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派軍隊控制了兩艘橫洋舟,但張铉并沒有将大船帶回江都,這兩艘大船他是準備送去北海郡,而并非加入江都隋軍的戰船隊。
就在張铉剛剛返回江都官衙,一名士兵在屋外禀報, “啓禀将軍,富國商行東主求見!”
富國商行是江都三大商行之一,下面擁有上百家店鋪和兩支船隊,通過這次尋找橫洋舟,張铉終于知道這家商行的背景就是江南會,既然是商行東主找自己, 不用說, 這個所謂的東主一定也是江南會的重要人物。
“讓他進來!”
不多時, 兩名士兵将這個富國商行的東主帶進了官房,出乎張铉的意料,這個東主赫然正是沈堅。
“原來是沈先生!”
張铉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江都真的有吸引力,沈先生居然徘徊至今,還沒有離去。”
沈堅臉上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焦慮,那兩艘橫洋舟準備明天就駛向廬江郡,接孟海公的餘部渡江,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被張铉扣住了,沈堅心中又是擔心,又是焦急,他擔心張铉已經發現江南會接納孟海公的企圖,而焦急是計劃被意外打斷,他暫時還沒有備用計劃, 這會誤了大事。
盡管心中焦急,但沈堅還是按耐住自己的沖動,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拱手道:“今天是懇求将軍高擡貴手,給富國商行一條生路。”
“是嗎?我倒要洗耳恭聽!”
張铉一擺手,“請坐吧!”
沈堅坐了下來,欠身道:“是關于那兩艘大船,我們用三百兩黃金從江陽縣手中買回來,準備修繕後用來運輸大宗貨物,不知哪裏出現纰漏,船隻竟被軍隊扣押,望将軍能指點我們一條明路。”
張铉淡淡一笑,“那兩艘船是當年隋軍攻打高句麗的後勤戰船,暫時寄存在江陽縣,并不屬于江陽縣官府,江陽縣無權賣它。”
“可是那兩艘船在江陽縣已經停泊了三年,破舊失修,根本無人認領,我們才把它們買下來,又耗費大錢重修修繕,眼看恢複原狀,将軍卻一把奪取,這也未免太.太不講道理了吧!”
張铉臉一沉,“江南運河根本不能行使這兩艘船,你們買它們有什麽用?而且這是軍船,江南會還嫌不夠嚣張嗎?”
沈堅聽出了張铉的話中之話,意識到自己将引火燒身,趕緊撇清關系,“實不瞞将軍,這兩艘船我們是準備轉賣,是有人托我們買下修繕,我們是商人,隻是爲了賺錢,沒有别的企圖。”
“是嗎?”
張铉冷笑一聲,“不知何人想買那兩艘大船?沈東主能否相告?”
“這個.”沈堅猶豫一下道:“是嶽陽郡那邊的一個客商,他們想在長江上運河,具體是誰,恕我不能相告。”
張铉心念急轉,他忽然笑道:“不會是羅縣那邊的客人吧!”
沈堅臉色大變,他不知道張铉怎麽會猜到,難道是有人洩密了嗎?不可能,這件事除自己之外,無人知曉,那張铉怎麽會知道?
張铉猜到是蕭銑想買這兩艘大船,畢竟蕭銑在沿江地區野心勃勃擴軍,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是必不可少,這兩艘巨無霸戰船不僅張铉看中,蕭銑也同樣看中,他不想暴露自己,便想通過富國商行來購買,隻是蕭銑是否知道富國商行的背景,這一點張铉就猜不到了。
沈堅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他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但張铉也不需要他回答了,張铉站起身,冷冷道:“我可以明确告訴沈先生,那兩艘大船已經編入我的水軍,不可能再退還給你們,富國商行可以去向江陽縣讨回船金,這件事就此作罷,沈先生請吧!”
