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铉接過拜帖看了看,又目光淩厲地掃向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居然是沈法興的兄長,好大的膽子,敢在江都抛頭露面, 活得不耐煩了嗎?
張铉的目光又落在沈堅身後的男子身上,此人三十歲左右,雖然穿着文士袍,但體格魁梧,矯健有力,顯然是練武之人,看得出此人不是沈堅的随從。
“帶他們去軍衙!”
張铉翻身上馬, 用馬鞭指着周猛對尉遲恭道:“尉遲将軍, 此人可以錄用。”
尉遲恭連忙躬身行禮“卑職遵令!”
張铉抽一鞭戰馬, 戰馬向軍衙方向疾速奔去……..
軍衙内,士兵将兩名客人領進内堂,張铉已負手站在堂上等候了。
“将軍,他們來了!”
“帶他們進來!”
不多時,沈堅和年輕男子被領了進來,兩人躬身施禮道:“參見将軍!”
“沈先生,這位是——”
張铉目光落在年輕男子身上,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男子才是今天來拜訪自己的主角。
“我姓陳名憲,字興國,江甯人。”年輕男子微微笑道。
“陳興國?”
張铉略一思索,又緩緩問道:“你和陳朝是什麽關系?”
“将軍果然是聰明人,在下是後主的侄孫。”
原來此人是陳後主陳叔寶的侄孫, 張铉不由多打量他一眼,見他長得方面大耳, 儀表堂堂,頗有幾分王族氣質。
“兩位請坐!”
張铉對他們倒也客氣, 吳興沈氏也是江南著名的士族, 沈堅是沈氏第二号人物,不能絕對說他是亂匪,這個陳興國是陳朝後裔,在大隋也已經是被寬恕之人,所以張铉以禮相待。
三人分賓主落座,兩名親兵進來給他們上了茶,陳興國喝茶沉默不語,一切由沈堅來說。
沈堅試探着笑問道:“将軍聽說過江南會嗎?”
張铉微微一怔,他當然知道江南會,關隴的武川府、河北的渤海會、突厥的金山宮和東南的江南會曾被号稱天下四大勢力,武川府是關隴貴族勢力,北海會則是北齊餘孽,金山宮是突厥人勢力,而江南會則是南朝舊勢力的組織。
在四大勢力中,突厥金山宮和中原的關系并不密切,它們主要目标也不完全是大隋,一部分還要對付西方,尤其随着蕭銑南歸,金山宮的勢力削弱了很多。
而江南會最爲低調,沒有人知道它的總部在哪裏?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有多少人?不過張铉卻知道張仲堅原本就是江南會成員,被借去了武川府,成了玄武火鳳的頭目。
隻是江南會來找自己做什麽?
張铉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他知道陳棱正在對付的亂匪沈法興很可能就是江南會的勢力,他喝了口茶,并沒有回答沈堅的試探。
沈堅和陳興國對望一眼,他們感覺到了張铉的戒心。
沈堅又笑道:“如果将軍不知道江南會,我倒可以先介紹一下。”
張铉知道他會避重就輕,不會把江南會的情況告訴自己,他也不想聽這種沒有意義的介紹,便坦率地問道:“江南會我略知一二,不用介紹,不知道兩位今天來找張某,有何賜教?”
沈堅幹笑一聲,“我們今天來一方面是來拜訪一下張将軍,促進雙方了解,另一方面是想和張将軍合作,相信張将軍一定會感興趣。”
“哦!不妨說說看。”
“我們想和張将軍合作,共同對付杜伏威。”
這倒出乎張铉的意料,他不解地笑問道:“莫非杜伏威和江南會有仇?”
旁邊陳興國終于開口,他語速很慢,但說得卻斬釘截鐵,“江南會和杜伏威有不共戴天之仇!”
“願聞其詳!”
