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狡兔三窟,雖然杜伏威在廬江郡以東及其以北的各處秘密倉庫都被隋軍清除,但在廬江郡以西的同安郡,還保留着杜伏威的最後一處秘密倉庫。
這座倉庫位于同安郡最南面的望江縣,緊靠長江, 存放着一萬石糧食,同時還有一千駐軍,駐軍主将叫做呂飛,鄱陽郡人,原本是江南一帶有名的遊俠,後來投奔了杜伏威。
杜伏威見他們兄弟武藝高強,便用他們爲親兵,又見他們聰明能幹, 便又再次提拔他們帶兵鎮守糧倉, 這也是杜伏威的原則,他分布在江淮各郡的十四座秘密倉庫都是由他的親兵掌管,都是他信得過之人。
呂飛已經知道隋軍已經開始***淮軍,他心中也同樣擔憂之極,一旦廬江兵敗,覆巢之下絕無完卵。
“大哥,我們該做出抉擇了。”
說話的是呂飛的孿生兄弟呂平,他們兄弟二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性格上略有差異,呂飛是兄長,能統帥軍隊,心狠手辣。
而呂平有頭腦,善于出謀劃策,這兩兄弟合體便是一個厲害角色, 隻可惜杜伏威沒有看出一點, 而打發他們兄弟去守倉庫。
“你的意見呢?”
呂飛回頭望着兄弟, “你覺得我們應該投靠林公嗎?”
林士弘和他們兄弟是同村, 已經不止一次派人來拉攏他們兄弟, 但呂飛不忍背叛主公,一直不肯答應,但形勢一天比一天惡化,呂飛也不能考慮自己的前途了,雖然他也知道林士弘是看中了自己的軍隊和糧食,但畢竟是同村,他應該也不會虧待自己和兄弟。
呂飛見兄弟低頭不語,又道:“我估計這幾天林公又會派人來了。”
呂平歎了口氣,“兄長不覺得林士弘遲早也是張铉的一盤菜嗎?”
呂飛一怔,兄弟這句話使他忽然也覺得投靠林士弘似乎并不明智,他遲疑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投降隋軍?”
呂平點點頭,“能争天下者無非李唐和北隋,但李氏出身貴族,不重視草莽,像我們兄弟這樣低微之人幾乎沒出頭之日,而張铉重視寒門庶子,賞罰分明,獎勵軍功,他手下大将都出身寒門,我們兄弟隻能立功,就會有出頭之日,我反複考慮,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投奔北隋軍。”
呂飛想了想道:“你說得有道理,你我都是有兒子之人,我們必須要爲子孫考慮,博一個功名,惠及子孫,隻是我們沒有引薦之人,張铉也未必會重視我們。”
呂平笑道:“兄長忘記沈光了嗎?”
呂飛頓時醒悟,當年沈光和他們同爲江南遊俠,頗有交情,自己怎麽把他給忘記了。
.....
下午,四名送信騎兵一路疾奔,來到了地處偏僻的望江縣倉庫,幾名士兵翻身下馬,牽馬倉庫大門走來,呂飛從大門走了出來,打量四人一眼,“你們是什麽人?從哪裏過來?”
爲首士兵抱拳問道:“請問是呂将軍嗎?”
“我正是!你們有什麽事?”
“我們是從合肥而來,奉殿下之令去鄱陽郡和嶽陽郡送信,煩請呂将軍爲我們準備船隻過江。”
呂飛點了點頭,“船隻正好出去了,要傍晚才回來,你們幾個請進來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四名報信兵又餓又累,将馬交給呂飛手下,一起進了倉庫,呂飛連忙讓手下置辦酒菜,片刻,四人圍坐在桌前大吃大喝起來,但意外卻發生了,四人紛紛倒在桌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這時,呂飛走了進來,目光複雜地望着四人,呂飛的兄弟呂平快步走上前摸了摸四人的鼻息,向呂飛搖了搖頭。
“直接把他們扔進江内!”
幾名士兵上前将屍體拖了下去,呂飛這才打開四人的信筒,一封信是給林士弘,一封信是給蕭銑,呂飛低低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主公,呂飛抱歉了。”
五更時分,張铉被親兵叫醒了,“大帥,沈将軍有重要情況禀報。”
“我知道了,這就起來。”
張铉披上一件外袍走出寝帳,此時天還沒有亮,外帳内燈火通明,沈光正來回踱步,見張铉出來,他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參見大帥!”
