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縣雖然是一座大城,但随着這幾年人口迅速增加,從最初的二十萬人增加到三十五萬餘人,尤其年初從中原逃來的富戶紛紛在益都縣安家,尋求安全庇護, 使得城内部土地日益稀少,張铉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府宅安置蕭後,最後隻得将蕭後和數十名宮女暫時安置在自己府中。
這次從宇文化及手中接收來的一千餘名宮女宦官張铉已将她們遣返回家,實在無家可歸的六七百名宮女,便将她們嫁給了跟随自己多年尚未娶妻的将士,既解決了将士們的婚姻問題, 也給這些宮女找到了各自的歸宿, 也算是皆大歡喜之事。
這段時間盧清一直在忙碌此事,雖然也有官員專門負責此事, 但盧清卻不肯将她們草草嫁掉,她要大緻了解這些将士的家庭、籍貫、年齡狀況等等,盡量按地域進行婚配,然後将他們名字做成名簽,給宮女們自己抽簽決定她們各自的未來丈夫。
盧清由于又有了身孕,不能過于勞累,便動員全家一起幫忙,這段時間張铉的家眷都十分忙碌。
盧清在楊廣在世時便已被正式冊封爲齊王妃,其他幾名姐妹則被蕭後冊封爲良娣,蕭後同時加封她們爲夫人,這便是蕭後的處事之道,她需要盧清的關照,當然要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先表示一下心意。
這天上午, 盧清正坐在房間裏和武娘喝茶說話, 武娘在不幸小産後終于又懷上了身孕, 時間上比盧清還早了近一個月,這一次她小心保養,不敢有半點大意, 或許是有了希望的緣故,武娘的心情也一洗去年的陰霾,又漸漸恢複了她開朗明快的性格。
“大姐,我聽說我們可能要搬家,去很遠的地方,是真的嗎?”武娘憂心忡忡問道。
盧清喝了口茶笑道:“确實是要搬家,将軍以前就給我們說過,我們可能會搬去魏郡,不過現在還隻是初步考慮階段,我想至少要準備半年多時間,但就算搬家你也别擔心,我們肯定是坐大船去,一路都會很平穩,不會車馬勞頓。”
“哎!在北海郡住了那麽多年,也漸漸習慣了,一下子搬去魏郡,我還真怕不适應。”
“還好吧!北海郡這邊靠海,稍微有點潮濕,魏郡那邊就好得多,隻是冬天會略有點冷,不過在房間裏生活也不覺得,說老實話,我從小在涿郡長大,真不習慣海邊的生活,我就盼着搬家。”
說到這,盧清抿嘴一笑,“恐怕讓你失望了。”
武娘笑了笑,“也沒有失望,其實我也不喜歡海邊的生活,隻是剛來時有點新鮮感,現在我隻是擔心孩子,不過既然是坐大船去,那問題不大,說起來也好笑,從前我天南地北到處跑,一個地方連三天也待不住,現在我就怕折騰,這幾年整個人都懶透了。”
“你不是變懶,而是有歸宿了,女人嘛!誰不想安安定定地過日子呢?”
兩人正說着話,一名侍女在門口禀報道:“啓禀王妃,太後派人來請,說有事情和王妃商議。”
盧清點點頭,“我馬上就過去。”
她起身對武娘笑道:“回頭我再和你聊,先看看太後有什麽事。”
蕭後母女目前就住在張铉府宅的東院,還有精神抑郁的淑妃,有二十幾名宮女跟她們住在一起,又有專門的女侍衛保護,蕭後身邊的宮女共有百餘人,另有幾十名宦官,東院住不下,盧清便在附近給她們專門租了幾處民房安置,隻能等以後搬去魏郡後再接回來。
盧清在幾名侍女的簇擁下剛走到東院,便看見了坐在亭子裏看書的楊吉兒,盧清尤其喜歡楊吉兒,同時對她也一直懷有幾分感激之情,當初若不是楊吉兒仗義将她從盧府接走,恐怕她也沒有今天了。
“吉兒!”
盧清笑着向楊吉兒招了招手,楊吉兒看見了盧清,連忙放下書快步走過來,“清姐姐這幾天怎麽不過來了?”
