴北海郡。
這顯然隻是房玄齡在安慰他,從語氣中房玄齡基本上已能确定突厥騎兵就躲在北海郡。
張铉久久沉思不語,他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爲什麽突厥從去年開始就向北隋滲透?
也就是說,突厥早就有進攻北隋的計劃了,和他們剿滅劉武周并沒有關系。
而突厥在制定計劃之時劉武周尚存,所以突厥要麽走飛狐道,要麽就是穿越燕山南下,如果是穿越燕山南下,那就有可能是出于對他們滅掉契丹的報複。
很顯然,突厥騎兵滲透進中原是想從内部搞亂北隋,以配合他們從外圍入侵,但突厥人外貌和中原人差異很大,如果在中原潛伏一年再發動戰争,這樣做風險很高,一般是春天潛伏,秋天發動戰争的可能性更大。
張铉越來越懷疑突厥原計劃就是去年秋天發動對北隋的進攻,但因爲他們突然攻打劉武周打擾了對方的計劃,使對方不得不将計劃延期到今天春天。
無論如何,張铉感覺自己之前犯下了一個重大的戰略錯誤,那就是忽略了突厥,這是一個足以亡國的戰略錯誤,也幸虧劉武周覆滅給了他們一次機會,這是上蒼在刻意眷顧他們,使他們躲過了一次滅頂之災。
......
雖然北隋遷都給北海郡留下了很大的遺憾,但得益于張铉之前打下的基礎,北海郡的畜牧業、造船業和漁業這幾年突飛猛進,造船業使北海郡已成爲天下最大的民船建造中心,每月建造各種船舶上百艘,但大多是五百石以下的内河民用小船,但同時也建造千石左右的大漁船。
如果說造船發達還讓普通百姓感受不深,但提起北海郡的牲畜,天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南方的水牛沒有外,一般北方用的黃牛、挽牛、挽馬、騾子、毛驢,北海郡的産量都是天下第一,體壯、個頭大、毛皮光亮,四肢有力,北海郡的牲畜已經建立了極好口碑。
北海郡大大小小十幾條河流,兩岸數裏内全部都是上好的牧草,甚至一望無際的灘塗也種滿了野豌豆,還有紫花苜蓿等等,官府的大力扶植,嘗到甜頭後的普通民衆踴躍種植牧草,以及爲數衆多,經驗豐富的民間獸醫,這些都成爲北海郡躍升天下第一畜牧大郡的支撐優勢。
每年夏秋之際,北海郡的牲畜開始出欄,來自天下各地的騾馬商雲集北海郡,每年都要交易數萬頭牲畜,北海郡也漸漸成爲北隋最富庶的三個郡之一,要麽造船、要麽出海打漁,要麽養殖牲畜,就算普通的小戶人家也會養上十幾頭牲畜,在秋天時賣個好價錢,很多大戶人家則會養數百頭、乃至上千頭牲畜。
這一切都源于張铉在北海郡的苦心經營,直到今天,民衆都從内心感激并崇拜張铉,和外人提到齊王,北海郡人都會自豪地說,‘齊王就是我們北海郡人’。
北海郡太守是前工部尚書崔煥,郡丞則是前益都縣令趙蜀,北海之所以能發展成今天的繁榮,主要功勞應歸屬于郡丞趙蜀,他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爲官務實勤勉、造橋修路,興辦學校,濟貧扶弱,在北海郡口碑極好,原太守王運謙被調到高密郡後,應該是趙蜀升爲太守,結果朝廷卻調來了工部尚書崔煥,趙蜀則改任魯郡太守。
但得到消息的北海郡士庶聯名數十萬人請願,要求留下趙蜀,這件事甚至驚動了張铉,得知實情的張铉也深爲感動,便讓趙蜀繼續留任北海郡丞,但将的散官從五品升爲正四品的正議大夫,同時賜趙蜀的母親爲正四品诰命夫人。
這天下午,幾架穿越黃河冰面的冰橇從北面駛來,抵達了北海郡的黃河碼頭,這裏是北海郡的民用碼頭,也是北海郡的牲畜集散市場,有大大小小三十幾個牲畜場,還有碼頭和其他貨倉。
整個碼頭顯得有點髒亂,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淡淡的牲畜體味和糞便的混合氣息,雖然現在是冬天,氣味已經不那麽濃烈,但可以想象大規模交易的秋天會是什麽感覺。
淩敬和劉蘭成從冰橇上跳下,走上岸,淩敬打量一下碼頭,眉頭不由一皺,他感覺和從前相比,這裏顯得有點髒亂了,王寶林笑道:“沒有辦法,北海郡以牲畜出名,味道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這時,幾名小販上前殷勤地攬客道:“坐我們的馬車吧!去臨淄或者益都都可以,又快又便宜。”
淩敬他們的戰馬就在後面不遠,他們不需要馬車,劉蘭成便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這時,淩敬忽然看見遠處有一群官員從官署裏走出來,他便指着官員問道:“那是哪裏的官員?”
一名小販笑道:“那是我們郡丞,這兩天過來檢查碼頭。”
淩敬大喜,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郡丞趙蜀,他連忙派人去通報,不多時,趙蜀帶着幾名官員匆匆走來,他當然認識淩敬,淩敬不屬于朝廷系統,而屬于軍方,趙蜀上前行一禮歉然道:“卑職不知淩參軍到來,怠慢了!”
淩敬回禮笑道:“我們是有秘密任務來北海郡,事關重大,需要得到趙郡丞協助。”
‘事關重大’四個字從淩敬的口中說出,那一定是嚴重的事件了,趙蜀神情嚴肅起來,連忙道:“請參軍到碼頭官衙一叙!”
淩敬又向他介紹劉蘭成,“這位是劉蘭成将軍,虎贲郎将,與我同來北海郡。”
趙蜀聽說這位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風雷軍統帥,不由肅然起敬,“原來是風雷軍劉将軍,久仰了。”
劉蘭成也淡淡道:“事情重大也很嚴重,希望北海郡官府能全力協助。”
趙蜀心中更加不安,一擺手,“兩位請!”
劉蘭成讓手下在岸邊等候戰馬,他和淩敬帶着王寶林跟着郡丞趙蜀向碼頭官署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