“有什麽重要情報?”張铉問道。
“是杜伏威的最後一座糧倉,位于同安郡的長江邊,守将呂飛願意向我們投降,卑職帶來了他的兄弟,殿下是否願意見一見?”
張铉眉頭一皺,“你覺得這件事有什麽特别之處嗎?”
“大帥,這兄弟二人當年和卑職同爲江南一帶遊俠,卑職很了解他們,他們兄弟武藝高強,精明能幹,頗有見識,是出身草莽的豪傑,而且他們兄弟二人和林士弘是同村,還有點轉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張铉沉思片刻,便道:“把人帶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二十五六歲的男子被親兵帶了進來,男子單膝跪下行禮,“小民呂平拜見齊王殿下!”
“起來說話!”
張铉坐回自己位子,一名士兵呈上兩隻信筒,呂平解釋道:“這是杜伏威派人去給林士弘和蕭銑送信,被我們攔截了。”
張铉打開信看了看,是杜伏威向林、蕭二人的救援信,寫得言辭懇切,尤其是懇求林士弘出兵截斷隋軍的後勤運輸線,張铉對此興趣不大。
給林士弘和蕭銑十個膽子也不敢越線一步,更重要是杜伏威已經沒有時間了,張铉便沒有攔截送信的士兵,沒想到卻被呂氏兄弟截下了。
張铉笑問道:“你們爲什麽不去投降林士弘或者蕭銑呢?”
呂平連忙道:“鳥擇良木而栖,我們兄弟雖然官職卑微,但也知道天下大勢,願順勢而爲,爲自己和子孫求一富貴,林士弘和蕭銑注定成不了大事,遲早是殿下的盤中之菜,我們在杜伏威手下爲賊就已是錯誤,怎可一錯再錯?”
張铉點點頭,此人倒也坦誠,能說會道,說不定真能替自己做點事,他又笑問道:“你們家裏還有什麽人?”
“家裏還有妻兒和老母,不過不在老家,而在同安郡,我們兄弟在那裏買了土地和房宅。”
張铉笑道:“這樣吧!你們替我做件事,做成了,将來我封你們兄弟二人縣伯之爵,你們若想要富貴功名,惠及子孫,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呂平聽說能封縣伯,頓時大喜過望,連忙道:“我和兄長願意竭心盡力爲殿下效力!”
張铉點點頭,對他緩緩道:“你們二人可帶糧食和士兵前去投降林士弘,給我做一個卧底,明白我的意思嗎?”
呂平連忙單膝跪下,“卑職明白了,殿下可以我兄弟的妻兒老母爲人質,我們若有三心二意,天打雷劈!”
“沈将軍誇贊你們兄弟是聰明人,所以我才決定讓你們去做這件事,相信你們心裏有數,林士弘隻能讓你們一時富貴,我卻能讓你們子孫富貴,孰輕孰重,你們心中應該有杆秤。”
“我們心中如明鏡一樣。”
“很好,我封你們兄弟爲鷹揚郎将,賞黃金五百兩,事情若成功,我再封你們爵位。”
呂平大喜,跪下磕頭,“卑職謝殿下封賞!”
“去吧!到時候會自有人和你們兄弟二人聯系。”
呂平心中激動萬分,行一禮,跟随親兵退下去了,這時沈光低聲問道:“大帥覺得可行嗎?”
張铉微微一笑,“我覺得應該可行。”
他負手來到沙盤前,注視着沙盤上的鄱陽郡,林士弘控制了九江、鄱陽、豫章、宜春、臨川等贛水五郡,擁有十萬大軍,戰船數百艘,是除了他們隋軍之外的天下第二支水軍,絕不能等閑視之,尤其不能被唐朝所得。
隻是現在已是深秋,冬天很快将來臨,無論風向還是水流都不利于下遊的隋軍,隻能等明年開春再說了。
想到這,張铉回頭吩咐沈光道:“派人去把呂氏兄弟的妻兒老母都送去江都,嚴密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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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