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象隻是随口提了一下,當時父親沒有關注這件事,他就沒有深入說下去。
“回禀父親,正是張铉推薦,據說他掌握北海郡的軍政大權, 可以推薦清明。”
崔文象有點不太明白,父親怎麽會忽然問道這件事?
崔召沉吟一下道:“今天發生一件蹊跷之事,裴蘊的孫子來找我,說有祖父一個口信,希望我阻止張铉和盧家的聯姻,我着實不太明白。”
崔文象卻沒有想那麽深, 他心中暗喜, 如果自己娶不了盧清,他也絕不希望張铉能娶到, 他連忙小心翼翼問道:“父親覺得哪裏蹊跷?”
崔召哼了一聲,你還沒有想到嗎?裴蘊根本不在洛陽,他能傳什麽口信?這必然是裴矩借裴蘊之口來說。
“父親,孩兒倒聽說過一件事,似乎裴蘊有意把孫女許配給張铉,但後來不了了之了,說不定他現在還有這個想法,所以不希望張铉娶表妹。”
“你是聽誰說的?”崔召急問道,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是孩兒從王曆口中得知,他和裴家幾個公子都很有交情,是他洩露給孩兒,就在不久之前,當時我們正好說起張铉在琅琊郡剿匪之事。”
崔召有點明白了, 必然是裴家想招張铉爲婿, 但張铉又似乎想娶盧倬之女,所以裴家惱火, 希望自己出面來破壞這門婚事。
雖然崔召因爲面子問題而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但他卻不想被人利用。
當然, 如果是裴家求自己幫忙,倒也可以考慮,但自己又能得到什麽?另外,自己又能有什麽辦法來反對這門婚事?用崔盧兩家關系施壓,就算能壓住盧倬,也未必能壓住老家主盧慎,那老頭子比誰都精明,崔召竟一時沉吟不語。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其實這句話反過來也可以說,叫做知父莫若子,崔文象十分了解父親,他猜到了父親的心思。
也是崔文象一心想破壞這門婚事,急中生智,他便立刻想到了關鍵之處,便低聲提醒父親道:“父親如果想反對這門婚事,不如從姑母那邊做做文章。”
一句話提醒了崔召,他怎麽把自己的妹妹忘記了,她可是盧清的母親啊!她完全可以反對這門婚事,一旦反對成功,也可以得裴家一個人情。
想到這,他立刻鋪開一張紙,他要給妹妹寫一份信,把這件事說清楚。
“你明天替父親去見一見姑母,給她送一點她最喜歡的餘杭蓮子,再順便替爲父送封信。”
“孩兒遵命!”
......
次日清晨,張铉正在院子裏練劍,一名親兵匆匆走來,在院門口禀報道:“啓禀将軍,外面有一個年輕人找,說是将軍的朋友。”
張铉收了劍,笑問道:“是誰找我?”
“他說姓蘇,和将軍一起參加英雄會。”
張铉頓時大喜,這是蘇定方來找自己了,他連忙将劍交給親兵,快步迎了出去。
大門口,蘇定方笑容可掬地向張铉行一禮,“張大哥,好久不見了。”
張铉忽然想起,英雄會後他竟不知道蘇定方的去向,還有其他的人情況他都一無所知,這讓他頓覺自己的情況方面遠遠不足,這樣可不行,京城發生了什麽風吹草動,自己都應該了解才對。
張铉的走神隻是一瞬間,他立刻回過神,輕輕給了蘇定方肩窩一拳,笑罵道:“臭小子,我在京城十天了,你才來見我!”
蘇定方撓撓頭,“小弟一直不在京城,昨天才回來,聽祖父說你在,我才趕過來。”
“原來如此,看來我錯怪賢弟了。”
張铉笑着拍拍他肩膀,“進屋再說!”
張铉将蘇定方請進屋,又讓親兵端一壺冰鎮涼茶過來,笑道:“昨天客棧掌櫃給我送來不少冰,放在甕裏鎮冰茶,來!喝一杯解解暑。”
張铉給蘇定方倒了一碗冰涼茶,又笑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是祖父告訴我兄長的住址。”
蘇定方又取出一封信,遞給張铉,“這是祖父給兄長的一封信,請兄長過目。”
張铉微微一怔,蘇威怎麽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裏,自己的住處隻是在兵部備了案,難道蘇威去兵部打聽過了?
