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铉臉微微一紅,連忙欠身對蘇威道:“多謝蘇相國爲卑職操心。”
蘇威笑着擺擺手,“我也是聽張大帥說過,他将是你的媒妁和主婚人,但遺憾的是, 他現在無法回京,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暇顧及此事,所以我主動擔起此事,元鼎不會嫌老夫多事吧!”
“當然不會,晚輩求之不得。”
“那我就越俎代庖了。”
蘇威很高興張铉能痛快地答應,他喝了口酒又緩緩道:“其實聖上對你最大的遺憾, 就是你還沒有成家, 你明白這其中的深意嗎?”
張铉聲音略冷, “如果我有一個兒子,且留在京城,我的官職會升得更高,相國是這個意思嗎?”
蘇威緩緩點頭,“話雖然有點不好聽,但确實是這個意思,成家立業關系到你的前途。”
這時,一旁的蘇二娘嗔道:“父親,這話讓人太難接受了,張将軍娶妻生子難道就是爲了高升嗎?”
蘇威呵呵笑了起來,“我說話不當,罰酒一杯!”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對張铉歉然一笑,又問道:“我們就事論事, 我也知道将軍沒有什麽親人, 不過操辦婚事的話,需要在男方家裏進行, 張将軍覺得是借用我的府邸呢?還是另覓府宅?”
張铉壓根沒有想過這次回京會面臨成婚之事, 不過想想也不應該再拖下去, 至于府宅是他一直在考慮的問題,當然他也可以借用蘇府。
但這樣一來,會讓人覺得他已是蘇黨,且不說他和蘇威并沒有這樣的交情,就算有他也應該回避,尤其不能在這些細節方面得罪裴矩。
張铉笑了笑道:“我一直很想在京城買一棟宅子,但在京城買宅太難,要麽是不合适,想要的又沒有,這也算是我的一個心病。”
張铉含蓄地拒絕了蘇威的建議,在蘇府爲他舉行婚禮,怎麽可能?他和蘇威無親無故,就算借用張須陀的府宅,也不會在蘇府成婚。
張铉的婉拒使蘇威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不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問道:“不知将軍想要一座什麽樣的府宅?說不定我能幫幫忙。”
張铉想了想道:“首先要在洛水南面,其次占地大約五畝左右,稍大一點也無妨,另外最好七八成新,能夠不需要怎麽打理就可以入住,最好樹木多一點。”
蘇均笑了起來,“張将軍這個要求可不低啊!”
坐在對面的蘇二娘卻若有所思,她沉思片刻笑道:“或許真有這麽一座宅子。”
蘇威也驚訝地問道:“真有嗎?”
“父親忘記了嗎?麥孟才有一座别宅想轉讓,他上個月還來找個父親,問父親有沒有興趣。”
蘇威頓時想起來了,他對張铉笑道:“是麥鐵杖将軍的兒子,我好像曾經誇贊過他們麥家的别宅不錯,上個月麥孟讓就來找我,說他想賣掉那座别宅,問我有沒有興趣,我說讓我考慮一下,結果就忘記了。”
蘇威又問女兒,“已經過去一個月,那宅子還在嗎?”
蘇二娘笑道:“既然他征求父親的意見,而且父親還沒有答複,我想應該還在。”
張铉大喜,“我能去看一看嗎?”
蘇二娘點點頭笑道:“如果将軍有時間,明天我可以陪将軍去看一看。”
張铉略微一怔,跟随一個寡婦去看房,旁人會不會有什麽說法?
不過轉念一想,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想那麽多?再說蘇定方也會和自己一起去,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欣然點頭,“那就麻煩二娘了!”
