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闼并不願意請窦建德出山,那将威脅到他的首領地位,但這幾個月他拜訪不少舊部,大家紛紛表态,除非窦公再度出山, 否則他們不會再造反,劉黑闼無奈之下才來請窦建德出山,但他還有一個備用方案,如果窦建德不肯出山,那他就索性殺了窦建德,嫁禍于中都朝廷,那麽同樣會有很多舊部願意爲窦建德複仇而造反。
此時,劉黑闼已經看出了窦建德的用意, 竟然想去中都,這顯然是要出賣自己,而且一旦窦建德在中都發話,那些本來就不願再造反的舊部更不會答應自己了,劉黑闼立刻下定決心,一定要殺了窦建德,嫁禍給中都。
他率領五百騎兵一路追趕,眼看漸漸追上了,前面官道上出現了五十名隋軍騎兵,劉黑闼極爲狡猾,他立刻對副将範願令道:“你率三百弟兄纏住隋軍騎兵,我繞道去殺獵物。”
範願喝令道:“前三旅跟我殺上去!”
他帶着三百騎兵加快馬速,瞬間便殺到隋軍騎兵眼前,兩支騎兵激戰在一起,劉黑闼卻一揮手, 帶着其餘兩百騎兵繞過了樹林, 向前方窦建德馬車追去。
窦建德坐在馬車上扭頭望着後面的情形, 後面塵土飛揚,隋軍正和追兵激戰在一起, 令他心中着實忐忑不安,就在這時,從旁邊樹林内忽然殺出一支騎兵,爲首之人正是劉黑闼,他們揮舞着戰刀,大喊着向這邊殺來。
窦建德一瞬間臉都變綠了,回頭大喊:“快!再快一點!”
車夫拼命抽打挽馬,馬車在官道上如發瘋一樣奔馳,但劉黑闼率領手下還是漸漸追上了,窦建德拔出寶劍,看了看懷中睡得正沉的兒子,他不由心如刀絞,自己死不足惜,但他絕不願自己兒子死去,劉黑闼可能放過自己的兒子嗎?
妻子李氏在伏在他身上放聲痛哭,窦建德長歎一聲,“罷了,一死百了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前方忽然出現了無數騎兵,殺氣騰騰向這邊沖來,車夫大喊,“老爺,前面有隋軍騎兵。”
窦建德也看見了,令他心中一陣狂喜,急喊道:“不要停,迎上去!”
劉黑闼率領追兵此時距離馬車已不到五十步,眼看要追上,前方一股塵土撲面而來,他的手下驚恐大喊:“是隋軍騎兵!”
隻見數百隋軍騎兵出現在他們百步外,裝備精良,殺氣騰騰,劉黑闼大吃一驚,急令道:“立刻撤退!”
手下紛紛調轉馬頭奔逃,劉黑闼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馬車,張弓搭箭,一箭向馬車****去,這一箭擦過窦建德的臉龐,插在車壁上。将窦建德吓出了一身冷汗。
數百名隋軍騎兵從馬車兩邊疾奔而過,向劉黑闼追去,劉黑闼和手下拼命奔逃,一直奔出百餘裏,才漸漸甩掉了隋軍騎兵追擊,而這時他的手下騎兵隻剩下不到百人,其餘士兵都死在追殺的途中。
兩天後,窦建德終于抵達了中都,校尉武铮率領手下騎兵向他告别,他們在一起相處近兩年,爲了保護他,五十名騎兵不幸陣亡了十三人,讓窦建德也有些傷感。
張铉已經給窦建德安排了房宅,還有專門士兵保護他的安全,有官員帶着他的家眷先去府宅,窦建德則跟随着張铉的親兵向紫微偏殿走去。
偏殿内,張铉正和重臣們商議明年科舉的安排,大方案已經拟定了,關鍵是一些細節問題需要落實。
蘇威依然是這次科舉方案的草拟人,他緩緩對衆人道:“明年科舉時間和今年一樣,放在五月初舉行,考試内容也基本不變,由于我們在中原、江淮擴大了控制範圍,明年或許還會向南擴展,所以錄取人數比去年有所增加,大約兩百人左右,這些大家都讨論過,諸位還有意見嗎?”