沈堅歎了口氣,“不瞞将軍,江南會是大業三年成立,一直在江淮一帶發展,在長江以北我們也有了不少根基,但自從杜伏威來江淮後,用最血腥的手段來對付江南會,死在他手上的成員至少有三千人以上,前年一把火燒毀了位于曆陽縣的慈雲寺,我們十名骨幹被燒死在寺院内,包括陳會主的兩個兒子。”
說到這,沈堅看了一眼陳興國,陳興國眼睛裏充滿了憤怒,“是我的兩個胞弟,被杜伏威堵在寺院内活活燒死。”
張铉從這番話中提取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江南會會主是陳叔寶的侄子,那麽江南會就是以恢複陳朝爲宗旨,和一心恢複北齊的渤海會差不多。
另外,江南會在長江北岸的勢力被杜伏威連根拔起,所以導緻江南會和杜伏威勢不兩立,這就是江南會找自己的原因,想和自己聯手對方杜伏威,但張铉感覺他們報仇是次要,真正的目标還是想借自己的手鏟除杜伏威後,他重新在江北擴張。
張铉笑了笑又問道:“不知江南會怎麽與我合作?”
“我們很清楚杜伏威的各處據點,包括他的駐兵情況,我們可以全部提供給将軍,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在杜伏威的軍中也有卧底,如果将軍需要,我們可以把卧底交給将軍。”
張铉沉思片刻又問道:“既然是合作,那你們想得到什麽?”
沈堅猶豫一下,道:“我們隻是爲了報仇,不過我們江都有些生意,對我們很重要,隻希望張将軍能夠适當關照,我們将感激不盡。”
“好吧!讓我考慮考慮,我會盡快答複二位。”
沈堅把他們住址留給了張铉,兩人便起身告辭而去,張铉随即派人去把房玄齡請來,這件事他要聽一聽房玄齡的意見。
不多時,房玄齡匆匆趕來,走上大堂笑道:“聽說将軍這裏來了不速之客?”
張铉點點頭,“确實是不速之客,軍師聽說過江南會嗎?”
“略略聽說過一點,據說和南朝遺臣有關,莫非不速之客就是江南會的人?”房玄齡好奇地問道。
“正是,隻是他們來的目的着實讓我感到意外。”
張铉便将他和沈陳二人的談話詳細告訴了房玄齡,最後說道:“我看不透他們的真實目的,表面上江南會是想借我的手對付杜伏威,但我覺得他們似乎還有更深的用意。”
房玄齡沉思片刻道:“如果他們還有更深的用意,那就是想把将軍拉進江南會,不過我覺得他們暫時還沒有這麽大的野心,隻是想先與将軍聯手滅了杜伏威,然後他們再做出抉擇。”
“什麽抉擇?”
“如果将軍在滅了杜伏威後,會長期在江淮呆下去,那麽他們就會不惜代價拉将軍入會,如果将軍又像在青州時一樣被調走,那估計他們就沒有興趣,這就是他們的抉擇。”
“然後呢?”張铉走了幾步又問道。
“然後我需要提醒将軍,不管和他們怎麽打交道,将軍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他們手上,将軍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張铉緩緩點頭,“我們不謀而合!”
張铉把一張紙條遞給房玄齡,“這是他們在江都的住處,就煩請軍師替我去見見他們,就說我答應與他們合作。”
在江都南市附近的平安客棧内,房玄齡找到了暫時住在這裏的沈堅,他拱手笑道:“在下房玄齡,奉我家将軍之命來見沈先生。”
沈堅沒聽說過房玄齡,也沒有見過他,他警惕地望了房玄齡一眼,問道:“我是沈堅,但請問閣下可有什麽憑據?”
房玄齡将地址條遞給沈堅,“這個沈先生應該認識吧!”
沈堅當然認識自己寫的字,他連忙擺手道:“請進!”
房玄齡走進了房間,卻不見另一人,便笑問道:“聽我家将軍說,應該還另一人,陳憲陳興國,對吧?”
“很抱歉!他臨時有事先回江甯了,房先生請坐。”
房玄齡當然知道這隻是借口,陳興國應該是害怕被隋軍抓捕,所以避開了,回江甯倒不至于,房玄齡坐了下來,又笑道:“我是張将軍帳下錄事參軍,以後就由我代表張将軍和江南會打交道。”
沈堅聽出了房玄齡的言外之意,頓時驚喜地問道:“房參軍的意思是說,張将軍答應與我們合作嗎?”
房玄齡緩緩點了點頭,“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