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彪的軍隊素質良莠不齊,在強行軍兩天兩夜後,這種良莠不齊地素質表現得尤其明顯,四萬軍隊足足拖了約二十裏長,這種軍隊一旦遇到伏兵, 根本就來不及集結禦敵,更何況他們是進了隋軍的包圍圈。
這時,羅士信率領一萬軍隊分兩隊從南北殺來,将楚軍攔腰截爲兩斷,楚軍一片混亂,很多将領指揮士兵抵抗,但士兵們大多疲憊不堪,加之受到其他逃亡士兵影響,隻稍稍抵抗便迅速潰敗了。
原野上,到處是在拼命逃亡的士兵,士兵們丢盔卸甲,丢掉一切影響他們逃跑速度的物品,連兵器和米袋子也不要了,逃不掉的士兵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饒命。
一萬騎兵在後面疾速追趕,很多奔逃中的士兵被風馳電掣般奔過的騎兵劈掉了腦袋,人頭落地,屍體翻滾,騎兵卻毫不停留,繼續向下一個目标殺去,在騎兵的全力追趕下,大部分楚軍士兵都無法逃脫,要麽跪地投降,要麽就死在隋軍騎兵的刀槊之下。
林正彪帶着十幾名親兵向西拼命奔逃, 一口氣奔出二十餘裏, 後面漸漸沒有了追兵, 他們才長長松一口氣,這時西面又來了一支軍隊, 着實将林正彪吓得半死,最後看清是楚軍的旗号,這才帶着親兵迎了上去。
奔至近前,爲首大将卻是趙延祿,他率領一支約三千人的老弱之軍,士兵們體力更不行,跟不上主力軍隊,隻得在後面緩行,卻因此躲過了隋軍的包圍伏擊。
趙延祿也看見了林正彪,心中大驚,連忙上前行禮道:“主公爲何在此?”
林正彪懊惱道:“中了隋軍埋伏,我憑着馬快才拼命逃來,軍隊都在後面,生死我也不知了。”
趙延祿吓得呆住了,林正彪心急如焚,再不走隋軍騎兵又會追上了,他急忙喊道:“快跟我走,再不走隋軍騎兵可就追上來了?”
士兵們聽說後面有追兵,都吓得紛紛調頭奔跑,林正彪之所以向贛江逃亡,是因爲呂飛還率領着三千軍隊在後面,趙延祿這三千老弱之軍他看不上,但也可以替他當肉盾。
拿到呂飛的三千精銳之軍後,他便可以逃到南方去。
兩天後,林正彪率領軍隊抵達了之前渡江之處,江邊沒有一艘船隻,望着空空蕩蕩的江面,林正彪心中更加焦急,按理,呂飛隻是回去善後,最多隻比他們晚走一兩個時辰,不至于到現在還沒有過江,難道是遭遇了隋軍,他們來不及渡江了?
這時,趙延祿歎了口氣,“主公還不明白嗎?隋軍爲什麽會在贛水東岸埋伏,這分明是呂氏兄弟暗中通敵,慫恿主公去鄱陽郡,呂飛當然不敢再出現,他做賊心虛啊!”
林正彪心中也有點動搖了,他想到呂平也在隋軍殺來之前意外失蹤了,莫非他們二人真是出賣了自己?
就在這時,後面忽然傳來士兵驚恐大喊,林正彪一回頭,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隻見他們身後出現了三支軍隊,呈‘品’字型将他們包圍,每支軍隊大概有三千餘人,中間一支軍隊大旗上鑲嵌有金邊,這是隋軍的王旗,意味着齊王張铉就在軍隊之中。
三支軍隊向前步步逼近,林正彪和士兵不斷後退,後面便是贛江了,三支軍隊從品字型變成半圓形,這時,趙延祿咬牙道:“我保護主公從南面突圍出去,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那就拼命吧!”林正彪一咬牙,他也沒有選擇餘地了。
趙延祿大吼一聲,“殺!”
他率領百名士兵揮舞大刀向南面沖去,林正彪跟随在趙延祿身後疾奔,他也使一把大刀。
這時,南面的三千隋軍士兵一起舉起軍弩,冷冰冰的軍弩瞄準了他們,趙延祿并沒有停步,他發狂般地向隋軍士兵殺去。
一陣梆子聲響,三千隋軍士兵同時射出了弩箭,密集的弩箭射向迎面沖來的百餘人,趙延祿頓時被射得像刺猬一般,當場斃命,他身後的百名士兵也紛紛中箭落馬,無一生還。
奔在後面的林正彪也連中二十幾箭,力量驟然消失,大刀當啷落地,就在林正彪落馬的一瞬間,他居然看清了對面的一名隋将,不是别人,正是意外失蹤的呂平,在死亡來臨前的刹那,林正彪忽然明白了一切。
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落馬後,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具屍體。
呂平默默地注視着林正彪死去,他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傷感,但這就是戰争,他和兄長也同樣是張铉手中的工具罷了。
這時,張铉冷冷下令道:“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殺勿論!”