偏殿内一片沉默,蘇威看了看張铉,張铉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蘇威笑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繼續說,下面就是名額分配問題。”
偏殿内頓時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今年五月的首次科舉就是因爲名額問題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兩個尚書被降職,這事關各地方的切身利益,所以大家格外關注。
蘇威看了一眼張铉又道:“地域分配名額,本來就是從權之舉,不能形成慣例或者制度,所以從今年開始,取消科舉錄取的地域之分,所有士子憑自己的才學公平競争,以後也是這樣,不會再有特殊。”
大殿内一片沉默,沒有人反對或者贊同,大家都知道,蘇威是沒有這個權力決定制度或許慣例,這必然是齊王的意思。
不過公平競争大家也無話可說,誰也不願承認自己子弟的才學不如别人。
這時,張铉對衆人道:“去年我們暫時按照地域來劃分錄取名額,事實證明這個決定并不明智,不過我們确實也要照顧一些地域的士子,尤其是南方士子,所以我考慮在太學名額上進行傾斜,大家如果沒有意見,就讓蘇相國繼續宣讀下去。”
這時,禮部尚書陳棱欠身道:“據微臣所知,在開皇年間如果進入太學,就等于半隻腳踏入了官場,我們是不是也是這樣,進入太學讀書是不是在科舉方面會有優待?”
張铉笑道:“這個問題讓蘇相國來回答吧!他最清楚。”
蘇威咳嗽一聲道:“開皇初年因爲依舊施行九品中正制,所以各地推薦來讀太學的士子基本就是官員的候選人,故而有進入太學就半隻腳踏入官場的說法,但我們現在完全不是,現在科舉才是進入官場的正式途徑。”
“那進入太學讀書又有什麽意義呢?”陳棱繼續問道。
“進太學讀書當然有好處,食宿全免,每月還有錢米,這對貧窮人家子弟尤其有誘惑,讀書便可以養家,另外,進太學讀書也能得到名師指點,提高學識,無論對他參加科舉還是将來出任幕僚都有好處,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太學生将來會是郡縣文吏的重要來源,這将是大部分太學生的出路。”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走來,對張铉低語幾句,張铉起身笑道:“大家繼續,我臨時有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張铉回到自己的官房,侍衛禀報道:“他在議事堂等候。”
張铉點點頭,走進了議事堂,隻見房玄齡已經先一步到了,正和窦建德在談論着什麽,窦建德見張铉進來,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齊王殿下!”
窦建德被封爲漳南縣公,有爵位在身,所以他也行臣子之禮。
張铉笑道:“窦公請坐吧!”
三人坐下,窦建德感激道:“多虧殿下派軍隊來接微臣,使微臣幸免于難,建德感激不盡!”
張铉淡淡道:“其實窦公也應該知道劉黑闼半路追殺的真實用意,我說得沒錯吧!”
窦建德默默點頭,又道:“微臣心裏明白,他是想嫁禍朝廷,鼓動我從前的舊部跟他造反。”
“劉黑闼如果造反,對朝廷将影響巨大,對剛剛安定下來的河北民衆也将是一場災難,我相信窦公也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現,我隻是希望窦公能全力和軍隊配合,将劉黑闼的造反扼殺在萌芽之中。”
窦建德歎口氣道:“于公于私我都不會拒絕殿下的要求,我會全力配合,首先我要告訴殿下,劉黑闼背後有唐軍的支持。”
張铉和房玄齡對望一眼,這個消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如果劉黑闼尋求唐朝的支持,李淵一定會很樂意支持他。
張铉沉吟一下問道:“我想知道,劉黑闼究竟藏身在何處?”
窦建德緩緩道:“雖然他并沒有告訴我他藏身何處,但我們可以從一些蛛絲馬迹來推斷他目前老巢的大概所在。”
張铉大喜,“願聞其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