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隋軍開始大規模在丹陽郡登陸,除了先上岸的一萬騎兵和一萬步兵外,這一次又有三萬步兵上岸,另外還有兩萬水軍占領了延陵縣, 延陵縣又稱京口,也就是今天的鎮江,也是江南運河的起點,奪取延陵縣,使北隋水軍擁了一塊進入江南的根基。
但張铉自有他的行動計劃,冬天已經來臨,他并不想在冬天打這一戰,他首先要完成自己在江南的戰略部署,不僅僅是攻打吳郡、會稽等郡, 還有下一步對林士弘的剿滅戰。
所以第一步便是在江南打造一塊根基之地,這是張铉的一貫手法,當年在黃河對岸打造清河郡根基,使青州軍能順利進入河北,幾個月前攻占了上黨郡和長平郡,同樣也是爲隋軍進入并州打下根基。
這次也是一樣,張铉選中了丹陽郡作爲自己南下的第一處根基地,用一個冬天的時間來全面控制它。
十天後,隋軍前鋒攻占了隻有千餘名士兵把守的曲阿縣,此時孟海公的軍隊已經南撤至毗陵郡,随着五萬隋軍全面進駐丹陽郡,江甯縣所面臨的威脅被解除了,在對岸住了整整十二天的十幾萬江甯民衆開始渡江南下,開始陸陸續續返回自己家園。
在江甯城外隋軍大營已經建成, 這是一座不亞于江甯城的巨大闆牆式軍營, 周長足有二十裏, 超過六千頂大帳和廣闊的訓練場,此時, 五萬大軍正整齊地排列在訓練場上,接受隋軍最高統帥的訓話,張铉站在一座兩丈高的木台上,身後站着十幾名大将。
在略帶寒意的江風中,張铉的聲音傳得很遠。
“從徐州到中原再到江南,我們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足以讓我們向子孫誇耀,而今天我們又跨過長江,準備橫掃江南,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休息,新年到來,我們要吃飽喝足,要給遠方的家人寫信報平安,積極訓練,等待春天的戰鼓的敲響。”
張铉深深吸一口氣,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龐,他仿佛聽見了士兵的心跳,又緩緩道:“有很多老兵都還記得,幾年前我們隻有數千人,占據北海一郡,但到今天,我們已經擁有青州、河北、徐州、中原、江淮,沃野數千裏,人口超過兩千萬,但不夠!明年開春後,我們開始向江南進軍,我會帶各位将士橫掃南方,那将是我們新的征程,我們的目标是天下,我們要統一天下,鑄造最強大的帝國,将士們,用我們的怒吼聲來表達我們此時的心情吧!”
張铉舉起右臂大吼道:“我們必勝!”
“必勝!”
五萬将士一起高呼,所有人的眼睛湧起激動的淚水,一種甘願慷慨赴死的信念在他們心中燃燒,每個人無論士兵還是大将,都聲嘶力竭地振臂大吼,“必勝——”
長安太極宮,李建成匆匆走上武德殿前的台階,卻聽見後面有人在叫他,李建成一回頭,卻見是尚書仆射裴寂,這段時間裴寂刻意巴結李建成,無形中便疏遠了秦王李世民,李建成也順勢籠絡裴寂,兩人已漸漸達成了契盟關系。
裴寂巴結李建成是有原因,由于李淵在後宮沉醉于酒色,竟然在初五的大朝會上暈厥,引發了衆臣的議論和擔憂,裴寂更是暗中買通了首席禦醫,了解李淵的身體狀況,禦醫含蓄地告訴他,如果聖上再這樣繼續放縱自己,恐怕三年内會生重病。
正是擔心李淵命不長久,裴寂才轉而開始抱李建成的大腿,放棄了他一貫支持秦王李世民的立場。
李建成停住腳步呵呵笑道:“我還以爲自己來晚了,沒想到相國也遲到了。”
“剛才在軍器監倉庫清點新造出的兵甲,估計今天聖上會問及此事。”
“哦——不知現在兵甲是否足夠新兵?”
