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前的鹽城一戰,苗海潮不費一兵一卒就全殲了公孫上哲的五千隋軍,嘗到甜頭的苗海潮故技重施,準備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張铉。
不過這裏還有很多細節,比如不能僅僅隻用糧食誘引, 他必須真的率軍隐藏在蘆葦蕩中,但不能讓張铉知道,必須讓張铉被糧食誘惑。
不過這裏面的關鍵之處在于他可以迅速退出蘆葦蕩,而隋軍一但深入蘆葦蕩,就很難撤退,最終喪命于火海,哪怕不能全殲, 就算讓隋軍喪命幾千人也能出他心中一口惡氣。
但苗海潮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畢竟他面對的不是出身貴族的公孫上哲, 而是身經百戰的張铉,上一次張铉全殲他兩千精銳,令他心中有了陰影。
他感覺自己的計策并不周全,裏面有不少漏洞,不過時間已經不容他再細想,隋軍已經殺到眼前,他隻能硬着頭皮應對了。
這時,一名探子飛奔而至,單膝跪下禀報:“将軍,隋軍斥候進入了蘆葦蕩!”
苗海潮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有多少人?”
“大約兩百餘人。”
苗海潮立刻明白過來,這一定是張铉要确定糧食真僞,他暗暗慶幸, 幸虧自己在船上放了三萬石官糧,否則, 還真的難以騙過張铉。
旁邊一名偏将建議道:“将軍, 不如包圍這支斥候,逼隋軍主力來救援!”
“笨蛋!”
苗海潮回頭斥罵道:“你想讓我們的軍隊陷入險地嗎?”
偏将不敢吭聲了, 苗海潮注視着蘆葦蕩深處,就算隋軍不願意和自己交戰,但他們也要運走糧食,他放了三萬石糧食,至少需要幾千隋軍士兵前來搬運,如果運氣好,他還可以趁隋軍混亂之機率軍殺出去
偏将沈光率領三百名隋軍斥候進入了蘆葦蕩深處,很快便找到了隐藏在蘆蕩中的三百艘船隻,這裏的水稍深,但也隻齊大腿處,三百艘平底船密集地擠在一起,每艘船上整齊地碼放着百袋糧食,按照隋朝的官方标準,每袋糧食重一石,大約一百二十斤。
“沈将軍,都是糧食!”
斥候們迅速檢測糧包,确實裏面全部都是貨真價實的糧食,沈光當即立斷道:“把船掀翻!”
一般而言,糧食不能進水,就算用船運也要蓋上油布,否則很容易黴爛,所以苗海潮認爲隋軍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動幾千人甚至上萬人,将糧食搬運出去,那時就是他的放火機會。
但苗海潮怎麽也想不到,隋軍斥候竟然把船隻倒扣,将所有糧食沉入水中。
三百名斥候一起動手,不到半個時辰,三百艘運糧船全部被掀翻,三萬石糧食沉入水中。
沈光注視着遠處的動靜,他感覺到敵軍探子發現了他們,沈光當即立斷,“點火,撤退!”
隋軍士兵在沉船周圍點起了大火,火借風勢,大火極其迅猛,向西北風向疾速蔓延,數十名正在窺視隋軍的賊軍探子吓得調頭便逃,烈火燒得噼噼啪啪作響,在後面追趕着奔逃的士兵,十幾名士兵摔倒在地,來不及爬起便被大火吞沒了。
埋伏在蘆葦蕩邊緣的苗海潮見遠處濃煙沖天,顯然是燃起了大火,他有些愣住了,難道隋軍主力已經進入蘆葦蕩深處了嗎?
雖然遠處的大火距離他們還有一;裏,但很快他又發現了異常,在距離他們約五十步外也突然燃起大火,大火迅猛向他們這個方向燒來,苗海潮大吃一驚,這是有人提起,再不撤走他就會被大火包圍,他急聲令道:“撤退!撤出蘆葦蕩!”