他接過信,打開看了看,頓時大喜過望,信中蘇威建議讓自己族孫蘇烈跟随他去江淮剿匪,這等于就是給自己添了一個得力大将,他怎麽能不喜出望外。
“賢弟現在在做什麽?”張铉笑問道。
“我現在是越王殿下的千牛備身,雖然越王殿下比較器重,兄長也知道,這種侍衛每天其實無所事事,聽到你們的剿匪事迹,我就恨不得插翅膀飛到青州去。”
張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你跟我去江淮,打仗的機會很多。”
蘇定方興奮得臉都紅了,“昨晚祖父說起讓我去江淮一事,我興奮得一夜未睡,恨不得明天就啓程出發。”
“咱們不急這一時。”
張铉又笑問道:“其他人怎麽樣,我是說英雄會的其他人,他們現在如何?”
“其實我知道也不多,李玄霸現在是天子駕下的威猛将軍,天子出巡,他就在龍駕之前,确實很威猛。”
張铉眉頭輕輕一皺,那自己怎麽沒有在龍舟上見到李玄霸?
“其他人呢?”張铉又繼續問道。
“伍雲召跟随大将軍陳棱在隴右一帶剿匪,據說屢立戰功,已升到雄武郎将,魏文通現在跟随宇文化及,頗受宇文化及重視,也升爲了雄武郎将,宋老生在屈突通軍中,史懷義還是跟随張瑾,具體擔任什麽軍職我不太清楚,不過宇文成都在哪裏,我也不清楚。”
“宇文成都暫時跟随雲定興,魚俱羅下獄後,他也被調回了京城,我在進京的半路上遇到他。”
這時,蘇定方又低聲笑道:“聽說将軍要迎娶盧家之女,是真的嗎?”
“這個.你這麽知道?”
“我還是聽祖父說起,我祖父很願意做你的媒人,如果兄長有興趣,祖父請你中午去吃頓便飯。”
張铉有點明白過來,蘇威讓族孫跟随自己,又熱心撮合自己的婚事,他分明是在籠絡自己,不過蘇威是關隴士族的重要人物,張铉也願意和他交往,擴大自己的交接面。
想到這,張铉欣然笑道:“既然如此,晚上就打擾你們蘇府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疾奔而至,緊張地說道:“将軍,聖旨來了。”
這兩天,朝廷内的小道消息幾乎都被張铉的消息占滿了,先是瘋傳昨日張铉的述職,十大問題針針見血,兵部尚書衛玄就差直接問出口,你是不是打算擁兵造反?
就算李淵那場黑暗述職也沒有這麽緊張,問題也沒有尖銳,級别也沒有這麽高,對一個中級别的虎贲郎将如此興師動衆,也是朝廷上罕見的一幕了。
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所有朝官都認爲,張铉進京應該是獲得表彰和獎勵,對他掃滅琅琊郡的嘉獎,但事實上,朝官們沒有看見看見對張铉和他部下的表彰和嘉獎,卻隻有嚴厲的審訊,衆人都紛紛猜測,是不是張铉做了什麽不爲人知的僭越之舉,觸動了天子的逆鱗。
種種迹象表明,張铉很難度過這一關,雖然有不少同情他,覺得朝廷賞罰不公,但更多人卻幸災樂禍,認爲張铉是咎由自取,年紀輕輕就連升數級可不是好事啊!從政經驗嚴重不足,這不,報應來了。
‘當官哪有這麽容易,宦海水深,稍不留神就翻船,這個張铉少年得志,太猖狂了,是該教訓教訓他!’
這是很多長年不得志的官員們的感概,張铉在短短一年内的屢次提升着實令他們眼紅,所以張铉稍有挫折,他們就恨不得張铉被拖到菜市口斬首,才能一解他們心頭嫉恨之火。
但也有不少明白之人知道張铉被嚴審未必是壞事,李淵被嚴審後升爲了太原留守,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嚴審往往是升官的先兆。
今天上午的另一個震動朝野的消息完全證明了這一點,聖上下達了正式旨意,封張铉爲左衛将軍,曆陽通守兼江淮六郡征讨使,加禦史中丞銜,另外賞賜參加收複琅琊郡戰役的所有将士錢二十萬貫,黃金一萬兩,絹五萬匹,立下大功的五十四名将士皆官升一級。
朝野上下幾乎都沸騰了,這是當今天子登基以上來所封最年輕的一個将軍,隻有二十五歲,如果說虎贲郎将還隻是一個中層将領,還不夠引入矚目,那麽一旦升級爲将軍,那就是高層将領了。
一時間,張铉成了整個朝廷矚目的焦點,人們議論紛紛,探查他的後台背景,尋找他的仕途履曆,體悟他的升官秘笈。
很快,這種議論從朝野蔓延到了民間,整個洛陽城都在議論這個年輕的江淮主将,其中最讓人感興趣是他居然還沒有成婚,這讓無數的世家名門爲之心動。
(本章完)