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深夜來訪的客人被帶進了内宅靜室内,和幾個月前相比,陸嗣儉變得白胖了不少,又恢複了他仙風道骨般的風采。
陸嗣儉半躺在軟榻上, 兩名美貌丫鬟正給他捶着腿,這時,女管家将來人帶進了房間,來人躬身行一禮,“小侄參見陸世叔!”
“是小猴兒啊!你父親讓你來送信嗎?”
“正是!”
年輕男子名将蔣玉,是趙郡豪族蔣長嗣的次子,他奉父親之令特來送信, 蔣玉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給陸嗣儉, 陸嗣儉接過信看了一遍,他忽然坐了起來,擺擺手,“你們都下去!”
兩名丫鬟退了下去,陸嗣儉這才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蔣玉,“消息可确切?”
“我父親說消息确切,其中一名看守曾是我們蔣家的家将,正是他透露出的消息。”
“我知道了,回去告訴你父親,事成之後,我一定會給張铉上報他的功勞。”
“多謝世叔!”
蔣玉行一禮便退下去了,陸嗣儉又沉思了片刻,便起身走出房門令道:“我要去安陽縣, 立刻準備馬車!”
天剛亮, 一封緊急鷹信便抵達了清河郡,張铉接到了魏郡送來的急信, 張铉随即下達了命令,一隊三百人的斥候精銳騎兵一路向北奔馳而去,兩天後,這支隋軍斥候騎兵抵達了鼓城縣。
鼓城縣位于趙郡和博陵郡的交界處,這裏四周都是山區,被群山包圍,使縣城顯得十分偏僻,縣城人口不多,隻有千餘戶,大多以耕田爲生,雖然日子過了很清貧,但居民們都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悠閑而平靜的日子。
在縣城西北有座不大的寺院,叫做重恩寺,興建于佛教興盛的南北朝時期,常年有駐寺僧人三十幾人,承受着鼓城縣居民供奉的香火。
但這兩個月,寺院卻大門緊閉,大門外貼着告示,寺院正在修繕屋舍,暫不接受香火。
隋軍騎兵在下午時分抵達了鼓城縣,他們沒有驚動居民,而是藏身在一片密林中,等待着夜幕降臨。
隋軍騎兵由一名校尉率領,校尉名叫宋仁傑,三十五六歲左右,關中馮翊郡人,出身貧寒,也是一名有着十幾年經驗的老斥候士兵,參加過隋朝和突厥以及吐谷渾的戰争,在高句麗戰場上投靠了張铉,短短幾年時間便從一名火長積功升到了校尉。
這次宋仁傑是奉命前來鼓城縣奪取窦建德的妻兒,根據安陽縣發來的情報,窦建德妻兒目前就被藏匿在鼓城縣的重恩寺内。
一更時分,兩名前去重恩寺斥候返回了樹林,他們帶回一名住在寺院外負責種菜的老和尚。
兩名斥候向宋仁傑禀報道:“在寺院東院确實有一處嚴密看守之地,我們看見十幾名士兵守在大門外,牆頭也布置了暗哨,我們不敢打草驚蛇,具體情況校尉可詢問這名僧人。”
老和尚膽小怕事,在宋仁傑淩厲的目光下吓得戰戰兢兢,宋仁傑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道:“我們隻想了解寺院裏被關押人的情況,隻要你老實回答,我們就不會傷害你,當然,如果敢隐瞞欺騙,一旦導緻我們受損失,那麽你也活不成。”
“不敢!不敢!”老和尚吓得連連擺手。
宋仁傑點點頭道:“那我問你,寺院囚禁了幾人?有多少看守?”
“回禀将軍,我也隻是聽住持說過一點,寺院裏囚禁了兩人,是一對母子,是什麽人我們都不知道,隻知道是兩個半月前送來,大約有三十多名士兵看守,我們寺院也被迫關閉大門,好像還要半個月才離去。”
宋仁傑已經能肯定,關押之人應該就是窦建德的妻兒,情報上說渤海會每隔三個月換一個地方,和老和尚的闡述完全吻合。
他想了想又問道:“看守是否會在寺院外巡哨,我是說晚上。”
老和尚連忙搖頭,“他們從不出大門一步,每隔十天會有幾輛牛車給他們送來糧食和日常生活用品,而且他們也不擾亂寺院,整天就把自己關在東院,如果将軍要去救人,我建議将軍直接從外圍破牆而入。”
雖然老和尚是帶有私心,不希望隋軍毀壞寺院,但他的建議确實也有道理,直接破牆而入是最好的辦法,要用這個辦法宋仁傑必須了解窦建德妻兒被關押的具體位置。
“寺院僧人除了住持外,還有誰去過東院?”