不用他下令,數千賊軍士兵早已驚得目瞪口呆,眼看大火迅速蔓延過來,數千士兵如兔子一樣紛紛跳起來向外奔逃,士兵們亂成一團,争先恐後逃命。
盡管賊軍士兵十分混亂狼狽,不過他們離蘆葦蕩邊緣很近,隻有不到兩百步遠,他們很快便從蘆葦蕩中逃了出去,聚集在空曠處。
士兵們罵罵咧咧,氣得直跺腳,明明是他們要燒隋軍,最後卻變成隋軍燒他們,要不是埋伏在邊緣處,他們一個個都要喪身火海。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樹林内忽然鼓聲大作,隻見無數隋軍士兵從樹林中湧了出來,爲首兩員大将,一個手執大鐵槍,身材異常雄偉,另一個十分年輕,容貌英武,手中一把金背虎牙刀,正是大将尉遲恭和小将蘇定方。
張铉命他們二人率五千人沿着泊龍崗山腳繞到賊軍身後,蘇定方雖然是第一次從軍,但他從前也曾關中殺賊,并不懼戰,他躍躍欲試,就恨不得催馬沖殺上去。
尉遲恭大吼一聲,“弟兄們,給我殺!”
“殺啊!”
蘇定方一馬當先,五千隋軍士兵如潮水一般向賊軍殺去,賊軍士兵沒有防備,頓時亂成一團,被刺翻砍倒一片。
苗海潮大急,喝令道:“不準混亂,給我迎戰!”
但賊軍已經被隋軍士兵沖爲兩段,狹長的地帶使賊軍擺不開戰場,也無從抵抗,而背後的火勢已經漸漸燒到邊緣,賊軍士兵更是慌亂,嘶聲叫喊,向兩邊奔逃,隻片刻,便全軍崩潰了,跪地投降者不計其數。
苗海潮見大勢已去,調轉馬頭便向西北方向奔逃,但隻奔出數十步,隻聽一聲弓弦響,一支疾射而至,力量強勁,‘噗!’箭矢從背後射進了苗海潮的後頸,箭尖從咽喉透出,苗海潮一聲悶哼,翻身落馬,眼看活不成了。
後面百步外,蘇定方又抽出一支箭,又一箭射出,這一箭從側面射進了苗海潮的太陽穴,苗海潮頓時氣絕身亡。
“好箭法!”尉遲恭豎起大拇指贊道。
苗海潮的親兵們見主将陣亡,一個個急紅了眼,扛起他的屍體向外面拼命催馬逃去,蘇定方催馬要追,卻被尉遲恭攔住了,“窮寇勿追,讓他們去,我們把這裏的賊軍解決。”
蘇定方點點頭,跟随尉遲恭從兩邊包圍了數千賊軍士兵,賊軍士兵見主将陣亡,逃生無望,紛紛跪地投降,“我們投降!投降!”
這時,整個十幾裏長的蘆葦蕩都被烈火吞沒了,風從東南方向吹來,濃煙遮天蔽日,尉遲恭見濃煙太大,便和蘇定方率軍押解着數千戰俘迅速離開了樹林,向渙水岸邊撤去。
這場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清晨,大火才徹底熄滅,原本一人多高的蘆葦蕩已經消失了,到處是黑漆漆一片,露出地面的水窪和泥地,直到這時,張铉才命令數千隋軍進入水窪深處,将浸泡在水中,沒有被波及的三萬石糧食扛出來。
這些糧食雖然不少已被水浸泡,但隻要及時翻曬還是能食用,至少沒有浪費。
尉遲恭拉着蘇定方走上前笑道:“将軍,苗海潮已經被小蘇将軍射亡,雖然屍體被他們親兵搶走,但卑職可以作證,苗海潮已經斃命!”
蘇定方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卑職雖然一直在盯着對方主将,但若不是尉遲将軍創造條件,卑職也無法得手。”
“這和我沒關系!”
尉遲恭笑道:“别把我扯進來,這個功勞我也不要。”
張铉笑着點了點頭,“這是旗開得勝第一戰,大家都有功勞,包括羅士信,相信他也不會讓我失望。”
羅士信率三千人沿着通濟渠一路疾速北上,張铉的緩慢行軍也就是給羅士信争取時間,幾乎在隋軍主力抵達臨渙縣的同時,羅士信也率軍趕到了鹿兒溝。
此時天色已是三更時分,也就是半夜十二點左右,四周一片寂靜,寬闊的河面上看不見一艘船,四周也沒有一點燈光,到處是漆黑一片。
“将軍,這邊走!”
給羅士信帶路之人是斥候謝治平,他曾經跟随幾艘貨船進入鹿兒溝深處,知道對方的停船之處。
他帶着羅士信沿着着鹿兒溝南面的小路向西疾奔,大約到四更時分時,當他們越過一道小小的土丘,前方赫然出現了一片刺眼的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