林氏三兄弟的覆滅,意味着南方的第三塊硬骨頭被啃下,也意味着北隋的勢力向東擴張到了豫章郡一帶。
一支船隊正緩緩在鄱陽湖中向北航行,爲首一艘大船内,張铉正在聽取房玄齡視察蕲春郡的報告,房玄齡身體康複後并沒有直接來豫章郡,而是從彭澤縣乘船去了長江北岸的蕲春郡視察。
蕲春郡原本是蕭銑的地盤,但蕲春本身屬于江淮,當張铉滅杜伏威取了江淮,李世民又奪取了江夏後,蕭銑便不得不放棄了在兩強夾縫中的蕲春郡,蕲春郡太守轉而向北隋效忠,房玄齡便受張铉委托前去安撫蕲春郡的官員。
但房玄齡的真正任務是評估蕲春郡的防禦和安全。
“蕲春郡西靠漢水南臨長江,與江夏郡隔江相望,可以說是進攻江夏郡的橋頭堡,對江夏郡的威脅極大,如果我是李世民,我必然會拿下蕲春郡,作爲江夏郡東部的防禦緩沖。”
“先生覺得李世民會這樣做嗎?”張铉笑問道。
“他當然想,隻是苦于沒有戰船,無法運送大軍過江。”
“唐軍不至于連運送士兵的船都沒有吧!”
“他們有幾艘貨船,但殿下也應該明白,如果沒有控制長江的水軍實力,唐軍渡江隻會自取滅亡,李世民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決定。”
張铉點了點頭,“先生說得對,這次我們攻打林士弘,唐軍雖然頻頻現身,但始終不敢介入,還是因爲他們缺乏水軍,底氣不足,本來李世民是想借口援助林士弘而騙取他的戰船。
剛開始林士弘一口回絕,但如果如果林士弘抵不住我們的壓力,極可能會犧牲部分戰船來換取唐軍的援助,偏偏林士弘在關鍵時刻死了,給我們争取了時間,就算最後林正威妥協也來不及了,我們已封鎖了鄱陽湖口,所以說求人不如求己,若唐軍早一點開始造船,也不至于今天這樣被動了。”
房玄齡笑了笑,“水軍是需要慢慢積累,不可能一蹶而就,當年殿下如果不是在北海郡便開始大力發展造船業,也不會有今天我們強大的水軍,即便如此,我們的水軍也是一步步積累,一點點壯大,唐軍已經失去了先手,再想補救已經很難了,最多隻能在關隴或者巴蜀搞搞運輸,對了,險些忘記一件事,長安傳來一個重要情報,唐軍準備使用皮筏子了。”
張铉愕然,“使用皮筏子?”
“正是!”
房玄齡笑道:“應該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種小皮筏子,而是大型皮筏,八年前我去金城郡遊曆之時曾經見過,在黃河之上運送物資,載貨量相當于一艘千石戰船。”
張铉不由啞然失笑,“看來唐軍對船隻需求之急,已經到了饑不擇食的程度,也說明劉蘭成功勞卓越,我要好好嘉獎他們才行,居然把巴蜀唐軍攔截在峽道上二十天,徹底改變了南方戰局,這個功勞可以封縣公之爵了。”
“那是殿下有識人之明,破格任用劉蘭成,他也沒有辜負殿下的期待。”
說到識人之明,張铉稍稍猶豫一下,問房玄齡道:“還有就是關于呂氏兄弟,已經有好幾個大将勸我殺掉他們,軍師怎麽看?”
“不知他們犯下什麽罪孽,竟然需要殺掉他們?”房玄齡不解地問道。
“他們沒有犯罪,而是立下大功,若不是他們爲内應,我還不會那麽容易剿滅林士弘。”
“既然立下大功,那爲何要殺他們?”
張铉苦笑一聲道:“是因爲他們陰狠毒辣,慫恿林正彪殺兄弑父,最後又出賣了林正彪,将士們對他兄弟二人極爲反感,不願意與這種人爲伍。”
房玄齡微微笑道:“首先這兩人是殿下派去卧底,所以他們無論做什麽都應該是維護殿下的利益,至于陰毒狠辣,我倒不覺得是什麽罪孽,就像一把刀,可以除惡揚善,同樣也可以濫殺無辜,關鍵是誰來用這把刀,當然,将士們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殿下不能隻用光明磊落之将,也還需要陰險毒辣之臣,某些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去做惡人,就看殿下怎麽用他們。”
張铉點了點頭,既用之,則信之,房玄齡的勸說使他最後下定了決心,他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