沈堅心中萬分沮喪,他最終要不回那兩艘大船,當然他也不可能去找江陽縣要錢,隻能自認損失,不過有一點他略微慶幸,張铉似乎并不知道孟海公餘部之事,想來想去,他隻能利用商行的商船隊去接孟海公過江,這是唯一的辦法。
沈堅無奈,隻得起身告辭,張铉開始考慮如何将這兩艘大船送去北海郡,大船當然是走海路,從沿海北上青州,隻是能不能找到當年修建這種大船的船匠。
這時張铉猛地想起一事,急令親兵道:“速去把剛才的富國商行的東主追回來!”
他剛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既然沈堅能将破舊的大船修繕一新,那麽他手中必然有當年造船的船匠,甚至還會有圖紙,這種橫洋舟可不就是在江甯建造的嗎?而江甯又是江南會的老巢。
片刻,親兵跑了回來,“将軍,我們晚了一步,他的馬車已經走了。”
張铉當即道:“給我備馬,我要去富國商行!”
富國商行位于江都南市,但并不在市場内,而是南市旁邊緊靠漕河的一座大宅,這座宅子占地約有十畝,由一座主樓和十座倉庫組成,後門有一座碼頭,各種物資可以直接上船運往各地。
沈堅回到商行,正提筆給蕭銑寫一封緻歉信,給他說清楚這兩艘船得而複失的原因,
這時,一名夥計跑到門口道:“東主,招讨使張将軍來了。”
沈堅一下愣住了,張铉又來做什麽?
他心中有點忐忑,但已不容他多想,他連忙迎了出去。
張铉穿一身便服,頭戴紗帽,身着青色襕袍,腰束革帶,正負手站在大門内打量富國商行的布局。
這時,沈堅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禮,“參見将軍!”
“呵呵!剛才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所以又趕過來找沈先生。”
“将軍吩咐一聲,沈某自當上門,實在不用煩勞将軍親自前來。”
“無妨,我有事請沈東主幫忙。”
“将軍請入堂詳談!”
張铉跟随沈堅進了貴客堂坐下,有侍女給他們上了茶,張铉喝口茶笑道:“我剛剛想起一事,東萊郡那邊也有一艘今天我們所說的大船,就在東萊郡造船場内,隻是破舊不堪,但龍骨尚好,我就想,既然沈東主能修好那兩艘舊船,那一定也能修好東萊郡的那艘破舊船,不知沈東主是否願意幫我這個忙?”
沈堅是極爲精明之人,他立刻明白了張铉的企圖,是想問自己要船匠了,他心中暗恨,便歉然地婉拒道:“将軍,很抱歉,我恐怕無能爲力!”
“爲什麽?”張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那些船匠都是臨時招募,修好船後,就解散了,我也不知他們是哪裏人?”
“哼!”張铉忍不住哼了一聲,“據我所知,自從江甯造船場兩年前被亂匪一把火燒毀後,大隋已經造不出那種大船,沈東主居然随便招募一些船匠就能修複,莫非是有圖紙在手?”
江南會确實也想搞到圖紙的副本,可惜江甯船場當時被一把火燒毀了,圖紙也一并被燒掉。
沈堅遺憾地搖搖頭,“據我所知,那份圖紙的副本已被燒毀,正本應該在工部或者将作監,我們怎麽會有?而且隻是修複船隻,不是新造,一般船匠都可以勝任,不需要太高深的造船術,将軍,我實在無能爲力。”
“好吧!既然沈東主這麽說,我就告辭了!”
張铉起身拱拱手,随即揚長而去,沈堅一直把他送出大門,心中卻有點忐忑不安,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夜幕初降,數千隋軍士兵忽然出現在南市,一隊隊隋軍士兵在市場大街上奔跑,将無數家店鋪統統查封,夥計和掌櫃抓走,物資封存,同時,江都城外碼頭上的兩支船隊也被水軍查抄,船隻被全部拖走。
南市内頓時人心惶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家家戶戶關閉店鋪,但很快就有細心人發現,被查抄的一百多家店鋪竟然全部都是富國商行的鋪子,兩支船隊也是富國商行的船隊,商人們頓時議論紛紛,不知富國商行犯下了什麽罪行,難道是私通亂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