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大軍對柳城的猛烈進入了第五天,契丹大軍遭到了隋軍的頑強抵抗,累計傷亡已過萬,城池依舊巍然不動。
但守城軍隊也付出了死傷近四千人的代價,主要是民團士兵死傷慘重, 第三天時,奚族軍隊一度攻上城,又被隋軍拼死擊潰下去,就在那場生死大戰中,民團死傷兩千人,那是隋軍傷亡最慘重的一次。
在前幾天的戰争中, 主要是奚人爲主力, 這也是契丹軍的一貫傳統, 任何戰争都是讓附屬于自己的奚族士兵先去拼命,消耗敵人的生力軍,然後契丹主力再登場。
清晨,奚人酋長蘇支便怒氣沖沖找到了大賀咄羅,十分不滿道:“我聽得一個消息,可汗今天還是要奚人爲先鋒,我們已經陣亡六千人,傷四餘千人,傷亡超過萬人,難道可汗是要我們戰死到最後一人爲止嗎?”
大賀咄羅正在披挂盔甲,他戴上頭盔不慌不忙道:“情況怎樣我心裏有數,奚人戰鬥力尚存,就此罷手并不現實,不過今明兩天奚人不用出戰,好好休養, 醫治傷兵, 等過兩天我們聯合一起出戰。”
蘇支當然知道契丹人不會就此放過自己, 但他得到承諾, 今明兩天不用出戰,蘇支也稍稍松口氣,他的士兵實在太疲憊了。”
“多謝可汗安排!”
蘇支行一禮便轉身走了,大賀咄羅穿好盔甲走出大帳令道:“讓安魯和孫敖曹來見我!”
不多時,安魯和孫敖曹騎馬飛奔而來,兩人翻身下馬,走到大賀咄羅面前躬身道:“請可汗吩咐!”
“今天兩位都督可各出一萬軍隊攻城,還是南城,孫都督在左側,安都督負責右側,先登上城頭者賞羊十萬頭!”
“遵令!”
兩人行一禮分頭去了,這時,大賀咄羅的幼子大賀有沉聲道:“父汗,我也願率三千軍攻城,請父汗準許!”
大賀咄羅明白兒子的意思,他要替自己争口氣,雖然舍不得,但大賀咄羅還是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把自己的金盔戴在他頭上,注視着兒子的眼睛道:“不要讓我丢臉,但也不能冒險!”
“孩兒不會讓父汗蒙羞!”
大賀有翻身上馬,向後方軍營疾奔而去,大賀咄羅望着兒子背影走遠,心中着實有點擔憂,他也翻身上馬,用戰刀一指城牆,“擊鼓攻城!”
‘咚!咚!咚!’
契丹大軍的進攻鼓聲再次敲響,在數萬契丹大軍的喊殺聲中,左右都督孫敖曹和安魯各的一萬大軍向城池掩殺而去,大賀有也派三千士兵加入到進攻隊伍中,變成了兩萬三千軍隊進攻柳城,這一次不像前幾天奚人隻有攻城梯,所有的重型攻城武器都悉數上陣。
雲梯、巢車、投石機混雜在大軍中,兩萬大軍密集如蟻群,浩浩蕩蕩,鋪滿了柳城南面的田野。
前兩天隋軍用投石機投撒出了大量的蒺藜刺,使攻城士兵不勝煩擾,但經過幾天的較量,契丹軍也變聰明了,他們用木闆鋪路,鋪出幾十條木闆路,使契丹大軍躲過地上的暗殺,但他們卻躲不過頭頂的巨石陣。
一百多塊巨石呼嘯着從天而降,在契丹人群中翻滾,血肉橫飛,慘叫聲響徹原野,一輛巢車被巨石集中,巢車在空中開花,巨木亂飛,屍體騰空,巢車轟然散架,又一架雲梯被擊中,梯子砸斷,木台被洞穿,兩隻木輪脫落,雲梯巨大的身子一歪,趴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接二連三的巨石砸進人群中,凄厲的慘叫聲不斷傳來,巨大的恐懼使契丹軍士氣下降,又有不少契丹兵調頭要跑,大賀咄羅早有準備,他令長子大賀摩會率三千士兵執刀在後面壓陣,近百名逃出大陣的契丹士兵被砍翻在地。
契丹軍無奈,隻得硬着頭皮向前沖鋒,随着契丹大軍向前推進,雙方的弓箭戰爆發了,一萬隋軍在城牆垛口兩邊向下放箭,柳城城牆上有射箭口,可以用城垛爲掩護,而床弩則在後面以仰角射箭,契丹軍則以人數密集而占優勢,雙方箭如密雨,在天空織成一片黑色的箭網,契丹傷亡慘重,而隋軍也出現了不小的傷亡,不斷有人慘叫着中箭。
在密集的箭雨中,契丹大軍開始渡過護城河向城牆靠近,護城河沒有水,隻是一條深一丈,寬兩丈的大型壕溝,裏面布滿了尖樁,但此時尖樁上插滿了奚人士兵的屍體,各種姿态猙獰,慘不忍睹。
契丹大軍早已對陣亡的士兵麻木了,他們搭上長達三丈的木闆,使護城河失去了防禦作用。
這時,幾十座大型攻城雲梯和巢車轟隆隆開到,一輛巢車上滿載着五十名契丹士兵,人人手執長矛和盾牌,下面還跟着兩百餘人,一齊向上射箭。
巢車慢慢靠近城牆,離城牆不足五十步了,這時,隋軍的四十架石砲開始發揮威力,石砲實際上就是一種超大型的床弩,石砲體長一丈,弓臂長一丈五,用牛筋或者麻繩做弓弦,安置在專門鐵基之上,由十名民團士兵操縱,用絞盤上弦。
石砲發射一種打磨光滑的石彈,重約五十斤,射程可達五十步到七十步,有專門的士兵負責測距瞄準。
“來了!來了!”
