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沉思片刻道:“劉黑闼告訴我,唐朝對他很器重,準備和他聯手剿滅劉武周,并答應将來把劉武周所有的戰俘和物資都給他,他又說, 河北北方空虛,是起兵的重要時機,我便推斷劉黑闼述是想占據幽州和遼東,而且他居然動用五百騎兵來追殺我,說明他手中有一定量的騎兵,至少不下于千人, 說明他的老巢必然靠近草原,否則他購買的戰馬根本過不來, 所以我能斷言,劉黑闼的老巢一定在幽州某處。”
張铉眉頭微微一皺,幽州雖然縮小了範圍,但幽州本身還有涿郡、上谷郡、漁陽郡、北平郡和安樂郡等五郡,地域遼闊,山脈衆多,又去能去哪裏找他們?
窦建德看出了張铉的爲難,又笑問道:“殿下認識高慧這個人嗎?”
張铉點點頭,“我認識她,她怎麽了?”
“她現在嫁給了劉黑闼,劉黑闼購買戰馬兵器的所有資金都來自于高慧,這也是劉黑闼親口告訴我,說他得到了渤海會的全部财産,如果殿下很熟悉這個女人,從她身上說不定就能找到劉黑闼的藏身之處。”
這個消息着實出乎張铉的意料, 高慧居然嫁給了劉黑闼, 不過張铉立刻便明白了, 這兩人各有所需,一個需要高慧的人脈和錢财, 一個需要劉黑闼的軍隊,所以一拍即合。
張铉又安撫了窦建德幾句,便派人送窦建德回府宅去休息,望着窦建德背影遠去,張铉對房玄齡笑道:“我們确實可以從高慧着手,而高慧的去向又可以從高烈處得到線索,這件事就拜托軍師了。”
“請殿下放心,微臣即刻着手調查。”
房玄齡告辭要離去,張铉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叫住他,“稍等一等!”
“殿下還有事嗎?”
“兩天前長安轉來一份情報,說長安面臨生鐵困缺,這個消息能确定嗎?”
“這個情況完全可以确實,據微臣所知,不僅是長安生鐵困缺,洛陽也一樣,王世充已經下了繳鐵令,所有人家的生鐵都必須交出來,引起很大的風波,長安也要開始從民間搜刮生鐵了。”
這時,一名侍衛小聲提醒道:“前面還在等殿下過去。”
張铉點點頭,對房玄齡道:“劉黑闼之事要加快調查,絕不能給他起事的機會,我們必須将他們扼殺在萌芽之中。”
“卑職這就去安排!”
房玄齡行一禮,便快步離去了,張铉也返回了偏殿。
這時偏殿内的朝議已經結束了,張铉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笑問道:“朝議結束了嗎?”
蘇威笑道:“回禀殿下,科舉朝議已經結束,微臣草拟的方案大家一緻同意了。”
張铉點點頭,“這次科舉涉及到諸多南方士子,所以很多細節上考慮周全,丹陽郡袁太守曾建議我,最好官府能用船隻運送江南士子集體北上,以保證安全,我覺得這個建議很好,具體細節蘇相國不妨再寫信與袁太守溝通一下,總之,準備得越充分,科舉就會越順利。”
蘇威笑道:“請殿下放心,我們已經有了第一次科舉的經驗,相信第二次隻會更好。”
“科舉之事就暫時商議到這裏,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和諸位商量,就是關于生鐵控制,我已經得到消息,長安和洛陽生鐵困缺,以至于影響到了軍隊招募,我們必須要嚴控市場上的生鐵數量,絕不允許一斤生鐵流入關中或者洛陽”
自從唐軍被迫撤回關中,王世充軍隊奪得了中原西部六郡後,王世充的野心便漸漸無法抑制了,尤其他和張铉結盟共同對付李唐,使王世充愈加相信,就算自己篡了皇帝位也不會遭到張铉的反擊。
眼看新年将到,王世充便開始秘密策劃取代皇泰帝,事實上,皇泰帝已經成了傀儡,王世充完全掌握了軍政大權,所有反對他的大臣都被他用各種手段鏟除。
王世充奪位的時刻即将到來,這幾天,洛陽街頭上出現了一首童謠,‘東頭一個張,西頭一個李,洛陽當出天子王’。
不僅如此,太史監令安伽陀發現天象有異,紫微星閃亮異常,他便上書朝廷道:“洛陽當出新主!”
