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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城就是今天遼甯丹東一帶,位于鴨祿江入海口附近,是控制高句麗中部以及遼東半島的重要城池, 戰略地位極其重要,高句麗軍隊想渡河北上站穩腳跟,首先就要拿下烏骨城,所以高句麗的軍營也在距離烏骨城不遠處的南岸支流薩水旁,大船航行在鴨祿江畔便可依稀看見數裏外高句麗軍隊的大營。
下午時分,張铉和一衆将領乘船來到鴨祿水視察, 兩千石的大船在烏骨水上緩緩而行,再行十裏便是鴨祿水了, 張铉扶着船舷, 注視着兩岸的密林,偶然可以看見一片片荒蕪的稻田和破敗的村莊。
“年年戰争使這裏很不安定,當地人陸續抛棄家園遷到浿水北岸去了,那裏的土地更加肥沃。”
房玄齡出現在張铉的身旁,他很清楚張铉的心思,又笑道:“下一步殿下就要向這邊移民了吧!”
張铉淡淡一笑,“移民是個長期賠本的生意,不僅不能收稅賦,早期還要提供耕牛和糧食補助,這種賠本生意至少要做二十年,等一代人在這裏生根落葉後,我們才能保持盈虧平衡,想從這裏賺錢是不可能了, 不過雖然是賠本生意,但還是必須要做。”
“殿下很看重交通,也是爲了移民?”
“不僅僅爲了移民!”
張铉笑道:“交通是我們控制高句麗的關鍵, 當年秦國爲了抗擊匈奴而特地修建了秦直道, 如果沒有這條直道,漢朝也不能最後戰勝匈奴,遼東也是一樣,要想真正控制住遼東,而不是設立羁絆州之類,那麽交通必須跟上,交通越強大,朝廷的控制力也就越強,先帝修建大運河的本意就在于此,不僅有利于朝廷控制南方,也有利于消融幾百年南北對峙産生的隔閡,遼東不存在南北對峙,而是存在回歸和控制。”
房玄齡笑道:“關于控制遼東的問題我和李靖以及來老将軍聊過,我們都認爲水陸并行才是最佳手段,從遼東半島到東萊郡也才兩天航程,來老将軍尤其盛贊橫洋舟,如果橫洋舟能轉爲民用,不僅運載量大,海運安全問題也可以解決了,可以在遼東和河北之間形成一條固定線路,就像渡船一樣,每天都有一艘橫洋舟出發,對于遼東和河北之間的往來将大有益處。”
張铉暗暗點頭,雖然來護兒想到的是渡船辦法,但實際上這就是固定航班了,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要橫洋舟來做渡船,還要等幾年了,橫洋舟耗費的資源太大,目前他們還承擔不起,至少等天下統一才能考慮,十年内還是要以陸路爲主。
張铉在想着如何強化遼東的交通,他這兩天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旁邊房玄齡卻小心翼翼試探着問道:“殿下上午和李恺談話時說倒他父親将很快不再擔任工部侍郎一職,微臣感覺這句話似乎意味深長。”
張铉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玄齡想到了什麽?不妨坦率一點。”
這個話題别人或許不敢說,但房玄齡和張铉呆的時間很長,他很了解這位年輕的主公,絕不是那種喜怒無常之人,而是内心寬厚且有理智,自己确實可以和他坦誠相待。
“微臣在想,殿下是不是準備升李春爲工部尚書?”
兩人對話的關鍵不在于李春,也不在于工部尚書,而是在于現任工部尚書崔煥,确切說是指崔煥背後的河北士族集團,張铉知道房玄齡已經了解自己的想法了,便笑了笑道:“這件事隻是初步想法,還沒有什麽決定性的東西,現在聊也沒有什麽意義。”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房玄齡,暫時别談此事,房玄齡立刻知趣地閉了嘴,但他心裏明白,如果河北士族集體再不知收斂,恐怕就要大難臨頭了。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跑來禀報,“啓禀大帥,前面來了一條船,船上有從中都過來的使者,特地來拜見大帥。”
張铉一怔,快走走到船頭,隻見前面一艘千石戰船上站着一人,約四十餘歲,方面大耳,青衣長袍,頭戴紗帽,正是鴻胪寺卿崔君肅,崔君肅也看見了張铉,連忙躬身行禮:“微臣參見殿下!”
張铉呵呵一笑,“難爲崔使君這麽遠跑來,辛苦了。”
張铉讓人将崔君肅接上船,來到内艙坐下,又令親兵上了茶,崔君肅笑道:“确實不容易,先從中都坐船到幽州,再出關到柳城郡,結果楊太守說将軍已經去了高句麗,微臣便再坐船到卑奢城,轉到鴨祿水,路上足足走了半個月才找到殿下。”
“崔使君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向殿下彙報。”旁邊房玄齡笑道。
“正是!”
崔君肅笑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先說一說滏口陉和井陉的情況,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張铉問道。
這是張铉最關注的問題,他在圍困燕城時得到消息,三萬唐軍偷襲滏口陉,多虧尉遲恭率軍及時趕到救援,滏口陉才沒有失守,但後續的情況他卻不知道了,這讓張铉十分擔心,爲此,他特地命令裴行俨率兩萬騎兵返回河北,這次征伐高句麗,他隻帶了一萬騎兵。
崔君肅想了想道:”微臣臨走前,兵部李尚書專門提到了此事,唐軍最終沒有能攻下壺關,撤軍回太原了,目前不僅是滏口陉還是井陉,太行八陉都加強了防禦,兵部爲此再次募兵兩萬,全部分配到八陉去加強防守。”
說完,崔君肅取出一份兵部尚書李景的奏卷,呈給張铉,張铉看了一遍,基本上和崔君肅說的一樣,隻是細節要豐富得多,他放下卷軸又笑問道:“還有别的奏卷嗎?”
“有很多!”
崔君肅讓士兵擡進一隻大木箱,打開箱蓋笑道:“這裏面有五十三份奏卷,都是各部寺的重要大事,内史省和門下省都已審過,請殿下過目。”
張铉大緻翻看了片刻,對士兵道:“先送給杜參軍,請他整理一下。”
士兵又将木箱擡了出去,張铉又問道:“瓦崗軍那邊情況怎麽樣?還有洛陽的情況,都簡單說一說。”
“瓦崗軍和宇文化及的軍隊還在徐州一帶激戰,打了幾個月了,聽說雙方均損失慘重,而且雙方都沒有了退路,任何一方退卻都是滅頂之災。”
“那洛陽呢?”張铉又追問道。
“洛陽現在是王世充一手遮天,皇泰帝已經被架空,盧楚寫信來說,王世充篡位已是遲早之事。”
“盧楚和我們有聯系?”張铉連忙問道。
崔君肅點點頭,“盧楚說在洛陽早不保夕,想來投靠我們,因爲殿下不在,所以兩位相國征得太後同意後答應他了,先保留他的散官,具體職官等殿下決定。”
張铉笑道:“看來我不在中都還真不行,很多事情都決策不了。”
“正是如此,微臣此來也是受百官委托,希望殿下能回中都,不用親征高句麗。”
“這個我明白,高句麗戰役也不會拖得太長,我會在趕在中元節之前結束戰争。”
這時,崔君肅又取出一份文書,呈給張铉,“這是百濟和新羅聯合寫給殿下的國書,他們派使者送去了中都,微臣特地前來送給殿下。”
張铉心中暗暗冷笑一聲,接過了國書,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當初第三次高句麗戰役到最後關頭時,新羅便派使者去見了楊廣,現在局勢對高句麗不利,唇亡齒寒,新羅和百濟又豈會袖手旁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