老和尚搖搖頭,“除了住持,他們也不會讓别人進去。”
宋仁傑之所以被派來執行這個任務,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性格穩重,思慮周密,絕不會倉促魯莽行事。
宋仁傑沉思片刻,決定先和寺院住持建立聯系,得到準确的情報後再行動,而這名老和尚可以先送回去,以免打草驚蛇,但同時要派人監視住他。
想到這,他對幾名得力手下囑咐了幾句。
次日中午,斥候們終于從寺院住持那裏搞到了東院的布局圖,一塊大石前,宋仁傑指着布局圖在給幾名旅帥部署任務。
“關押目标的屋子位于正東,用青石重修砌成,估計地面也鋪着青石,直接打地洞進去救人顯然不現實,但可以打地洞到屋子側面,這裏土質很适合挖洞,這就是上天在助我們成功,天一黑就立刻行動。”
衆人齊聲答應,他們很快便制定了一個完善的救人方案。
夜幕再次降臨,二十名黑影悄悄摸到東院高牆外,借助荒草的掩護,他們開始迅速挖掘地洞,他們必須在次日天亮前挖出這條地道,挖地道的目的是爲了保護窦建德妻兒,一旦建立了有效保護,那麽以三百精銳騎兵對付三十幾名守衛簡直就易如反掌了。
二十名士兵的密切配合下,挖掘進展非常順利,四更時分,他們挖通了地道,地道出口位于關押石屋的側面,在一堆麥杆之下。
一名士兵觀察了片刻,回來對宋仁傑禀報道:“啓禀校尉,石屋外有六名看守,其餘看守都住在對面一排屋舍内,但石屋窗戶被布簾遮住,看不清裏面的情形,不知道屋内是否有看守?”
宋仁傑沉思片刻,這畢竟是窦建德的妻兒,不是一般的囚犯,應該軟禁的可能性最大,屋裏應該條件不錯,而且不會有看守。
他看了看天色,已經五更時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立刻對準備突擊的十幾名手下道:“出手要快,要狠辣,不能有一點猶豫,一旦開始行動,我在外面就同時行動了。”
“請校尉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
十八名手下答應一聲,立刻鑽進了地洞,一共有六名看守,那就是三人對付一人。
石屋前,六名看守正懶精無神地靠坐在牆邊打盹,窦建德的妻兒成爲渤海會的人質已經快四年了,爲了防止窦建德搶人,從兩年前開始,渤海會每三個月将人質轉移一次,同時這也是渤海會的最高機密,直接由會主高烈負責,連高慧也不知道。
一共五十名看守,都是渤海會挑選出來之人,個個忠心耿耿,但再嚴密的措施也會有縫隙,這次情報洩露就是由其中一名看守将藏匿地點給了他的原主人,最後通過陸嗣儉透露給了隋軍。
十八名隋軍士兵已經從地洞裏出來,匍匐在地上,距離他們目标隻有七八步遠,就在這時,其中一名看守站起身,似乎準備去小便。
就在他剛起身的瞬間,十八名士兵同時射出了勁弩,沒有任何準備,十八支淬毒弩箭同時射穿了六名看守士兵的頭顱,六名看守士兵一起倒地,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
十八名士兵同時一躍而起,向石屋撲去,一腳踢開了屋門,沖了進去,與此同時,一支響弩向牆外射去,這時動手的信号,牆外百名士兵抱着巨木向高牆撞去。
所有事情都發生在兔起鹘落之間,就在隋軍破門而入的同時,躲在高牆上的暗哨發現了異常,立刻大喊大叫起來,刺耳的木鼓聲驟然響起,數十名看守士兵從對面屋子裏沖了出來。
這時,隻聽一聲巨響,“轟隆!”塵土飛揚,高牆被撞開一個大洞,隻見一隊隋軍騎兵從塵土中出現了,他們呐喊着向對面的看守士兵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