“在忙着當媒人呢!”
盧清笑着挽住她的手,“你也不過來幫幫我。”
“我倒是很想去,就是母後不答應,說不讓我麻煩你們。”
“怎麽是麻煩呢?這樣吧!我來給你母後說說,一個人在這裏多悶,和我們在一起豈不是很開心。”
“就是!清姐姐一定要說服母後,我都快要悶死了。”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便來到後堂,有宮女看見盧清走來,連忙禀報:“太後,王妃來了。”
“快請她進來!”
盧清牽着楊吉兒的手走進了内堂,她經常來探望蕭後,彼此已經很熟悉了,也沒有那麽多禮儀,盧清施了個萬福笑道:“太後安好?”
蕭後連忙拉着盧清坐下,關切地問道:“胎兒感覺如何?”
盧清輕輕摸了摸小腹,微微一笑,“還好,感覺小家夥活蹦亂跳的,估計又是個小郎君。”
蕭後知道盧清一心想要個女兒,便笑着安慰她道:“現在才四個月,哪裏就看出來是小郎還是小娘,再說,當年我懷蘭陵公主時,也是在肚子裏動靜很大,我也以爲又是個小王子,結果生出來是個小公主,所以在肚子調皮的未必是小郎,小娘的可能更大一點。”
“我但願是個小娘。”
蕭後這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裴相國托宮女來帶話,說和一些大臣想來拜見我,我這裏确實不太方便待客,所以想和王妃商議一下,能不能讓我借用一下貴府外堂。”
“原來是這件事,太後盡管用,不用與我商量,說起來是我們沒有準備充分,太後竟連一處待客之地都沒有,真的很抱歉!”
“這沒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内心甯靜,雖然地方小了一點,但再也不用擔心受怕了,我說起來我還是要感激齊王,當然更感激王妃。”
盧清笑了笑,“不知裴相國他們幾時來拜訪太後?”
“就在今天下午。”
“好吧!我去稍微收拾一下,到時太後隻管過去就行了。”
“多謝王妃,另外王妃能否陪同我接見?”
“這個.如果太後需要,盧清自當從命!”
盧清又提及讓楊吉兒幫忙之事,蕭太後一口答應,盧清便起身告辭而去,蕭後一直将她送下堂,望着盧清走遠,蕭後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她其實也不是沒有地方待客,大臣可以走東院門,然後可以在院子空地上搭一座客帳,但蕭後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擅自接見大臣,就算不得已接見,她也要帶上盧清,以免張铉心中對自己生出猜忌,那就麻煩大了。
下午,裴矩和兩名重臣來到了齊王府,雖然裴矩希望蘇威能一起前來面見太後,但蘇威還是婉拒了他的要求。
這也是裴矩和蘇威的不同之處,包括他們的個性和做事風格,裴矩張揚,蘇威低調,裴矩喜歡結盟拉派,幫人時動用資源,但報複時也不擇手段,蘇威表面上和誰都處得來,典型老好人,但他卻有自己的原則,在原則上絕不讓步。
所以在官員地位問題上,兩人的表現就截然不同,裴矩積極活動,把問題處理在前面,他希望張铉能采納自己的意見,蘇威卻主張等待張铉的決定,等張铉決定了他則去執行。
和裴矩一起來拜訪蕭後的大臣是原大理寺卿鄭善果和國子監祭酒盧倬,這兩人一個是中原士族領袖,一個是河北士族領袖,盧倬同時也是齊王妃之父,他們都代表着各自一派的利益。
一名老宦官将二人領到了大堂,大堂上擺着一家巨大的屏風,一般太後召見大臣都有簾幔相隔,但張铉府中沒有簾幔,所以隻能臨時用屏風來替代。
但老宦官已經悄悄告訴他們,齊王妃也在一旁坐陪,提醒他們不要失了禮數。
三人走進大堂跪下,裴矩高聲道:“臣裴矩、鄭善果、盧倬拜見太後,拜見齊王妃!”
蕭後坐在屏風正中,而盧清則側坐在一旁,她隻是相陪,并不參與接見。
蕭後柔聲道:“三位重臣不必多禮,請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