這兩個月,唐軍在關隴招募了十三萬新兵,使唐軍兵力達到三十萬,但後勤卻沒有能跟上,主要是從前隋朝留在長安的兵甲已消耗殆盡,但新兵甲的鍛造進度卻跟不上,影響了軍隊成軍,令李淵十分惱火。
裴寂苦笑着搖了搖頭,“還有四萬套兵甲的缺口。”
“這麽多!”
李建成吃了一驚,“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工匠不足嗎?”
“工匠不足隻是一方面,關鍵是我們庫房中沒有生鐵了,沒有了生鐵,巧婦就難爲無米之炊啊!”裴寂長長歎了口氣。
李建成正要再問,這時,一名宦官快步走出來,正好看見了二人,宦官急忙上前道:“聖上要發怒了,殿下和相國快去吧!”
李建成點點頭,和裴寂快步向殿内走去.
禦書房内,李淵滿臉怒氣,負手來回疾走,堂下,李世民、陳叔達、劉文靜、唐儉、崔民幹、窦琎、獨孤懷恩等重臣垂手而立,誰都不敢說話。
“朕幾個月前就說起募兵之事,眼看就到年底了,募兵還沒有完成,朕養的都是什麽人,一群飯桶嗎?”
李淵越說越怒,他抓起案上一疊奏卷狠狠向地下摔去,“都是一群無能的飯桶,一個劉武周打了兩年都拿不下,出兵中原空手而歸,張铉已經拿下江南了,我們卻無法向東走一步,你們還有什麽臉領朕的俸祿?”
衆人都跪了下來,“陛下息怒!息怒!”
這時,宦官在門口禀報:“太子殿下和裴相國求見!”
“讓他們進來!”
李淵自己坐位上頹然坐下,擺擺手道:“朕有點失态,你們都起來吧!”
衆人站起身,心中都十分慚愧,今天他們得到快報,隋軍滅了杜伏威後,又出兵丹陽郡,江南士族投降了張铉,這個消息令衆人十分震驚,沒想到隋軍擴張如此迅速,使每個人都有了十分沉重的危機感。
片刻,李建成和裴寂先後走進禦書房,上前躬身施禮,“參見父皇!”“參見陛下!”
李淵不悅地責備李建成,“爲什麽現在才來,不知道朕等得急嗎?”
“啓禀父皇,兒臣準備出宮去巡視市場,剛走到朱雀門便得知父皇召見,所以兒臣匆匆趕來。”
李淵不滿的目光又望向裴寂,裴寂連忙道:“微臣正在軍器監清點剛入庫的兵甲,因此來晚了片刻,請陛下恕罪!”
“你們都有借口,罷了,平身吧!”
兩人行禮起身,李淵又對李建成道:“朕今天把衆人找來,想必皇兒也知道原因,江南士族被孟海公所逼,歸附了張铉,北隋的勢力已經擴張到江南,我們卻寸步難行,連募兵這麽簡單的事情拖了幾個月都完不成,朕實在是失望,也很憤怒。”
李建成躬身道:“父皇,募兵進展緩慢并不是大臣們做事不力,募兵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有相應的國力來支撐,不僅需要大量錢糧,而且還要有相應的兵甲,當初我們之所以将兵力定爲二十萬,是因爲我們兵甲庫存隻能供應二十萬人,現在猛地增加十三萬人,兵甲就供應不足了。”
李淵冷冷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年我們連一把刀都沒有造出來,全部在吃前朝的老本,是這個意思嗎?”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兵甲會不斷消耗,一把刀最多隻能參加兩場戰役就不能用了,盔甲也是一樣,很容易損壞,難以修複,這兩年我們也打造了大量兵甲,但消耗也太大,所以顯得有點入不敷出。”
李淵不理睬他,又問裴寂道:“剛才裴相國說在清點新入庫兵甲,朕想知道,現在我們究竟還差多少?”
“陛下,大概還差四萬套兵甲。”
衆人一片嘩然,李淵怒道:“爲什麽會差這麽多?”
“陛下,工匠們都已經盡了力,很多工匠一個月都沒有回家了,吃住在工場内,實在是我們沒有生鐵了,陛下,左藏庫中再無一斤生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