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便是三國時代的許都一帶,這裏是和梁郡齊名的另一個中原大郡,這裏人口衆多,廣闊的平原一望無際,而且土地肥沃、灌溉便利, 是中原地區重要的産糧大郡。
另外這裏受亂匪影響較小,也沒有成爲戰場,社會生産力都幸運地保存下來,使得這裏的經濟十分繁榮。
這也是張铉堅持要占據颍川郡的重要原因,有了颍川郡,駐紮中原的軍隊就不用再從北方調糧。
張铉駐紮的官衙便是颍川郡郡衙, 颍川郡太守叫做庾聞古,年約四十餘歲, 相貌清瘦,十分精明能幹,他出身颍川望族,是前太史令庾質的族弟,開皇二十年科舉進士,十幾年來一直在颍川爲官,從縣令一直做到太守,當颍川太守至少已有五年,在颍川郡具有很深的人脈。
雖然王世充的軍隊并沒有占領颍川郡,但在政治上,庾聞古卻是向洛陽皇泰帝效忠,被皇泰帝封爲舞陽縣公。
實際上不光颍川郡,包括襄國郡、淯陽郡、南陽郡、汝南郡、淅陽郡等等,在天子楊廣死在江都後, 它們紛紛轉向洛陽效忠,這也是地理位置決定,它們不可能向遙遠的中都效忠。
但這場三國大戰後, 中原的局勢漸漸明朗,尤其張铉公布了他和王世充的劃界協議,這就意味着中原被一分爲二,颍川郡以東都屬于中都的管轄範圍。
清晨,庾聞古和郡丞韓複正式拜見了張铉,雖然他們早已熟悉,但這一次庾聞古和韓複是作爲下屬前來參拜大隋攝政王。
張铉請二人坐下,又令親兵上了茶,他笑着對二人道:“之前我接見了梁郡、東郡、東平郡等地的太守和郡丞,我都是告訴他們,中原當務之急一是要民心穩定,二是要恢複生産,對所有官員來說,恢複生産就是天大的事情,一切困難都會在民生的慢慢恢複中解決,這句話我對你們也要說一遍,希望你們能傳達到下面的每一個縣去。”
庾聞古和韓複對望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請殿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殿下的話原原本本傳達下去。”
“那就好!”
張铉笑着點點頭又道:“颍川郡可是人傑地靈,英才輩出,我在颍川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自己也感受到了,颍川縣最多的店鋪是賣文房四寶,最多的館舍便是學館,各大世家都在颍川縣辦學,春天時中都科舉,颍川郡也應該有不少人去吧!”
庾聞古連忙道:“回禀殿下,今年中都和長安的春闱很多士子都去了,事後我們有統計,一共去了五千四百人,其中長安去了兩千三百人,中都去了三千一百人,長安那邊考中六個,中都則考中八個,而且有上千人考進了兩地的太學,中都那邊略略多一點。”
“不簡單!不簡單!”張铉連聲贊道:“一共隻有百個名額,光颍川一郡就占了八個,果然名不虛傳。”
又說了幾句科舉之事,張铉又問:“目前颍川郡最大的困難是什麽?”
庾聞古憂心忡忡道:“困難倒是沒有,但我們很擔心。”
“擔心什麽?”張铉不解地問道。
“我們很擔心王世充。”
旁邊韓複補充道:“殿下和王世充劃了邊界,颍川郡便成了首當其沖之地,我們擔心假如有一天王世充和殿下翻臉,或許他想掠奪中原,他一定會首先想到颍川郡,殿下也很清楚王世充的爲人,當年在清河郡他實在太殘暴了,我們記憶猶新。”
張铉能理解他們的擔心,便安慰他們道:“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能明白,王世充将會一直面臨長安的巨大壓力,唐軍若想向東擴張,王世充這個坎他們繞不過去,在這種情況下,王世充隻能有求于我,可以說,他的生存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侵犯我們的土地,而且我把襄陽郡讓給了他,就是給他開一個向南發展的口子,讓他去南方和唐軍争奪荊襄。”
“殿下的意思是說,唐軍還要來?”