午飯後,張铉便告辭離開了蘇府,他同意由蘇威爲媒妁,替自己前往盧府提親。
張铉自己也沒有想到婚姻之事來得這麽快,他沒有一點準備,婚事籌備、房宅,甚至連陪同自己前去迎親的人他都找不到,直到離開蘇府,張铉才感到了一絲緊張,是不是應該再等一等。
不過有一件事卻讓他急不可耐,和上次去裴蘊府中吃飯一樣,他幾乎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必須要找一個地方好好吃一頓。
張铉帶着幾名親兵催馬向南市方向奔去。
離南市還有數百步,他已經看到了天寺閣酒肆的金字大招牌,就在這時,張铉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張铉一回頭,隻見一輛很普通的租賃馬車迎面駛來,車窗上一個小娘正興奮地向自己招手,正是幾個月未見的阿圓。
張铉連忙勒住戰馬,片刻馬車奔近,阿圓從馬車裏下來,萬分歡喜道:“公子,我正要去找你!”
“你去哪裏找我?你知道我住哪裏嗎?”張铉不由笑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估計你應該在南市倉庫那邊。”
張铉這才想起,自己在南市似乎還有一座空置的店鋪,他幾乎忘記了此事,也是多虧阿圓提前。
“看來真的巧,我不住倉庫那邊,我住在另外一家客棧,幸虧你遇到我了,否則肯定找不到我。”
“公子,我給清姑娘送封信。”阿圓連忙取出信遞給張铉。
張铉接過信,指着不遠處的酒肆笑道:“進去坐一會兒,給我說說你們回京後的情況。”
張铉帶着阿圓來到天寺閣酒肆,在二樓靠窗處找一個位子坐下。
張铉點了十幾個菜,讓親兵在旁邊一桌吃飯,他稍微吃了一點東西,這才打開盧清寫給自己的信。
信中盧清委婉地問他是不是京城的事情很忙,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去看一看盧清,不管怎麽說,至少自己應該讓她知道,自己也一直在惦記着她。
張铉心中着實感到一絲歉然,實在是他爲了是否能回青州一事而擔心,竟顧不上去盧府探望一下盧清。
信的最後,盧清提到崔召威脅她父親,不準盧倬把女兒嫁給自己,否則将會嚴重影響崔盧兩家百年交情,她父親爲此事感到很揪心,她也擔憂不已,擔心父親承受不住壓力。
看完信,張铉心中暗暗惱火,他沒想到崔家還在幹涉盧清的婚事,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問阿圓道:“盧府中還是夫人做主嗎?”
“很多人都說盧府是由夫人做主,但我自己感覺也不完全是夫人當家,夫人因爲有崔家爲後台,所以老爺也常常讓着她,不想和她争執,我覺得真正大事還是由老爺做主。”
“那清姑娘擔心什麽?”
阿圓搖搖頭,“我不知道姑娘在信中寫什麽,不過我估計姑娘是擔心崔家會從中作梗,因爲夫人在姑娘回去後就明着說過,隻要有她一天在,隻要有崔家在,姑娘就休想達成心願。”
停一下,阿圓又低聲道:“我出門前聽說崔文象來找過夫人,也就是他的姑母,結果盧公子沖進去把他痛罵一頓,聽在場的丫鬟說,好像就是爲清姑娘的婚事。”
張铉慢慢喝了口酒,他着實不解,崔家爲什麽要破壞自己和盧家聯姻,一種直覺告訴他,這并不是崔家爲了出口氣那麽簡單,崔氏畢竟是河北第一世家,爲發洩心中怒火而得罪自己,這不是一個世家應有的氣度,這裏面必然另有蹊跷。
“公子,那我們該怎麽辦?”阿圓擔憂地問道。
張铉笑了笑說:“不用擔心,我已經煩請蘇相國替我去盧府提親,另外,明天我要去看宅子,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阿圓歡喜得差點跳起來,她的俏臉笑開了花,“我這就回去告訴姑娘這個好消息,老天開眼,姑娘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阿圓一刻也不想再耽誤,甚至連她最喜歡的酥油脆皮鴨也顧不上吃,起身就走,張铉見她心急如焚,便一招手,叫上一名親兵,讓他護送阿圓回盧府。
阿圓匆匆走了,張铉慢慢吃了口胡餅,隻覺心中有千頭萬緒的事情要做,卻一時不知該從哪裏做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