一名校尉指着一輛慢慢靠近的巢車大吼:“上弦瞄準!”
八名士兵像推磨一般推動長長的絞盤杆,巨大的弓弦被吱吱嘎嘎拉開了,扣在弦鈎上,一名士兵将一顆石彈喂進了射槽,校尉同時也是瞄準手,他趴在弓弩上,緊盯着望山,大喊:“擡高一分!”
石砲後面的地上畫有刻度,士兵們将石砲略略擡高了一點。
“好!”校尉大喊一聲。
他從石砲上一躍跳下,又盯着巢車看了片刻,大吼一聲,“發射!”
兩名士兵猛地拔出弦鈎,隻聽‘咔!’一聲巨響,一顆石彈從射槽内強勁飛出,向五十步外的巢車呼嘯着射去。
‘轟!’地一聲巨響,巢車被石彈擊中,一根柱梁斷裂,巢車劇烈晃動一下,綁縛在巢車主梁上的皮帶驟然松開,巢車瞬間傾斜坍塌,五十名士兵慘叫着摔了下去。
城頭上的隋軍士兵歡呼起來,這時,又有一輛巢車靠近城牆,爲首站着一名年輕的契丹小将,手執長槍盾牌。
此人正是大賀咄羅最疼愛的幼子大賀有,他年僅十六歲,但長得十分彪悍,孔武有力,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不懼危險,心中隻有對勝利和榮耀的渴望。
他一心想立下首功,竟偷偷上了一輛巢車,他頭戴金盔,巢車内的士兵都認識他,紛紛想拉他進車内,卻被他反手刺死幾人,吓得士兵們不敢再招惹這個兇殘的少酋長。
這時,在眺望塔上指揮守城的楊善會發現了這輛巢車,也看見頭戴金盔的大賀有,他心中暗暗驚訝,猜到這名少年将軍必然身份不同尋常,他當即喝令道:“讓段将軍用鐵箭射之!”
士兵立刻奔去通知段先達,段先達立刻調來三十部床弩,下令床弩換上了特殊的鐵箭,鐵箭長兩尺四寸,射程達三百步,力量強大,百步内可裂金穿石,三十部床弩同時對準了這部巢車,這時,段先達大喊一聲,“給我射!”
三十支鐵箭一起向巢車内的敵軍射去,去勢兇猛,大賀有大吃一驚,急舉盾牌相迎,隻見一片破裂聲和慘叫聲,大賀有的盾牌被擊得粉碎,四支鐵箭同時射穿了他的胸膛,賀有他當場慘死。
同時陣亡的還有十幾名士兵,巢車的皮帶也被鐵箭射穿,巢車頓時支離破碎,轟然坍塌,将大賀有的屍體壓在巢車之下。
隋軍的石砲和床弩雖然威力強大,但并不能摧毀所有的雲梯和巢車,三輛巢車終于抵上城牆,鐵闆落下砸在城頭上,碎石亂飛,鐵闆背後,五十名契丹士兵執矛從巢車内沖出,百名隋軍從兩邊殺上,和敵軍鏖戰一處。
巢車雖然容易被擊毀,可它一旦靠牆,就會變得十分可怕,它實際上就是一種封閉的登城梯,源源不斷的契丹士兵從巢車内沖出,殺向城頭。
又連續有七八架雲梯搭上城頭,契丹士兵攀着雲梯兵瘋狂沖上,數百名隋軍士兵揮動戰刀和長矛與沖上來的敵軍拼殺,馬牆上,數十名隋軍士兵端弩從背後射擊樓梯上的契丹士兵,強勁的弩箭射穿了木盾牌,不斷有契丹士兵慘叫着跌下城去。
戰鬥漸漸變得血腥慘烈起來,随着越來越多的契丹士兵殺上城頭,形勢對隋軍極其不利,民團士兵甚至送飯的婦女也沖上去和敵軍厮殺了,局面驟然間變成萬分危急。
但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