張铉點點頭,“一定會來,不過我估計他們從巴蜀東征的可能性更大,不太可能走上洛郡了。”
張铉的一番安慰讓二人的都松了口氣,他們又說了幾句,随即告辭了。
庾聞古和韓複剛走,等在門口的一名親兵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啓禀殿下,李将軍從襄國郡回來了。”
張铉連忙道:“快讓他來見我!”
不多時,張铉的親兵郎将李奉快步走進了房間,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将軍!”
“事情辦妥了嗎?”
“啓禀殿下,宇文成都将軍收下了戰馬,還給殿下一把寶劍,卑職帶回來了。”
在半個月前,宇文成都率軍在淯陽郡和唐軍進行了一場激戰,宇文成都被李世民擊敗,他的戰馬魔麟獸也不幸在戰場上中流矢陣亡,沒有了魔麟獸,其他普通戰馬承受不住宇文成都的體重和兵器重量,使他十分苦惱。
張铉聽說了這件事,便讓李奉将從宇文化及手中繳獲的另一匹戰馬送去給了宇文成都,天子楊廣收藏十幾匹寶馬良駒,全部被宇文化及所得,在宇文化及北逃時又被隋軍繳獲,張铉便将其中一匹頗像魔麟獸的寶馬送給了宇文成都,解了他最大的苦惱。
李奉簡單說了他把戰馬交給宇文成都的經過,又将一把黑色的短劍呈給了張铉,“啓禀大帥,就是這柄劍,宇文成都用它來謝大帥贈馬之恩!”
張铉當然認識這把黑色的短劍,是梁武帝蕭衍仿造魚腸劍而造,叫做勝盧,從勝邪和湛盧兩劍各取一字而得名,是蕭衍最心愛的佩劍之一,最後傳到陳後主手中。
陳朝被滅後,隋文帝楊堅把這柄劍和大量珠寶一起賞給了楊素,後來楊玄感造反,宇文述去抄了楊素的家,這柄劍又歸了宇文述,最後宇文述把它賞給了宇文成都,一直是宇文成都最心愛的佩劍,他居然把這柄劍送給了自己。
張铉抽出這把柄短劍,劍身呈黑色,黑黝黝的沒有一點光澤,張铉輕輕一揮劍向案上一盞銅燈劈去,隻聽‘咔!’的一聲,銅燈長頸竟被短劍整齊地劈爲兩段,當啷落在地上,果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張铉暗暗忖道:‘看來宇文成都明白自己贈他戰馬的深意。’
......
唐軍被迫撤退,最大的得益者卻是王世充,他被李世民連續擊敗,被逼到了角落裏,最後張铉的出手使他不戰而勝,重新占領了南陽、淯陽、淅陽、襄陽、襄國、淮安等六郡,使整個中原西部都成了王世充的地盤。
王世充一方面感激張铉出手,另一方面他也必須抱緊張铉的大腿,他很清楚,一旦唐軍再度東征,他王世充将首當其沖。
所以王世充很痛快地履行了之前和張铉達成的條件,從洛口倉劃出五十萬石糧食,同時将洛陽的兩萬匠戶遷去中都,這件事由洛陽相國段達和中都相國裴矩來完成。
另外出于對張铉的示好,王世充特地下令将準備棄官逃跑而被抓捕下獄的盧楚一家釋放,并禮送去中都。
不過有一件事卻讓王世充不太高興,那就是張铉送給了宇文成都一匹帝王之馬,那是前天子楊廣珍藏的十二匹大宛良駒之一。
雖然這隻是張铉和宇文成都個人交情,但這件事本身卻讓王世充感到很不舒服,他王世充尚沒有享受到帝王之馬,他手下大将倒先得到了,王世充覺得這對他準備禅讓帝位是一種不祥之兆。
當然,他還不敢對張铉不滿,便将這份不滿遷怒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如果宇文成都識相,應該把這匹帝王之馬獻給自己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