洛陽道士桓法嗣向王世充獻《孔子閉房記》一書給王世充,稱先賢已有明示,相國王世充當代隋爲天子,王世充一方面說道士之言不可信,另一方面卻封桓法嗣爲谏議大夫,賞金千兩。
朝廷百官在太常卿崔文象的率領下發起了連署情願書活動,懇求鄭王登基爲帝,王世充佯怒,“爾等要陷我于不義乎?”遂拒絕了百官的請願。
雖然王世充登基的條件已經成熟,但王世充還有一塊心病,那就是他最不放心的宇文成都和張鎮周兩名大将軍,雖然這二人已經被他調離了洛陽,一個去駐防荥陽郡,一個轉任淮安太守,而且宇文成都手下大将也都是王世充的心腹,實際上已經将大将軍宇文成都架空了,但王世充還是不放心,他必須要除掉二人,才能正式登基。
鄭王府内,王世充正和幾名心腹在商量鏟除兩名大将軍的對策,王仁則道:“還是按照之前我的建議,用诏書召兩人回來述職,在半路殺之,嫁禍于亂匪,這樣可以堵住衆人之口。”
雲定興有些不以爲然,“不必這麽麻煩,直接在軍中殺之,就說兩地兵變,兩人皆死于亂軍之手,王爺則派軍隊去平亂,然後哀悼兩名大将軍,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王世充着實拿不定主意,便向段達望去,段達笑道:“兩個方案都不錯,一人用一個方案便可以了,一樣的死法多少會讓人生疑。”
王世充點了點頭,段達這個方案可以接受,他沉思片刻,對王仁則道:“荥陽郡離東郡太近,将宇文成都召回,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叔父放心,我會萬無一失!”
王世充又看了一眼雲定興,雲定興連忙躬身道:“淮安郡那邊也不會有問題,卑職會處理好!”
王世充欣然道:“兩人首級到洛陽的那一天,就是我登基之日。”
………
宇文成都這幾個月着實悶悶不樂,與唐軍一戰後,王世充提請天子封他爲英國公、荥陽大帥,雖然爵位連升兩級,但他軍權卻被剝奪,名義上讓他統領荥陽的一萬軍隊,但這一萬軍隊實際上是王世充的直屬軍隊,除了王世充外,誰也指揮不動他們,無形中便架空了宇文成都。
雖然張铉之前多次向他示好,甚至還送給他一匹寶馬良駒,宇文成都也明白張铉的暗示,希望自己能歸降北隋,但宇文成都還是不願背叛皇泰帝,而另一個難以啓口的原因便是兩個月前,中都在鬧市公開處斬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轟動天下,這讓宇文成都多少有點尴尬,畢竟他曾是宇文家族的大太保,不管他承不承認,這個像胎記一樣的身份會跟随他一生。
這天上午,宇文成都的幕僚許印匆匆向大帳走來,許印便是當年宇文述的幕僚,宇文述去世後,他沒有跟随宇文化及,而是轉而投奔了已被封爲将軍的宇文成都,兩人在宇文府的關系就很好,正是許印的一再建議,使宇文述同意了宇文成都進朝廷爲官,宇文成都也由此自立,漸漸脫離了宇文太保的身份。
爲此,宇文成都對許印感激萬分,所以當許印前來投奔時,宇文化及便毫不猶豫地讓他做了自己的幕僚。
許印走進大帳,笑道:“聽說聖旨到了,給将軍說了什麽?”
宇文成都拾起一卷聖旨道:“天子诏我回京,參加元旦大朝。”
許印接過聖旨看了看,冷笑一聲道:“估計天子連大将軍在哪裏他都不知道,這就是王世充召大将軍回朝。”
宇文成都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就像把我調到荥陽,名義上是天子旨意,實際上就是王世充的意思,我覺得倒沒有必要追究這件事,這是公開的秘密,應該是王世充希望我們回洛陽參加大朝。”
“将軍,最近洛陽可不太平啊!”許印語重心長地說道。
宇文成都連忙擺擺手讓幾名親兵出去,大帳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宇文成都低聲道:“先生是指王世充那個嗎?”
許印緩緩點頭,“星象、瑞兆、童謠、谶語在洛陽輪番出現,将軍還想不到要發生什麽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